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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3/09 16:58:36瀏覽913|回應1|推薦4 | |
讀完《香水樓手記》,我深深覺得無論作為一個作家或女人,胡品清都是頗為特殊的。 從法國外交官夫人,到 儘管自覺可能不會成為受注目的大作家,但對於藝術、道德與社會責任,她自有一套想法。身處強調藝術社會責任的時代,她也有為國供獻所學的心意,但在文學座談會上,又忍不住表示載道之外,藝術的多面性也很重要,不可流於口號,雖然她的意見不被認可,卻不多加辯駁,並不直接衝撞時代的審美趣味,但所謂大敘述也同樣無法改變她的想法。 她以為藝術的定義可以很個人,只要奠基於經濟獨立,在自己的血汗換來的物質中追求無限,且並不違背社會職責,如此求美有何不可﹖如果私我的小小越軌能幫她完成大責任,也就無可厚非。 事實上,「小小的越軌」很能說明胡的美學特色,相對於五O、六O年代高漲的集體美學,她旁若無人的唱自己的歌,實屬「越軌」;然而極力塑造心靈的完美塑像時,又一再強調自己是個情智分明的人,在現實與理想間劃分明確的界線,透過自比假人、將玻璃擬人化成為自我的分身與觀察者,突顯戀情敘寫中,情感纖細與潔癖的一面,杜絕實質慾望的落實與指涉,似乎不欲擴大現實情事與文學虛構間的曖昧游移(即使如此,又何能限制讀者在想像中越界呢),矛盾的是,與當代美學喜歡玩弄真實與虛構不同,對於讀者探問她筆下一再出現的「你」,是否真有其人﹖她卻肯定的說「寫散文而虛構只能說是無聊」,並不禁止讀者對號入座,越過作家刻意擺設的柔焦鏡頭,這樣那樣地點描變幻不止的情節。 只是無論讀者如何想像「你」的形象,以及「你」、「我」間的情感糾葛,但胡品清卻擺明是為自己,和為她所欲傾訴的那些心靈而寫。或許也因為如此,她的文章其實充滿了戀人絮語,以及遊走濫情邊緣的自戀,就這點而言,她和鍾文音有些隱密的連結:同樣以藝術家自我定位,也相信自己所走的路(至少她們如是說),且都以法國文學家為典範,而鍾文音愛慕的女王莒哈絲,也深受胡品清推崇。 不過兩人對散文的定義顯然有時代差異,鍾小娜偏愛搞散文小說化、小說散文化的技藝,且每愛引誘讀者打開她,順便打開自己,讀者的對號入座,亦為她書寫附加的潛在樂趣,儘管讀者們未必都像她筆下的混世男女般身經百戰,她亦不以為意。 老實說,胡品清的文字不是我深愛的那種,而她書寫中濃厚的私語傾向,也很可能是許多讀者難以忍受的。但對於她這個人我倒有些佩服,一向社會對老女人是嚴刻的, 我們已經看過太多老頭作家們(請原諒我的不敬,不過在作品中他們的確如將自我塑造成「老頭」的),驚懼年華易逝,而死亡以老人斑的為前兆,一步步進逼,,即使除斑凝膠或雷射都無力回天,只有凝視年輕的肉體才可稍稍喘息,獲取昇華與救贖的力量,但往往未必真能排解焦慮與自厭;可是這女人卻說「只要夕陽無限好,就不用害怕繼之來的夜」,愛戀消逝後,還真能不吐怨語,讓回憶之聲影與自己結伴,讓「你」成為生命永不枯竭的繆思,同時也是向晚的孤獨行旅中,傳唱不已的樂歌。 「戀愛中的女人無分年齡,即使外界認為她的靈魂已不該再流浪」,我想會說這種話的,的確是追求浪漫詩人,同時也是永遠年輕的可愛女人。與另一個永遠年輕但冷靜矜持的女詩人林泠不同,胡在我耳邊唱個不停的,大概是迷人的女妖之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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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文學賞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