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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4/07 11:42:53瀏覽12|回應0|推薦0

德侑實業有限公司設立於民國92年,憑藉著對複合材料的專業,以獨特的專業技術長期為各大品牌OEM、ODM提供產業全方位服務。

我們每天有1/3的時間需要枕頭先相伴。這也是身體、器官獲得休息的寶貴時刻...偏偏,我們卻很容易因為睡到不適合自己的枕頭,睡得輾轉反側、腰酸背痛,又或還沈浸在白天的煩惱、緊張明早的會議、害怕趕不及早上的飛機等等...讓我們的睡眠不夠優質、不夠快樂、沒有辦法快速入眠。

德行天下創辦人有鑑於過去開發各類生活產品的經驗,便想利用本身所長,結合各類複合材料的特性,投入枕頭開發的行列。

從枕頭模具開發、材料研發、創新製造到整合顧客需求過程中,了解到一款枕頭的製作,除了要解決一般乳膠枕悶熱且不透氣的問題,更要同時兼顧到人體工學的體驗性,創辦人常說:「一個好的枕頭,支撐透氣兼顧,仰睡側睡皆宜,才能每天快樂入眠。」

現在導入石墨烯加工技術,讓枕頭的功能性更上一層樓

石墨烯具有良好的強度、柔韌度、導電導熱等特性。它是目前為導熱係數最高的材料,具有非常好的熱傳導性能

德侑實業有限公司為了替自己身邊重視的人們做好一顆枕頭。不論是在外形,還是在舒適度上都能達到最好的需求,即便現今許多的工廠因成本上的考量,顧了外形,忘了內涵,但德侑實業依然不忘在品質上的「堅持、 執著」。

引進先進的加工技術,就是要給消費者最佳的產品

開發、研究、創新以及對材料的要求是德侑實業開發枕頭的初衷,憑藉獨特的專利技術將極其珍貴的天然乳膠與千垂百練的備長炭完美結合後

創造出獨家環保無毒的TakeSoft 徳舒孚專利綠金乳膠;乳膠材料,備長炭,石墨烯應用提高到更高的層次。

同時具備防霉、抑菌、透氣、除臭、遠紅外線等五大功效,並榮獲多國發明專利。

生產過程採用專線製造專利乳膠材原料,全自動化生產保證品質與產量穩定,達到品牌客戶的最高要求。

石墨烯枕頭製作開模一條龍:

選材品管

原料調配

成品製造


包裝設計


若您有枕頭開發構想或是想OEM自己的品牌,歡迎預約現場諮詢,體驗無毒的TakeSoft 徳舒孚專利綠金乳膠做製作的枕頭,用最專業MIT精神幫助您打造你的專屬品牌。

德行天下:

地址:427臺中市潭子區雅潭路二段399巷200 -7 號
電話:04-2531-93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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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構城堡 | 光影·光陰:我們是光與影,走過的路便成了光陰   20屆社員張藝杭  蕭中紅帆文學社  --- >>>光影·光陰<<<       我們是光與影,我們走過的路便成了光陰。                      ——題記   一、她是光   枝是蔓生命里的一束光。   在枝出現以前,蔓的內心是陰郁的。但是她給自己包上了一層厚厚的繭,就像《三體》里那個把自己偽裝成堅定的勝利主義者的章北海一樣,用名為“開朗”的盔甲偽裝自己。所有人都說她很快樂,她也這么相信著。直到枝的出現。   她會做一些很傻的事情。比如說拿著枝剛送來的明信片跑上樓去問:“你是送給我了還是只是給我看看?”然后收獲枝驚愕的一句:“當然是送你了啊。”比如說在聊天的時候突然神經發作開始瘋狂的大笑,笑到蹲在地上起不來,笑到大腦缺氧。枝會陪她一起笑。雖然枝一直都不懂她的笑點在哪里。   她和枝的談話有時會無緣無故的變成針鋒相對的口角,起因卻只是話語間的一兩個語氣詞,兩個人語氣冰冷的你來我往,冷戰幾天之后再度和好如初。每次那么不冷不熱的吵一架,她心中的負面情緒不知不覺便會少上幾分。   她依賴枝。