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你怎能對海說悄悄話

你怎能對海說悄悄話

我推開霧的右耳，月夜奔騰血脈奔騰

砲彈鋪成的天堂之路，陳高空瓶

不斷在風中醞釀最後一滴眼淚，爛醉的歷史

還是還給花崗岩騷動的前世吧

啊！浪，不曾哭泣，只是洶湧

你怎能對海說悄悄話

說繼光餅去漢堡的家卡蹓，說依嬷的店

販售禁止通行的回憶，說那莫名的一竿子

打翻了南竿北竿不是酒罈是醋罈

你怎能對海說悄悄話

戰備坑道，洩漏了心事的行蹤

癱軟的靈魂，說著說著不知所云

傻愣凝望，夢境錯置的窗口

啊！相思，是鹹的；因為淚……

你怎能對海說悄悄話

蕭索，是燈塔的眼眸，光投射出去

便在潮聲中迷失了回家的路，誰來指引

生命的意義歸航，原來矗立只是一種堅持

堅持風嘆息的方向，你怎能

怎能對海說悄悄話，我擰熄最後一顆

怔忡的星子，於左胸娓娓道來一串閃亮珍珠

啊！朝陽將與天空說著

說著如何  遼闊

(二)報告上帝

報告上帝！揉揉歲月的眼，我便在這裡了

一段模糊又清晰的歷史鋪展開來，信手

翻閱扉頁，是祢遺忘祝禱  帶血的淚珠滴落

滴落廣漠大海，凝成一顆顆錯落  孤寂的星

那是亮在槍桿準星上的光啊

照著我們以為的美麗與幸福，我們以為的

美麗與幸福的未來  的未來……

立正稍息立正  向左轉向右轉

齊步走！走，一眼怔忡的瞳眸  要走向哪裡？

我只是個島，小小的島，祢一記

意外的嘆息後，我便獨立在這裡了

立正稍息立正  向右轉向左轉

跑步走！向前跑，那句叛逃的口號

在道德邊緣跌了一跤，摔疼了我的靈魂

愛，於是  殘缺不全了

報告上帝！躲在坑道已半世紀的貞操，可不可以開始

開始向魔鬼投降，可不可以脫掉正義牆上的面具

可不可以卸下記憶的武裝，可不可以槍斃自以為是的偉大

可不可以，給畏寒無依的戰魂點一盞故鄉的燈，可不可以

保留熔岩的熱度  讓卑微的夢飲一口醇厚的高粱

然後，隨著風隨著浪  隨著祢飄盪的髮絲，卡蹓

卡蹓卡蹓，像黑嘴端鳳頭燕鷗的翅翼  飛翔……

向左轉向右轉無所謂啊，報告上帝！剪開歷史的繭

愛會自己痊癒，立正稍息  立正，我不羈的心  與青春

便會隨著口令如淚飄下  住在這裡了

(陳胤/2016馬祖文學獎)

*圖/元耀醫師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