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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0/04/21 21:39:23瀏覽1548｜回應3｜推薦62 | |
| 學術一點的正式標題，應該是「試論莫大小說中，遊民的形象與心理──以〈活著就為著等候死亡的到來〉與〈矇聵〉為例」。但我不打算這麼學術化地討論莫大的小說，我只想就一位普通讀者的所見所思，言簡意賅地寫點兒心得。因此，我用了現在這個標題。
莫大在美國，仔細徹底地觀察當地的遊民區，更把焦點放在講華語的黃種人遊民身上，用第一人稱陳述遊民生活，並且設身處地去思考遊民的想法和感受。遊民是孤獨的、被輕蔑的，是「即使死了，也不過像死條狗似的」(〈矇聵〉內文 )，尤其是種族為數甚少的遊民。 為什麼得露宿街頭？為什麼居無定所？是因為懶嗎？是不得已嗎？遊民把所有衣服破破爛爛全搭上身，到不同的救濟所領食物，為了睡覺用的地盤而被欺侮，生病時被收容所當人球趕走，路上被警察毆打(美國警察打人的事件比台灣多出非常多)，過著沒有憧憬的人生，對大多數的事情默然……他們只能生活在一般人恐懼的居處(其實也是因為他們在那裡聚集，所以一般人害怕)。 「哪兒也去不了，這是遊民吃喝拉撤睡底唯一所在。圈住在此區域內，大約此地也就是他們人生的終點，裡面事故不斷，爭執不完；搶奪、鬥毆、街頭喧嘩咒罵、當眾雞姦、半遮在垃圾桶旁的男女交媾，公然販毒、普遍到習以為常的酗酒臥倒漢、吸毒到半昏厥赤身露體的離家女人……沒什麼事可驚訝街頭遊蕩人，即使如這樣天天看到的面孔被槍彈幹倒時，我們仍若無其事，面無所感地踏過其身旁土地，冷漠是街頭人唯有的神色」(〈矇聵〉內文 )。 在討論這些遊民的處境時，莫大也提出了值得深思的現象和疑問。 職業與收入，是否真的是衡量人存在價值的尺規？讓自己存活是為了什麼？身為流民，就是一文不值的生命嗎？ 「尤其牽動人的是臉面上的神情，還有行進間所顯出的自信與踧踖，看得出金錢與職位是代表人間現實存在所表達出來的一切。職業是人們生活真正的名目，活著是為著填充生命之延宕而掙扎，同樣也是為求取貼上某一種或某一類名稱的求生標誌底賡續存在，是命定而無可逃避的宿命。自己整個的生活是袒露大庭廣眾眼下，無一絲靦腆。雖然自以為是無所作為，不為什麼而無可無不可地存續下來，事實上也是同樣頂著『流浪漢』、『乞食』等名目在苟延殘喘，與別的討生活的人很難說有絲毫差異」(〈活著就為著等候死亡的到來〉內文 ) 。 是不是該理會受者的尊嚴意識？受者不需要受，施者還需要施嗎？為了行善而行善，滿著積陰德的念頭，這樣的行善還算是行善嗎？ 「有一兩個老太婆是每日固定攜食物來施捨，甚至風雨無阻。其中一位還自備掃帚簸箕，不時打掃清洗我伏據的周圍。」「她們或許是出於宗教性的熱誠，還是牽制自身的贖罪的意念，強制性地來從事諸如此類儼然自我懲處的事情。還是不應該如此引申發揮！旁人的一片善心，她們直認是做好事，是種奉獻。我這個身受之人卻不從自己得以解困去厄著想，倒去為自己的恩人作心理本源探討。不是嗎？對我好的人我應感激且覺得撫慰嗎？但我都是同樣用茫然失神的眼神看待她們。她們需要我的回應麼？善心善報有那麼要緊？否則就沒人做善事？可這究又與我有何干？不，我不覺怎的，送我更多的食物，想來也不過讓我製造更多的屎糞尿溺，除了更加污染周遭，想不出還有什麼實質意義。既不會把我養胖起來，也無法讓我覺得更健康」(〈活著就為著等候死亡的到來〉內文 ) 。 人必須有責任感嗎？人必須奮鬥嗎？對不盡責任不奮鬥的人，還需要有同情心嗎？ 「相信對一輩子努力掙錢工作的東方人，西方世界這樣場景一定是場極大文化震盪。他們一定搞不明白這些人怎能成天什事也不做，就能夠乾乾地等著排隊等著領白飯吃，美國也真奇怪！就有機構專門施放白食給好吃懶做的遊民吃」(〈矇聵〉內文 ) 。 以遊民為觀察與敘述核心(形象)，旁及社會邊緣人的感受和想法(心理)，也反映莫大的哲思與價值觀，是〈活著就為著等候死亡的到來〉與〈矇聵〉兩篇小說的共同特色。 莫大透過書寫小說，一方面關懷社會角落的人，一方面又探討人存在的意義和人生的價值。一般而言，這兩種書寫難以並進，顧到了個人就會忘記社會，顧到了社會又會無法兼顧到個人。因此，莫大的小說能將兩者成功地結合在一起，是相當難得的。 【補敘】 讀完莫大提供的小說後，我去信詢問他的年齡。一問，其實是很失望的。為什麼呢？依年齡來看，莫大都可以當我伯父了，中年末段，比剛邁入老年的小說家黃春明，也差不了幾歲吧。那個年段，以及台灣早期，都有不少著眼現實世界、關心周遭人事的小說家。隨著時間流逝，願意觀看真實世界的台灣小說家，愈變愈少，到我這輩 (所謂的六年級後半和七年級) 幾乎是掛零。(偶有關心現實世界的年輕文人，但並不寫小說，往往跑去寫評論去了。) 像黃春明或莫大那樣，凝視真實世界、關懷周遭人事的精神，難道真的即將失傳？想起來頗令我難過的。 【古嘉】不斷找尋，以求認識自己與世界的創作者 著有短篇小說集《古嘉》，以及散文集《13樓的窗口》，詩集《詩領域》 古嘉的文字倉庫 【臺灣極短篇作家協會】，會員熱烈召募中。 詳情請洽古嘉：thankfish@yahoo.com.tw (兩天內會回覆) ----------------------------------------------------- 新書發表「瘼 ── 莫大短篇小說選 (２)」徵讀後感 網購莫大新書請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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