她一直覺得枝的明媚是真正的明媚,和她在一起的時候,蔓很放松。她可以毫無顧忌的打斷枝的話,表示自己的不耐煩,卻不會受到責備。蔓很清楚,枝包容她。枝會耐心地聽取她所有的幼稚與沖動,包容她一切的壞脾氣。所以在枝面前,她會毫無顧忌的把自己最糟糕的一面暴露出來,傾吐自己內心的隱秘。   “她是光。”   蔓在筆記里一筆一劃認真寫下了這三個字。   ---   二、我厭惡她   有的時候,蔓會無端的厭惡枝。她反感枝臉上的明媚,會對她不甚了解自己喜愛的事物而無法溝通感到不耐。盡管她那么清楚會有這樣的情緒自己真的只是在無理取鬧,可她還是忍不住。   她做過一個心理測試,明明白白的告訴她她最愛的人是自己。大概吧。她想。尤其是和枝在一起的時候,她的以自我為中心就表現得格外強烈。   她是白天里的黑影,本就無法和光共處。枝的光芒,更清晰的映照出了她的不堪。   她其實是嫉妒枝的。她知道。枝面對陌生長輩的落落大方,美得像琉璃一樣的文字,以及對她的包容。她做不到。她哪怕面對相熟的長者都只能局促的站在一旁,文章里一直用著拙劣的修辭、平淡的詞句,她無法包容枝偶爾的遲鈍。她被枝寵壞了。   “不要對我太好啊,不然我會認為你做什么都是理所當然。”她很想那么告訴枝。我這樣的人,你對我那么好,我會很容易就把你忽略的啊。你那么好,我這樣的人,真的會不自覺的討厭你的啊。雖然這樣的情緒只是一粒小小的種子,但蔓是那么清楚它的存在。隔三差五的,它就會長出一點小芽。   枝是個多現實的人,蔓卻更喜歡躲在虛幻的象牙塔里;枝有時理智的近乎冷漠,蔓卻永遠是個長不大的孩子。蔓無法對枝的無奈感同身受,枝也不能理解她偏執的瘋狂。他們兩個從三觀上就是不同的。   光影終究不能相容。   “我厭惡她。”   蔓翻過一頁,一點一點猶豫著寫下了這四個字。   ---   三、雙生花   很多人第一次看見蔓和枝的時候都會說:“你們長得好像呀!”這個時候,枝會爽朗地笑笑,蔓則會仰天翻個白眼,納悶道:“我們長得哪里像了?”明明就是兩張不同的臉嘛。蔓是一個臉盲,她想,連我都覺得跟枝不像了,就應該是真的不像才對啊。   但她們確實很像。不是長相,是靈魂深處的東西。   她們都不知道對方的生日,雖然蔓有時會問,但她從沒記住過,枝也一樣。所以蔓從沒收到過枝給的生日禮物也從未送過枝生日禮物。當蔓的同桌知道這件事后大驚失色,在她的認知里,怎么會有關系那么鐵的人卻不知道對方的生日呢?(她跟她的閨蜜生日一定是要有賀文,有精心準備的禮物跟信的)但這就是事實,而且兩個人都不在意。   她們都不了解對方。知道蔓選擇了文科后枝很驚訝:“我還以為你理科那么好一定會選理科呢。”得知枝去了理科的時候蔓一樣很詫異:“你文科不是挺好的嗎?”   她們很少在晚自修下課時互相問候,雖然蔓偶爾會羨慕那些從五樓跑下來找人的友情,但她很少去找枝,哪怕分班之后她們就是一墻之隔的距離。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日常瑣事不是她們的聊天內容。   她們都有屬于自己的隱秘傷疤,只是蔓習慣了用笑容掩飾過去而枝選擇用緘默武裝自己。只是偶爾的,在談話時向對方吐露一點,做彼此的樹洞,相互舔舐傷口。她們對彼此都有些小心思,就像枝承認,她有時也會厭惡蔓。   在旁人看來她們是極親密的,這點蔓不否認。盡管她們常常疏遠的如同陌生人。   她們是雙生花啊,彼此依賴又彼此厭惡。   還記得那天,本來是在談論自己喜歡的人物。   “我媽說我是有了新歡也不忘舊愛。”   “那我在你心里算新歡還是舊愛啊?”   “可是如果一直都在,該怎么稱呼呢?”   “因為我篤定了她不會離開。”   “因為我篤定了會和她一直走下去。”   “她是最值得我愛的姑娘。”   蔓在筆記本上認認真真的寫著。她想起自己在空間里的那條僅她可見的說說,也不知道她有沒有看見。那天晚上突然就很想寫一些東西,關于她們那么多年走過的路。其實她就是魚的記憶,現在根本就不記得當初是怎么認識的了。   但是她一直都在。   筆記本的封面,是雙生花。   ——《光影·光陰》 作者:2017張藝杭   +10我喜歡

