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紅了唱著…

~院子來了一群雀鳥做客，掛滿橘子的樹於是活了, 
剛下山的夕陽把影子拉長了，妳走到了門口, 手上拎著行李是要走呢？還是作過的夢都不算了？ 
… 眼睜睜望著妳，我卻不敢開口，我是夢呢？醒呢？問呢？悶呢？
 橘子紅了是該摘了, 
不能不愛了～

這是一部電影拍法的卻是電視播出的連續劇, 用現代藝術說一段老故事, 在偌大徽式老宅場景, 幽幽地揚起空靈ㄧ般的音樂, 影像裡透露出唯美氛圍, 這裡的每個角色都是註定悲淒, 黑白風格水墨畫面不斷飄著, 隱隱約約沁出橘子紅了。 這是2001年文藝大戲, 改編自琦君筆下中篇小說-「橘子紅了」在公視播出。世上人看劇的比看書的多, 把書本人物切換為鮮活的影像, 可以拉近觀眾與作家的距離。一部過去這麼多年的老劇, 若能令人回味再想, 若依舊餘音繞樑蕩而不去, 那可真是一齣好劇 。

故事發展在清末民初年代, 容大媽美菱(歸亞蕾飾)不識字而且纏著小腳, 生活侷限於容家鄉下橘園, 是典型嫁人從夫的傳統中國婦女, 在丈夫的面前女人總是得低, 然而大媽沒有氣憤, 一直展現溫良恭儉讓婦德, 即使多年未得容大伯耀華(寇世勳飾)寵愛, 還是無怨地守住空閨。 她喜歡輕喚他一聲老爺 , 一輩子講的是老爺, 唸的是老爺, 愛的是老爺, 直到永遠。 橘子紅了的時候, 是容大伯離城返鄉的季節, 沒有子嗣的容大媽, 守著家大業大的鄉下老宅, 她想與城裏二姨太爭寵, 於是把佃農家女兒秀禾(周迅飾)買進家門, 把對大伯的感情和思念, 用愛的方式強加在她的身上, 準備送進大伯的懷抱當三姨太, 代替自己留住丈夫的心。 耀輝(黃磊飾)和秀禾是叔嫂關係, 耀輝是留洋歸國的青年, 深信能讓自己最愛的人幸福, 才是最大的幸福, 所以一直呵護窮苦人家出身的秀禾, 想要剷除大媽加諸秀禾身上的奴性, 帶她抗爭命運走出封建的牢籠。秀禾跟耀輝說: 「人的一生中, 總會有一次讓人感動的深情, 當你生命中那個最重要的人出現的時候, 你絕對不會錯過的, 就像你的手, 碰到了一根最美妙的琴弦你的靈魂就會深深的跟它回應, 奏出最完美的樂曲。」 一對苦情戀人, 十指相觸時的驚心動魄, 因為礙於禮教束縛, 再多的勇氣也只剩下畏縮, 男女彼此都有意卻不能傾訴, 那目光交會時的火熱, 也只能澆熄。當耀輝想要真正愛上秀禾的時候, 才發現在傳統體制下, 自己也和秀禾一樣, 顯得脆弱無力, 兩人雖然相愛但終究不能廝守。

在秀禾剛剛嫁進容家的時候，大媽告訴秀禾有一本書擺在老爺書房裡，書的名字叫《覺醒》, 這本書是一場生死戀的引子。愛情就就像盛開的花朵, 永遠不要摘下帶刺的玫瑰, 讓自己受傷。 算命的說秀禾是望門寡命, 沒有男人會跟她在一起一輩子, 
連做填房都沒人要, 只能做偏房, 最後秀禾抱著絕望, 一步一步跟著算命先生所說的, 一步步寂靜地走完自己的宿命。 琦君筆下的中篇小說, 講傳統封建人物糾結的感情, 導演李少紅用電影手法呈現在觀眾眼前, 容大媽出場時身上一襲又一襲華美的袍, 秀禾被耀輝代娶進入容家大院, 穿著新娘紅袍禮服拜堂, 寬寬大大的衣褲踩出小小三寸金蓮, 既雍容且華貴, 美術指導葉錦添親手設計製作的晚清戲服, 多了幾分時尚, 沒有古代的痕跡, 感覺人物離我們不遠, 這些故事還沒有老去。

故事從頭到尾一直是繞著容家大伯而發展, 算命的說容家需要大房子嗣才能發陽光大, 因此大伯說：「金屋藏嬌不是為美人, 而是為育子。」整齣戲裡有一個很重要的角色, 那就是算命的, 他把渴望給了大伯, 把絕望給了秀禾 。 大伯心底的渴望是每一個男人的想要, 男人有了事業, 有了地位, 也就有了偏執。 在大伯的肩上, 是延續容家產業命脈的擔頭, 得知二姨太和三姨太秀禾都背叛了他的尊嚴, 為了容家聲望, 即使沈重也要假裝堅強。

其實, 看過整齣戲, 我心底的同情與難過全部給了大伯 , 而不是封建迫害下的兩個女人。 寇世勳不愧是硬底子老演員, 一個眼神, 一個表情, 把偏執的容家老爺演活了, 這樣的傳統中國男人, 就可以活生生地從小說裡跳了出來。 在容家大院, 兩個男人是兄弟但是情同父子, 兩個女人是主僕但是情同母女 , 感情和任何人無關, 無論愛或不愛, 都是一個人的事情, 為了傳統, 為了禮教, 只能自行了斷。最後, 秀禾生下孩子。

橘子終於紅了, 大伯的人生只剩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