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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02/28 01:05:53瀏覽1178|回應2|推薦27 | |
小 男 孩 曾經,有個小男孩坐在大教室的最後一排,腳還夠搆不到地;一列一列的大人坐在前面對著黑板急筆振書,小男孩的媽媽也是。他拿著一支鉛筆在用釘書機釘起來的白紙上愉悅地畫著,塗塗抹抹兩個小時過去也不哭不鬧不吵。 一個大大的圓裡面有著小圈圈與無法形容的橫豎撇頓筆觸,大人們費力猜測,小孩卻覺得他們很笨,明明就是前面那個張牙舞爪的胖老師,地上像樹枝一樣的東西則是被他畫斷的粉筆呀。 小男孩讀了幼稚園,被安排上鋼琴課,小男生很焦躁,猛探著頭向窗外,譜子永遠沒被他弄懂,直到他耐性用盡勇氣橫生,他甩開老師跑了出去。幾次之後,她媽媽終於放棄當個音樂家的媽這種期待,送小男孩去學畫畫。 小男生喜歡畫畫卻討厭別人要他怎麼畫,引導與善誘後常是老師感嘆著不受教,參加畫畫比賽媽媽說你看水池好漂亮我們來畫天鵝吧,偏偏小男生的圖畫紙上是一群人圍著「烤小鳥」的攤子流口水;老師說小學生畫畫不要用尺,小男孩說我家圍牆那麼直不用尺怎麼畫? 一直以來小男生都用著不很激烈的方式抵抗著在他喜歡的畫畫之間其他人加諸的規定與期待,他覺得要在畫下去的每一個筆畫裡賺到快樂否則乾脆別畫跟妹妹去跳芭蕾舞。 在青春期那些負責長大的時光裡,小男孩與每個小男孩一般,不管他們準備好沒有,一股力量就猛然地抽拉著她們的身體,翻攪他的腦袋,把它們硬按在一個綁滿荊棘利刺叫做大人的椅子上。男孩痛苦地掙扎扭動卻發現退無可退,咒罵著成長那苦澀的真相,這時他發現他手上還有一支筆,啊!他還可以畫;他憤怒地揮舞著畫筆,把那些無以名狀的狂飆動能潑濺在畫紙上,把那鮮紅血性的靈魂胎動篆刻在書頁裡、那些來自青春撲天蓋地質疑一切與反抗規則閃動在粼光搖曳的油彩中,而初出的純愛則小心翼翼地躲在灰色的素描筆觸中….. 正統的美術教育下,男孩脫下了青澀,放開了成長的焦慮,放鬆身體浮泳在這個屬於石墨、橡皮、軟片、合板、釉藥、紅銅、羊皮、水彩紙、油畫布、賽璐珞、顯影液、松節油、增厚劑、珍珠灰、可可亞褐、勃根地紅、普魯士藍、氧化鎂白、薰衣草紫、那布勒斯黃、焦濃重淡輕、C.M.Y.K.R.G.B.L.A.B的繽紛世界,無數的造型色彩材質觸感光澤紋理,在光明與黑暗之中、於虹膜與顳葉之間、介入觀念與理哲的架構與虛空的交界,映射出關於這個世界所有膚披的形象與內在理式的模型。 那段時間男孩好快樂,那是一段情慾官能的狂升又直下意識最深處的探索之旅,然而痛苦也不少,想要描繪重現再組成的過程不停地碰撞自我能力的極限,眾多的挑戰與關卡等著打擊他、讓他失去信心、自我否定。 今朝明日,時光轉瞬,身分、角色與容顏穿上脫下,多少相關的成了不相干、多少耳鬢廝磨成了昨日花黃、更多原來會痛會落淚的場景已拉上布幕,男孩依然握著畫筆,一旦畫出那種屬於他的美時,還是會大聲嚷嚷跑來跑去、興奮地睡不著;當他覺得所有深刻意義下的創意都離他遠去,他會痛苦地封閉一切,讓自憐懊悔折磨自己,不過別擔心,過兩天他就忘了。 我不信神,但我願虔誠祈禱那主持這世界的那股力量,別讓那個孩子離開我的心中,讓他依然敞洋在陽光燦爛中,任性、調皮、用不完的熱情與一點點不傷人的邪惡。 維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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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