陶詩秀        01   楊素仙下班回到家敲著房門,篤篤篤、篤篤篤,由輕而重沒有回應。她猶豫著,也許周禪元還在睡覺,但是都中午十二點了呀! 楊素仙打開皮包找到鑰匙,打開房門。周禪元僵直冰冷地平躺在床上,已經完全沒有一點生命的溫度。 楊素仙兩腳發軟地跪倒在地,大聲叫著:“禪元、周禪元……”無聲的眼淚落成一扇雨簾,斷腸的雨簾。 開春的四月天,天地間到處蠢蠢欲動、欣欣向榮。他們居住的公寓外面,一棵每年開滿粉紅花朵的大樹,滿滿擠著一樹的花苞,要向世界炫耀一次熱鬧的美麗。 滿樹美麗的花兒會換成一樹沉綠,明年它們還會再次美麗。周禪元是再也不會回來了。     02   楊素仙跟周禪元十年前在菲律賓結婚,組成人人稱羨的幸福家庭。那年楊素仙二十歲、周禪元二十二歲。兩人都身材高䠷,不像一般菲律賓人的矮。皮膚倒是一樣的古銅偏黑,看著更有一份健康的活力。 楊素仙護士學校剛畢業找到工作。因為她甜美的鵝蛋臉,臉頰兩個不深不淺的小酒窩,標準的美人一個。加上她瘦長的雙腿,總是亭亭玉立的少女形象,追求她的男生從年輕的小伙子到事業有成的中年人,排著隊爭先恐后等著。楊素仙聰明應付、東挑西選,最后選中了做水電工程的周禪元。 楊素仙的閨蜜問她:“那么多大學畢業生,還有碩士、博士的讓你選,怎么挑個高中都沒畢業,只讀過職業技術學校的周禪元?” 楊素仙笑得甜美地回一句:“因為我感覺到他的情。你知道,感情的事就是靠感覺。我感覺到周禪元比誰都更愛我。” 婚后第三年,住在芝加哥多年的楊素仙大姨,幫她申請到美國擔任護士。 在大姨家住了一個星期,楊素仙就找到了護士工作。世界上生病的人越來越多,美國人更是會生病,需要的護士永遠供不應求。 楊素仙很快申請到綠卡,一年后把周禪元接來,跟她團聚。 他們找了間公寓,搬出大姨家。因為英語是菲律賓的官方語言,他們沒有語文適應的問題,適應環境對周禪元卻是新的挑戰。 兩個人都瘦、都怕冷,住慣了四季如夏的菲律賓,他們像掉進冰天雪地的大窟窿。楊素仙到醫院上班,暖氣二十四小時把醫院運轉成溫暖如夏的菲律賓。她是一條回歸故鄉的游魚,住得安居樂業的舒適。周禪元的水電工常常在戶外或地下室,室內室外來回,冷縮熱脹地讓他十分難于適應新環境。 他每天開車送楊素仙到醫院上班后,就要跟寒冷像老朋友般相聚不散。怕電費太貴,公寓的暖氣沒有開得高。周禪元沒有工作的日子,穿著暖身的內衣褲、保暖的棉毛衫、厚重的大衣,看著像個笨重的北極熊。 楊素仙不上班的日子,他們到shopping mall里,不買東西,只享受暖氣。難得跟楊素仙共度休假,周禪元推掉所有上工的電話。 起先楊素仙上班一星期,有連著三天休假,周禪元就三天不接工作。楊素仙一個人的收入,兩個人過日子,雖不富裕,卻也不匱乏。 一天楊素仙說:“我的同事們都有自己的房子,說租房子不劃算。每個月付房租,一兩年就可以做買房的首期款了。” 楊素仙開始去加班,早班、夜班都做。 沒有楊素仙休假的陪伴,周禪元覺得有點寂寞。   03   天氣轉暖的時候,周禪元的工作忙起來了。為了楊素仙,他象是采蜜過冬的蜜蜂,要把那甜甜的蜜裝進楊素仙甜甜的小酒窩。 他們買了房子、選了家具,布置了一個溫馨的家庭,過著大家稱羨甜蜜的家庭生活。 當他們打算養個孩子的時候,發現周禪元先天生理的缺陷,沒有生育能力。這一跤把周禪元摔進谷底。任是楊素仙百般安慰:“沒關系的,我們可以領養一個小孩,最好回菲律賓找一個。” 周禪元表面不說,心底的寒冷像雪球越滾越大。   04   楊素仙有一個星期的休假,跟周禪元到達城看望楊素仙的二姨。從飛機上看到達城平坦的地勢,像無邊無際的地毯。慢慢降落時,看到綠色的樹叢是一棵棵守衛的兵士,分散在地毯的這里、那里。楊素仙看著,拉著周禪元的手,對窗外指指點點,笑得兩個酒窩陷進臉頰。 那一個星期他們忘了寒冷的芝加哥,忘了枯燥的上班、下班,周禪元忘了生活中的寂寞。他們過得愉快。 二姨喜歡楊素仙,也喜歡帶點憂郁氣質的周禪元。“你們都那么怕冷,搬到達城來吧!這邊四季分明,冬天最多落一兩次雪,像撒一層面粉沾在地上,第二天就被風吹走了。” 回到芝加哥的家,他們認真考慮。想到要打理賣房子、處理家具、找搬家公司等等一連串復雜的事情,他們也猶豫著拿不定主意。 碰到芝加哥一場幾十年未見的暴風雪,他們終于找到最有力的證據,下定決心遠離暴風圈。 賣房子等瑣碎事,周禪元一手包辦。他用脫離舊環境、開啟新生活的心情,做得特別高興,比他上班要開心許多。楊素仙只管上班賺錢、存錢,儲蓄到新環境安置新家的費用。 他們選了四月中下旬開車上路。雖然初春天氣,芝加哥還是寒颼颼的,有的地面積著薄薄一層雪。楊素仙穿了毛衣和羽絨外套,但是車上暖氣很快讓她脫了外套。里面一件紅艷色的毛衣、一條普通牛仔褲,讓周禪元看得眼睛直直的。 楊素仙喜歡紅色,說是看著生氣蓬勃。周禪元喜歡看楊素仙穿紅色衣服,在她身上反光似地映照出一份喜悅。 周禪元說:“素仙,你看著就是一朵紅艷的玫瑰花。” 周禪元的喜悅還摻雜著另一種情緒:終于要跳出這寒冷的冰窟了。新的環境讓周禪元有一份模糊不清的希望,也許會帶給他一些快樂的火苗。 他們像要補償多年來沒有度假的缺失,用輕松舒適的心情,把三天的車行開成鋪滿鮮花的道路。 晚上在旅店的床上,他們像新婚夫妻激情翻滾,翻越千山萬水,累得汗水淋漓。   05   那天落著雨,不是大雨,但是高速公路車速快,每輛車濺起水珠滾滾,滾成一片片浪花。忽然一輛十八輪大卡車開過,一個大浪花像一面墻,壓倒在周禪元的車窗玻璃,完全遮擋了視線。周禪元一個緊急煞車,車子翻轉像個球,滾到路邊安全島。 周禪元爬出車子,看到楊素仙滿臉鮮血斜臥在椅子上。他發出獅子的悲鳴:“楊素仙你不能走,你等等我呀……” 直升機、救護車,一堆人擁過來,把楊素仙抬上直升機,給發瘋的周禪元打了鎮靜劑。 楊素仙在醫院住了一個多月。頭發剃了一半,頭皮縫了五針、左眼角縫了十針。醫生說再差一寸,左眼就要完全失明。 “真幸運啊!傷疤拆線后還是漂亮的女子。”醫師、護士都這樣贊美著。 楊素仙清醒過來,握著周禪元的手:“你怎么這樣瘦?” 周禪元滿臉淚水,只能一聲聲呼喚:“素仙、素仙、楊素仙,你終于回來了……。” 楊素仙對翻車、直升機、醫院的事情,沒有一絲記憶。只有左眼角的傷疤提醒她,她經歷了一場生死邊緣的大災難。 只要周禪元還健康活著,就一切沒有問題了。   06   半年后,他們從二姨家搬到自己的公寓,楊素仙順利找到離公寓很近的醫院上班。他們的存款余額日日減少,楊素仙有時要加班多賺些錢。 周禪元卻是整天恍恍惚惚,搬一次家,似乎搬走了他生命中的某一部分,像車禍的發生,他才是受傷的人。不只是身體的傷,是心靈上的重創。 他深深、深深覺得對不起楊素仙,他最愛、最不能傷害的楊素仙。她每天刻意把頭發梳成一面倒的,掩蓋左眼角那條手術后兩寸長的疤痕。 他躺在床上,用手撫摸那條小疤痕:“素仙,我對不起你!” 楊素仙轉身抱著周禪元:“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有你在,我就很好。” 日子晴晴朗朗、風風雨雨地過下去。楊素仙的收入足夠兩個人的生活開支。但是生活不是只有柴米醬醋鹽,生活還有喜怒哀憎憂。楊素仙從來沒有催促周禪元去找工作。她很享受下班回家后,即使大夜班清晨四、五點到家,周禪元總是安靜地準備了小吃、點心,坐在沙發上等著她。 周禪元表面做得自然輕松,內心蘊藏著些悲哀憂愁。他自己都分不清,為什么自己這樣不快樂。   07   經過這次生死一線間,楊素仙長大了。她想著加班賺錢之外,生活里有太多比錢重要的東西。 連著有三天休假時,她帶周禪元到達城去看風景。 新建的瑪格麗特大橋在陽光下白得耀眼。千絲萬縷的白色鋼絲,交錯有序地飛舞在藍天白云下。 “好壯觀的建筑啊!”楊素仙握著周禪元的手。 周禪元握回楊素仙的手:“是啊!很壯觀的。” 他們去水牛廣場,看將近五十頭栩栩如真的銅雕大水牛。個個表情動作不同,是哪位藝術家精心的雕琢。嬌小的楊素仙站在大牛群中,活像小孩兒跟大笨牛捉迷藏。 他們去植物園看萬圣節的南瓜展,整個園里大大小小共有上萬個南瓜吧!用南瓜堆成整片小屋的墻壁、圍成幾個小廣場,步道兩邊擺放一個擠著一個的大南瓜…… 他們看到兩個伸著脖子的天鵝南瓜,長長秀氣的脖頸,連鵝嘴都長得很像。只是蹲坐在一個圓圓厚重的南瓜肚子上,看著有些滑稽。有的長得奇形怪狀,像外星飛來的南瓜。有的渾身長滿疙疙瘩瘩,像得了南瓜痲瘋病。楊素仙看得興致盎然,跟美麗的天鵝南瓜拍照、跟丑丑的痲瘋南瓜合照。 周禪元喜歡坐在面對白石湖的椅子上。白石湖緊靠植物園,一片廣袤的草坪連結一片寧靜廣闊的湖水。周禪元的眼光停駐在那一片蔚藍的湖水。他的心從身體里忽然跳了出來,飄飄忽忽就到了湖水的上空。湖面平滑如鏡,有個人劃著獨木舟悠悠行過水面。 輕舟劃遠了,周禪元的眼光追隨著小小的兩道漣漪。如果我是那輕舟上的人,就這樣劃著小舟,一直流下去、流下去…… 他看到湖水的深處,靠邊有淺淺的水草,再下去就是暗色的綠水幽幽。嗯!那里多么安靜,魚兒游水的姿態那么悠然自得,蹦上跳下。我如果是其中一條小魚…… 這些雜亂的臆想,總在楊素仙一聲“禪元,天晚了,我們該回家了”的催促中消失遠去。周禪元有些夢游般,回到現實的生活。   08   美國的失業率到達多年來最低的指數,很多建筑物的玻璃櫥窗掛著“help wanted”的招貼。 周禪元有一天說:“素仙,我要去找份工作。” “好呀!我的同事,還有二姨,都說你應該去工作。” 同事和二姨的話,讓周禪元有了壓力。他積極去應征面試。 找到一個小建筑公司做零工,做了幾個月,公司貸款出了問題,停工了。 一家開出租公寓的中國老板錄用了周禪元。做了三個月,老板給了他一張支票,請他不必再來了。老板的理由是:我們小公寓幾個墨西哥工人就足夠了。他勸周禪元去找個容得下他的大廟。 這個理由讓周禪元隱隱覺得不安。 那個老板給楊素仙打了電話:“你是周禪元的太太嗎?我要跟你說,你應該帶周禪元去看醫生。他工作中常常恍恍惚惚,精神不集中,這樣很容易傷到他自己。我是好意告訴你,其實我滿喜歡周禪元的,比我那些墨西哥工人好很多。但是……他似乎有輕微的憂郁癥。” 楊素仙就不讓周禪元再找工作。“禪元,我多加幾個夜班,我們兩人的生活沒有問題,你就在家做家庭煮夫。頂多我們暫時不要買房子,省了好多麻煩。” 周禪元感激地看著楊素仙,那眼光里除了感激,還有一些楊素仙看不到的余光晃動著。 半年多后一天,楊素仙的二姨到她上班的醫院,跟她一起吃午餐。二姨很直接地說:“楊素仙,周禪元一個三十還不到的大男人,不能這樣整天待在家里,會悶出病來的。” 楊素仙有些遲疑說:“二姨,周禪元工作的老板說,他好像有輕微的憂郁癥。” “那要趕快看醫生呀!” “我不敢跟他這樣直說。” “這種事不能拖的,虧你還是護士,這點知識都沒有。拖到病重了,那就藥物都不一定治得好。”   09   楊素仙找了一天晚上,握著周禪元的手;“周禪元,我要帶你去看醫生。你只有一點點輕微的憂郁癥。” “誰說的?” “那位開公寓的中國老板跟我打電話。” “啊!”周禪元眼光茫然,“好吧!我在家也常常胡思亂想,看看醫生也好。” 楊素仙帶他去自己工作的醫院,找了最好的心理醫生。醫生跟他們說:“不是輕微的,他這樣子有一段時間了吧?這藥要按時吃,不能每天待在家里,要常常出外走動、走動。” 周禪元很配合地吃藥,也每天出門散步,不再孤獨地蹲在家里。 有一天他走到隔兩條街的住宅區,看到一戶人家的大門檻坐著一位女子。以后他走過那住宅區,那個女子每天坐在那里,跟每個過路的人伸手打招呼:“嗨!”她也跟周禪元同樣伸手,同樣一聲“嗨”。 后來周禪元看到她不但跟過路的人說“嗨”,跟開過的每一輛車子也搖手說“嗨”。周禪元看不清車里的人有沒有回應。好像這女子也不要別人的回應,只是機械地每天做著同樣的動作。 有天那女子從門檻上站起來,走近周禪元,跟他攀談起來。 原來是位上了年紀的女子,至少有六十歲吧!她用愉快的聲音說:“How are you?” “我看你每天都走過這里,你住在附近嗎?” 雖然一把年紀,臉面卻經過精致的化妝,眼影、淺淺的胭脂、鮮紅的唇膏。連穿的衣服都顏色搭配合宜。是個十分會過日子的人,怎么天天早晚坐在門檻上消磨時間呢! “我的名字叫安妮。”安妮先伸出手。 “我是周禪元。”他輕輕握一下安妮的手 話匣子一開,安妮好像找到了知音,向周禪元簡單介紹她自己。 “我都七十八歲了,六十五歲退休。我先生過世三十年了,只有一個兒子,住在阿拉巴馬州。他不常來看我,早幾年我還回去過感恩節,這幾年跑不動了,就不去了。” “怎么不搬去跟兒子住呢?” “他有自己的家庭,我一個人住在這里很好的。” 周禪元想:就是太寂寞了。 兩個寂寞的靈魂有了共鳴的對象,他們成了忘年交。 周禪元每天回家,向楊素仙報告他跟安妮的對話。楊素仙安靜地聽著,很好呢!楊素仙心想,周禪元遇到一個很好的心理醫生。   10   周禪元回診,醫生說進步很多,把藥的用量減少了三分之一,鼓勵他去找個part time的工作。 他又去找那位中國老板:“我的病治好了。”老板當場就用了他。 達城的四月天,陽光明媚、風和日麗。周禪元喜歡陽光的日子,天地明亮,空氣里唱著快樂的歌聲。 他還是每天走路,因為走路會看到坐在門檻的安妮,像在等著他似的。 告訴安妮找到工作了,安妮拍著他的肩膀:“太好了!”周禪元忽然覺得像遙遠的母親在拍著他,眼里一顆顆淚水流下來。 “周禪元,What happen?”安妮帶著驚慌的神情,遞給他紙巾。“我想起我的母親。” 安妮請他進去,吃一塊自己烤的蛋糕、喝一杯熱咖啡。周禪元心情平靜下來。 他沒有告訴楊素仙這件事情,到底在別人面前忽然落淚,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他在為楊素仙準備飯菜點心時,會帶一份點心給安妮,互相品嘗彼此的手藝。 達城的市花紫薇花一朵一朵掉落滿地。沒見過把自己裝扮得這樣多彩色的花兒:艷紅、粉紅、紫色、白色。從五月登上枝頭,簇擁著展露自己的容顏,一直要鬧到十月底,才漸漸安靜下來。 沒見過這樣新陳代謝快速的花兒,每天有花開花落,人行道鋪滿了它們殞落的花瓣。達城今年多雨,從八月就轟轟烈烈每天淅淅瀝瀝,太陽睡在厚云上面,不肯露臉。 “太陽也跟我一樣得了憂郁癥。” 周禪元走著濕答答的路面,踩著一地的紫微花瓣,內心分外傷感。 再回去看醫生,醫生說:“怎么這次病情沒有什么改善呢?我給你開劑量重一點的藥吧!” 劑量重的藥,讓周禪元整天昏睡,像頂著千斤石,連出門走路的力氣都沒有。辭了做了三個月的工作,也難得出門走路了。只有楊素仙夜班回來,周禪元揉著惺忪的睡眼,起來開口說話。 他沒有精力為楊素仙準備飯菜點心,楊素仙帶著從餐廳外賣的食物,跟周禪元兩個人邊吃邊說些話。周禪元吃得少,話也說得少。 “禪元,你吃得這么少,冰箱里給你留的便當都沒動。要多吃才會身體好,你要快點好起來。怎么現在也不出去走路了?好久沒看到安妮了吧?不能這樣整天窩在屋里的。” 安妮來了電話:“周禪元,你好嗎?好久不見你了。” 第二天安妮就去敲了周禪元家的門。她看到周禪元,嚇了一大跳。“你怎么瘦成這樣皮包骨啊!” 周禪元沒說一句話,眼淚成筐地落下來。 安妮打了楊素仙的手機:“一定要立刻送周禪元去住院,他病得太厲害了。”   11   住院的周禪元每天有護士陪著他走路、做運動。看著他吃完三餐。 安妮來看他,終于有了說話的力氣,臉面有了羞澀的笑容。 他每天打電話,要楊素仙來病房看他:“楊素仙,我想你!”有時一天三、四個電話。 楊素仙有時抽不開身,晚去了,周禪元會發個小脾氣:“怎么這么久才來?” 只有楊素仙一份收入,她很少有休假,她又在另一家醫院做part time。夜班上完,她會陪著周禪元,幾乎天快亮,才回去睡幾個小時。 因為同是醫護人員的關系,楊素仙的人緣好,醫生、護士都睜一眼閉一眼,不趕周禪元出院。 楊素仙的黑眼圈沒逃過周禪元的眼睛,更沒逃過二姨的注視。周禪元握著楊素仙的手,“楊素仙,你瘦了,我連累了你。” 但是第二天,他還是幾個電話追著楊素仙的耳朵。   12   醫生最后一次復診后,把楊素仙和周禪元一起找過來:周禪元現在情況都穩定了,醫院也不能再住下去,回家去重新開始新生活吧!你這么年輕,找份工作、生個孩子,一家人好好過日子。 醫生的每一句話周禪元都聽著順心,直到那句“生個孩子”,像一把剪刀,把所有的順心剪得七零八落。 他們牽著手走出醫院的大門,“周禪元,我們回菲律賓領養一個孩子吧!” 周禪元還在被剪的傷痛里療傷止痛,沒有聽清楚楊素仙的話。   13   周禪元沒有去找工作,他每天上午九點、黃昏六點,兩次走路去跟安妮聊天。早晨喝杯咖啡,黃昏吃個下午茶,配一塊安妮自己烘焙的蛋糕。 有時周禪元自己也帶著為楊素仙燒的中國菜。是的,他又開始給楊素仙準備飯菜、點心。這就是周禪元的三份工作:上午、黃昏拜訪安妮,白天做家事、睡覺休息。 他覺得自己也很忙碌,不能再找別的工作。 周禪元住院的時候,二姨教會了楊素仙開車,考取了駕照。她帶楊素仙去銀行開了戶頭,辦了信用卡。 “真不相信,你來美國這么多年,這些生活的基本技能一樣都不會。” 十二月的一天,楊素仙開車帶周禪元去植物園。 “楊素仙,你開車的技術不錯啊!” “我還是不敢上高速。” 植物園的花草樹木充滿冬日的蕭瑟,只有不同種類的日本楓樹紅得鬧意盎然。周禪元穿著厚重的大衣──他越來越怕冷,戴著圍巾、手套,握著楊素仙的手,眼睛直直地望向湖面。湖面平靜得跟他的心靈一樣寂寞,偶爾幾只鷗鳥低飛過,蜻蜓點水般又隨風散去。 圣誕節近了,植物園布置了好幾個以圣誕節為主題的亭子。基督誕生的馬廄、十二門徒的晚餐、三王來朝的人像。每個布置都是真人身材的穿著,銀白、淺灰、淺藍色的絲織衣服,臉面刻畫栩栩如生,手持的高大木杖都是實木制作。悅耳的耶誕夜歌聲來回播放。看著、聽著,周禪元感動得要強忍著滾動而出淚水。 安妮會在楊素仙休假時,請他們去她家吃一頓午餐或晚餐。周禪元那一頓飯吃得開心。 楊素仙說:“周禪元,你每頓這樣吃,很快就會胖起來的。” 偶爾周禪元也會做幾個中國菜帶過去。 他們像親密的一家人,一個母親帶著兒子、媳婦居家過日子。   14   春天來了,公寓外那棵大樹頂端常常有早起的鳥兒,報春般嘰嘰喳喳鬧起來。周禪元臉頰長了肉,看著豐潤些。推開窗,他哼著歌兒跟鳥兒對唱。唱著、唱著,鳥兒飛走了,他才覺得一屋子都是靜靜的寂寞。他要走路去跟安妮說說話。 一個冬天他怕冷,很少出門,互相的聚餐也因為天冷減少了次數。“周禪元,真高興看到你。我正要告訴你,我要搬家了。” 周禪元心頭被什么東西撞了一下,“你要搬家了?”一臉的驚詫,好像誰在他臉面潑灑了一層冰來不及躲開,被冰得臉頰結了霜。 “什么時候搬呢?搬去哪里呢?”他慢慢安靜下來。 “等房子賣出去以后,搬去阿拉巴馬州跟我兒子住得近。周禪元,你知道我這么老了,一個人守著這個家,有時真的好寂寞。不是你和楊素仙,我早就搬走了。我舍不得你們的。” 周禪元忽然淚水像雨水般止不住。安妮讓他進到屋里,自己眼里也濕潤起來。她擁抱著周禪元:孩子,孩子……周禪元聽到母親遙遠的呼喚,嚎啕大哭著,媽媽啊!   15   因為日本Toyota汽車公司在達城設廠,帶動所有企業繁榮興旺,房價也跟著節節上漲。安妮的房子買主出的價錢比她自己要價還要高,上市一個星期就成交了。 搬家公司一個大卡車把所有的家具裝上車。周禪元看到那套他們曾經聚餐的桌椅,被兩個工人用厚重的塑料紙層層包得嚴實送進車廂,跟他再也不見面地把他拋棄了。 他和楊素仙開車送安妮去機場。安妮輪流擁抱他們。她在楊素仙耳邊輕聲說:“好好照顧周禪元。” 看到安妮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周禪元的眼淚又出來了。 楊素仙挽起周禪元的手臂:“我們回家吧!不要難過,周禪元,你還有我啊!” 周禪元攬緊楊素仙的肩膀,心底吶喊著:希望我永遠擁有你。   16   一天周禪元認真地思考著:楊素仙一輩子跟著我,我能給她什么呢?我連一個孩子都不能給她。將來我老了,她也老了,我們都老了。我走了──我是一定比她先走的,誰來照顧她呢! 不,我不能等到她人老珠黃。我要她現在還這么美麗動人時找個好人,陪她走完漫長的一生。 “楊素仙,我們離婚吧!” “周禪元,你瘋了!” “我沒有瘋,你現在很容易找到一個比我好的男人,陪你過一生。不能等到你老了,誰來陪你呢?” “再好的男人,也沒有你對我好。周禪元,我也不會去愛另一個男人,不管他多好、多優秀。我們結婚前,我拋開那些比你優秀的人……我現在也一樣。你最愛我,我也最愛你。我們永遠分不開。”楊素仙說得聲嘶力竭,眼眶里儲滿淚水。 楊素仙很少落淚,臉頰的兩個小酒窩是用來裝甜美的笑容,不是用來盛苦澀的淚水。   17   周禪元在楊素仙的淚水淹沒下,用住院時偷偷積存的安眠藥,結束了他三十二歲年輕的生命。 楊素仙再一次讀著周禪元的遺書: 親愛的楊素仙:我要離開你了。從來到美國,我就是個被砍斷根的廢人。這廢人綑縛了你許多年,現在你可以松綁過你自由的生活。不知道為什么這樣愛你的我,會成為你這樣重大的負擔。生命本來就不是天秤上平衡的重量,你在高處、我在低處,只能仰望著你。 我曾經答應要永遠照顧你,我也曾經希望永遠擁有你,但是我終究失去了一切。 楊素仙,在這邊那邊我都是愛你的。你好好過往后的日子,讓我放心,好嗎?   18   楊素仙捧著一捧周禪元生前最愛的紅玫瑰,去看望長眠地下的周禪元,陪他說說話。 “周禪元,你最怕寂寞。我雖然不能天天來看你,但是我的心時時刻刻陪伴著你的。你最愛的素仙長大了,長得比以前堅強了,也比以前長老了!有一天我會找到你住的地方,我們再一起過日子。現在聽你的話,會過好每一天,你放心吧!親愛的禪元。”     【組稿 靳翠菊】   作者簡介 陶詩秀,女,機關退休職員,現居重慶。熱愛文學,近年在《北方文學》《躬耕》《唐山文學》《故事大王》等報刊雜志發表文學作品多篇。 +10我喜歡

徐海樓(黑龍江)             張荒是家里的獨生子,父母從小嬌生慣養,要星星不摘月亮。          父母啥活都自己干,從來不讓張荒去做。他也從小就養成了好吃懶惰,家里一切事情都跟他無關,多少活都像看不著似的。父親也發賤,寧可累折了腰,也舍不得招喚他幫干點啥。          一來二去,就把張荒慣壞了,看活就躲,見活就愁。端起酒杯,喝起酒來,喝到勁頭上,能脫了上衣,甩開膀子吆五喝六,誰也不服,誰也不怕,就好像老子天下第一,每次不喝趴下幾個不罷休。          時間一長,不單是喝酒,反倒是撤桌之后,便和幾個狐朋狗友,在一起耍錢。          剛開始推牌九,張荒不會,那些人就查伙教他,每場都讓張荒多少贏點,讓他慢慢嘗點甜頭。培養他的興趣,他們知道張荒家比誰家都有錢,也下足了功夫,鉚足了勁。            張荒的壞毛病很多,也早已經名聲在外了,所以都快三十歲了,還沒成家立業,娶上媳婦。          三十一歲那年,喜從天降,西屯三老歪主動托人上門提親,愿把他家杏花嫁過來。但條件是,要二十萬元彩禮錢。          三老歪,是村里人給起的外號,大名叫韓旺。因為說話辦事,總好整個歪理邪說,又是排行老三,便被有才人按了個“三老歪。”          三老歪的兒子開車上山拉大木掙錢,翻車肇事,把腿砸成粉碎性骨拆。據說,醫藥費十萬都下不來。三老歪家有個姑娘叫杏花,出水芙蓉一般水靈兒,今年二十五歲。一家女百家求,更別說那么好看的杏花了,提親的一個接一個,都踩破門檻子。由于杏花長得漂亮心氣高,所以上門的媒人,一個都沒說成親。因家里實在缺錢,又不想拉太多饑荒,三老歪便打起女兒的主意。三老歪晚上睡不著著,掐手指頭算,東西二屯,就張兄荒家最有錢,三十萬二十萬存款都有,張荒人不咋的,以后可以慢慢改造,最符合條件。思來想去,反倒托媒人,主動上張荒家提親。          張荒爸左思右想,兒子都這么大歲數了,惡性不改,這些年沒少托人說媒,提一個不行,提二個不中,整的老頭子心里,像堵了一塊石頭一般,不是滋味。和張荒般大般長大的,都已結婚生子,多的都有兩個孩子了,唯獨他一點著落都沒有。看到別人家兒子媳婦,雙進雙出,有說有哭,真讓人羨慕。只有張荒,孤雁似的,張荒爸苦水往肚子直流,常常愁容走上眉梢。          只要有個瞎眼晴的,愿意嫁過來,錢多錢少,不是問題。怎么也得給張荒張羅個媳婦,辦個喜事,生個一男半女,老張家也有續香火的了。死了也能閉上眼晴,才有臉去見先人。          杏花不同意這門婚事,曾喝了農藥,以死相拒。盡管這樣,也沒打消三老歪的念頭,實在是太缺錢了,青黃不接哪里弄去,沒辦法。前兩個月,后屯就發生類似的事,女孩喝藥尋了短見。          就這樣,三老歪還是擰更作主,杏花是胳膊擰不過大腿,但一想到醫院里躺在病床上的哥哥,杏花和張荒就妥協了。別人出嫁,都高高興興,笑容滿面,可杏花不同,哭得死去活來。母親抱著杏花,說:“姑娘,認命吧!今天大喜的日子,總哭以后過日子不吉利,誰叫你沒脫生個好人家了呢。”            新婚之夜,杏花咋瞧張荒咋不靠譜兒,心想我這輩子就交待你手上了。杏花沒有同張荒圓房,穿衣服囫圇打渾身睡一宿,張荒也知道自己咋回事,并沒敢碰她。如貓摟著一條金魚,饞得直流口水……          三天以后,杏花順從了張荒,滿足了他的心愿。認命吧,媽的話這些天常常縈繞在耳邊,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杏花決定聽從命運的安排,這輩好好和這個男人過日子。          自此,杏花心里,對三老歪產生一種巨大的痛恨,認為是父親把自己推到火坑里了。心里想,一定要管住張荒,無論如何,不能讓他再像以前一樣,吊二郎當的,要把他的心收回來,讓他活個人樣,二人同甘共苦過日子。            婚后,張荒被媳婦管得服服貼貼,百依百順。不大手大腳敗壞錢了,酒也不往死里喝。活計干多干少,也見天和媳婦隨老爸上地了,讓人看了,簡直變了個人。          張荒爸高興得,見人就講:“我們家娶個好媳婦!”          由于對三老歪的恨,杏花就三天回門回娘家一趟,再以后張荒爸咋攆,她都不回去,逢年過節只讓張荒一個人給娘家送禮物去,總說自己忙,活多。          一次,張荒爸趁兒媳不在家,去村里小賣店買幾樣熟食,去西電把親家叫來,兩個親家喝起小酒。          還沒等喝完,杏花回來,見到三老歪聲都沒吱,進自己屋了。          “杏花呀”老公公叫。           杏花聞聲過來,“干啥呀爸?!”           “我去小賣店買點熟食,順便把你爸也叫來,我們老哥倆好長時間也沒在一塊喝酒了,挺想他的”張荒爸慢條斯理說。          “噢,那就多喝點,爸!你也不總喝酒。”          “杏花,你爸叫,我就跟過了。”三老歪望著姑娘說。          杏花理都沒理,回自己尾了。三老歪乞求的目光跟了過去。一直看到女兒的身影消失。          “這孩子,還在生我氣吶!”三老歪給自己找個臺階下。         “來親家,喝一口!孩子畢竟是孩子,八十歲在爹跟前也是孩子,慢慢就好了。”張荒爸勸三老歪說。          三老歪順玻璃窗往院子看了看,滿院子雞鴨,活蹦亂跳,一圈圈圍院子尋食,他咧嘴笑笑。            有一年打完場賣完糧,張荒爸把一年收入十萬元錢,拿到兒子屋交到兒媳婦手上,說:“我都這么大歲數了,身體一年不如一年了,這個家早晚都得你們管,以后你就當家主事吧!”          杏花也見張荒也有定性,學好了,漸漸的,看管也少了,張荒也覺得自由空間多了。          好景不長,剛消停兩年,張荒便又在外面酗酒。真是酒壯英雄膽,張荒喝過酒后,又和幾個酒友推上牌九,一場下來,竟然輸掉五萬。一家人辛辛苦苦忙乎一年的錢,打水漂都不響。          張荒知道自己作大了,散局之后,回家屋都沒敢進,睡在外面柴禾棚子里過夜。          第二天早上,杏花知道后,氣得牙根都直了,咬牙切齒地說:“原本以為你改好了呢,你一點人心沒長,又老又小的,你啥都不考慮呀?你這種貨色,是狗改不吃屎!”越罵越不解氣,恨不得上去抽他兩個大耳光。          張荒低著頭,拉長了臉,無可分辯,屁都不敢放。         “這日子沒法過了,干脆離婚!”杏花狠狠地說。          “別呀,杏花,我改還不行嗎?"張荒聲音在嗓子眼兒夾著,門調很低。          "怎么改,是狗改不了吃屎,你是沒救了!”杏花眼里噙著淚。         張荒怕杏花不依不饒,離婚。為了痛改前非,轉到外屋廚房,從菜板子上操起菜刀,咣當一聲,手起刀落,把小拇指剁掉一截,顯示出誠意。         看到鮮血直流的手,杏花撿起斷指,拉著丈夫,打車就去縣醫院。出院后,杏花心里也心疼丈夫,這事也就自然而然平息了,畢竟殺人不過頭點地,何況張荒付出這么大的代價。         張荒的日子紅紅火火的,兒子也已上小學了。當上班長,考試次次第一,張荒心里美滋滋的,像喝了蜜似的,笑容在臉上綻開了花。           一晃兩年就過去。小村風調雨順,太平無事。農民豐收,生活就像開花的芝麻節節高,家家戶戶一年到頭都殺個年豬慶祝一下。親朋好友,左鄰在舍,都請個到,大碗喝酒,大塊吃肉,坐一起敘一敘一年勞作辛酸的往事,談一談一年的收入,講一講明年的打算,說到高興處,不免唱兩句東北二人轉,氣氛融洽。          一天,張荒去朋友家吃豬肉,正酒興時,有人提意:張荒,一會兒喝完酒,整兩把呀?         張荒舉起左手,看看小拇指說:“你不是想我這五個手指都剁去吧?!”惹得滿屋人大笑。          夜深了,酒席散了,張荒喝得帶醉不醉,仙兒了,忘乎所以,上人家柜里自己找牌九,別人要走,他反倒硬把人家按在炕上,推上兩單。          結果,一場下來,兜里兩千沒夠輸,管人家借六萬,全輸個精光,一分沒剩。          第二天早晨,沒等張荒到家,債主卻已頂上門來。杏花氣得臉色鐵青,渾身直哆嗦,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過了許久,杏花往腦后抿了一下額頭的劉海兒,說:“這錢,誰欠的管誰要去,我一分也不拿,愿哪告哪告去,法院也不會支持你們的。”杏花氣得話說不下去,又過片刻接著說,“你的聽著,我要想扯事,就打電話報警,你們聚眾賭博,他欠你們的錢不但不用還,而且你們每個人都得罰兩萬也說不定。哪多哪少,自己掂量著辦吧。”          幾個債主,被杏花一番話震住了。          一個個像秋后霜打的茄子,搭拉了腦袋,一下子成了泄氣的皮球,癟茄子了,一步步退出杏花的屋。他們知道,杏花念過高中,自學過法律,司法知識比一般人懂得多。         張荒心里明鏡似的,杏花這次不會放過他,鐵定會離婚,更怕兒子從此沒了媽,所以家都沒回,從半道便離家出走。杏花和爸爸誰打電話也不接,覺得自己沒臉接他們的電話。           張荒這一走兩年沒回家,張荒爸忙時種地,閑時上山石砬子上采鐵皮石斛。因為純野生鐵皮石斛值錢,價格特高。張荒爸和以前老搭檔,又干起老本行。三個月,每人分得四萬。這種活很危險,整天在石崖上懸著,高空作業,不是誰都能干的。張荒爸把兒子欠下的饑荒還得差不多了,心里也敞亮了不少。         杏花怕公公五十多歲的人了,一天在石砬子上飛來飄去,出點意外不好交待。她拿出五萬塊錢給說:“爸,我不是不想還饑荒,我是恨那些人,他們不借,張荒也不能輸這些線,你兒子每次都被那些人算計。這些錢還欠債,你就不用再上山采藥了。          “杏花呀,不用了,就差一萬多了,我再采一個月就都還上了。等還上欠款,我這輩子再也不干這種活了。”         “爸,那繩索年頭太多了,買盤新的吧。”         “不用,繩子再用一年半載也沒事。現在繩子太貴,啥都漲價,沒便宜東西。”         結果,那繩子沒挺到半個月,就斷了。張荒爸從二十多米高空摔下來,一命嗚呼。         打電話不接,杏花就發短信告訴了張荒公公的死訊。          張荒不再淡定了,哭著給杏花打來電話,頭一句話就說:“是我害死老爸的!”電話那邊,泣不成聲。好半天,續道:“今天就買飛機票,明早上就到家。”         “我招待別人,先別說了。”杏花說。         電話掛斷了,走了兩年的張荒,終于有了聲音。杏花悲痛中有了一絲安慰。           張荒回到家的時候,正好趕上要出殯,他跪在父親欞前,磕頭如雞啄米一般,額頭上鮮血直流,淌進嘴里,他把血咽進肚里,那滋味只有他自己品嘗的清楚。         父親的骨灰埋葬后,張荒跪在墳頭,燒紙。用木棍挑起燃燒的紙線,鼻涕一把淚一把,哭得死去活來。         杏花暗暗擦淚,孩子哭得更甚,兩個眼晴腫得跟兩個桃一樣。         紙錢燒盡了,地上只剩下,一堆帶火星子的紙灰了……          好久好久杏花說:“別哭了,人死不能復生,都成淚人了。這些年也該反省好了吧,覺得對爸爸愧疚,就說點什么吧,讓他九泉之下,也能閉上眼晴。”         張荒用胳膊擦了一下鼻涕淚,說:“爸,兒子這輩子對不起你,讓你操了太多的心,你卻從來舍不得打我一下,你在那面睜大眼晴看著,我張荒要好好對杏花和孩子,如果再干混事,耍錢敗家,我就在你墳前抹脖子謝罪!”         “好了,別說沒用的。你抹脖子,我跟誰過去,孩子還哪有爸了?只要今后學好就中。我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這輩子就拴在你這棵樹上了。”杏花的淚水像斷線的珍珠,不知是愛還是恨……            外人都走沒了,他們一家三口才從墳地最后回來。到家后,張荒見前來幫忙的村民都已入席,酒席進行過半,撈頭忙的李大伯,領著張荒按桌“孝子磕頭”,頭磕得“咚咚”直響,仿佛在喚醒心靈。          客人都走后,杏花娘家一家人也回家了,臨走,她哥哥走到杏花跟前說:“妹妹這些天累夠嗆,你們也都歇歇吧,我們回去了!”         張荒、杏花和孩子也都躺炕上休息。         晚飯,杏花熬了點小米粥,吃些剩菜,糊弄一頓。         吃過飯后,一家圍坐在爺爺的炕上,張荒從柜里拿出背兜,從兜里拿出十二打一百元的錢,摞在炕點,說:“兒子,好好學習,這些錢都是你的。”哪想到,他兒子臉轉過去,瞧都沒瞧,說:“我不要錢,也不要爸爸,我只想要爺爺!”說著,嗚嗚嚎啕起來。 這個局面,是張荒萬萬沒有想到的。        “你不在家這兩年,我怕爸寂寞,就讓兒子晚上陪他爺爺睡去,”杏花打破尷尬,“咱兒子和爺爺感情深厚!”        張荒看到沒有爸爸的屋里,心里空落落的,面對兒子的話語,更是無言以對。        孩子的話,像一把無形的匕首,刺痛了張荒的心,他的心在滴血。        張荒陷入一種困惑之中,這種困惑他也許一生都解不開……         作者簡介:徐海樓,黑龍江省哈爾濱市方正縣腦出血多年病人 +10我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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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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