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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08/15 21:17:32瀏覽919|回應0|推薦4 | |
閱讀筆記《 沉默‧暗啞‧微小 》黃碧雲 沉默‧暗啞‧微小 作者:黃碧雲
黃碧雲的最新小說《沉默‧暗啞‧微小》收錄三個中篇,分別題目為〈沉默咒詛〉、〈暗啞事物〉、〈微小姿勢〉。長久以來小說家黃碧雲希望以文字寫出「慢和靜」,誠然本書是絕對的珍貴之作。 三個故事縱橫經緯以「黑暗房間」為生活的隱喻,在〈沉默咒詛〉裡當職業律師面對專業的操守,當說了一輩子言語的普通女子,在〈暗啞事物〉當低層,當弱勢,當賴皮逃避生活催逼,當癲狂在名利錢財落得一身空,在〈微小姿勢〉裡當優秀精英分子面對艱難決定,每一個人看似墮落放棄自絕於無可奈何時,生活就成了一段漫長重複的節奏,「沉默,暗啞,微小」便是自身的「黑暗房間」。 在「黑暗房間」裡,可以安靜聆聽,可以沉默不語,可以打開自己的暴烈和溫柔。但同樣的「黑暗房間」也是另一扇「亮光和愛」的救贖之屋。 透過小說家精湛的筆觸,以及長久保有的書寫風格,讓我們再一次讀到作者更深遂的意識。睽違了兩年的時間,黃碧雲再一次以焚燒的心情,寫出小說閱讀真正的魅力和景深,本書是讀者之福,更是她個人寫作的豐富印記。 作者簡介 黃碧雲 博客來網路書店 ︱沉默咒詛︱ 在一個細小空間與陌生心靈接近的時候就想起你。 我停止。其實是不得不停止。 停止之前一定一直以某種方向運動著。無論是怎樣的亂,總是以某種碰得頭破血流、旋轉或蝴蝶飛行的方向運動著。這樣我理解希望。希望又時常與年輕有關。 不同的生命來到不得不停止的一點,以其盲目、無所以、不斷重複就以為堅持的方式繼續運動,無視那些離開的人:方向那麼吵鬧,他們無法再聽到靜默的聲音。 我不介意被離棄。本來不是你離棄人便是人離棄你,不是那麼複雜的一回事。 我多麼羨慕你們還可以相信。 我想像她困頓的姿勢,無論她如何嘗試抬頭微笑,她所有的皺紋與下垂的重量都出賣她;她無法再踏出一步。 憤怒很短暫。蜷伏的姿勢,我何其熟悉。 要麼離開。要麼改變我自己。 承受是那麼艱難。 ︱暗啞事物︱ 我們那麼容易被真實出賣。 被拋棄了。老了。被拋棄了。 我們相信的真實,到底有多真實。 真是一個可憐的笑話:「你是個好女孩,你可以幫助很多其他人。」那不過是個最最虛榮的謊言。 這樣她就失去了她的過往,她的無邪歲月,但不知道誰拋棄了誰,甚麼拋棄了甚麼? 即使如此,畢竟背離棄是一件需要以意志去承受的事情。 我存在你就非常的狹窄。 和姚嬰一樣,她因為我的無能而離棄我。 我說老也就是:沒有值得堅持的事情。 成長那麼突然。夏日突然離去;玫瑰忽然盛開;偶然跌落,混沌無光。 我說,米雪兒,其實真的不那麼複雜。 他最絕望的時候,還很偶然的想起了我。 我再見到楊直以後,我說,這已經是我的極限。 當畏懼的心靈遇上希望女子,真是最最難堪的邂逅。 我常以為,所發生的事情,都可以或必須有一個解釋。 事情在年輕時發生就是意外。到。後。來。事情發生幾乎無一不可逆料的了。 遺傳病的意思是,病老早就存在,發現只是時間的早晚。 我們隨著日子而承受種種可能。可能是別離,可能是出賣。病。錯誤。遺失。 我在威尼斯。但我以為我到了一個黑暗房間,沒有聲音,沒有言語;靈魂在黑暗之中遊蕩尋覓。 ︱微小姿勢︱ 只是那麼微微的,好像臉,從一邊轉到另一邊,她人還是那個人,所有的姿勢都一樣,如果因為這樣的緣故她就不再是她原來的,她只是說,你弄錯了,你誤會了;她就這樣完成了她的出賣。 因為我明白,我不說。 他只是默默的承受著離棄:被需要,渴望,然後被離棄。 對於渴望完整的人來說,生命就是消減。對於理解消減的人來說,生命就是替代:尾巴無法可以替代,但我可以被替代。 她在微微低頭,想著,生命的突然消減,和消減的緩緩接近,這生命的兩點,到底有甚麼共同之處。到底是否都是同一個受傷害、被出賣的姿勢。 因為你看不見我,那一種表情一定不是因為我。 但我無法忘懷,在一個日常的星期六下午,你給我揮手說再見以前,在陽光裡面因為看不見在陰影裡的我,你臉上出現的那非常短暫的,獸性。 豈可妄稱,以愛為名。我時常小心翼翼,以最小的為最大。 我相信我能夠準確的表述世界和其中的我。但。 只有你最愛的才能出賣你。 漸漸變得無話可說。我搭不上腔。他們沉默。 像人不過是一個人,如果覺得委屈,離開。 你必然不會想起,那一個回身的姿勢。「已經是那麼多年的事情。」一切的事情,你曾經以傷痛和遺棄來形容,已經完全消失。 你不會再見到那個地方,那些人和那些事。那和你全、然、無、關、了。 她去打一個電話。她說,我不知道我在做甚麼。他說,你知道你在做甚麼。你不要再沉溺。一切都會很好。她說,你是我的沉溺麼。她掛上了電話。 他說,你還很年輕,慢慢你會明白,錢是理解問題的一種方法。我只是不想你太難過。你是那麼精緻的一個人,我不想傷害你。 當我痊癒,我就不再需要我的醫生。但也就在這一刻,我停止一切的生長,進入了所有的消滅期。也就是,我的老年。 是否都是同一個停止生長的姿勢;一個在我生命的開始覺醒,一個在我物是人非的老年期。 開始緩慢。緩慢並非選擇而是必然。 緩慢的恐怖是:所有過去的事情,無論是多麼的普通和微小,都以極其清亮的姿勢,呈現自己。「當我知道原來這麼一件事情是那麼重要。」「但無論我如何的慎重與憐惜,所有的破壞與萎謝都無法回復原來的面貌。」 生長是那麼的破壞性:所有的種子都必須推開泥土才見得到陽光和空氣。 而且,沒有一個人是清白的。 她明白,原來金錢是理解世界的一個方法。她從來不知道。 當你明白一件事情;一件事情在你生命裡面的重要性;你必須審視你的生命作為一個整體;當你和你的生命有這樣一種思索的距離,那距離是那麼小;但當你明白,這件事情已經與你,完,全,無,關,了。我們生命的性質,為這樣微小的姿勢決定,而我們只能眼睜睜的看,一動不動。 我來到了一個,黑暗房間。我嘗試打開。 好像痊癒的精神病人;所有過去的都變成現在。微小事情;微小至無法忍受。 我的老年期,是那麼心痛的溫和。 縱使如此。我仍然說,愛是理解世界的一個方法。某一種程度來說,語言,顏色也是。 如果我覺得被出賣,那是因為我不願意付上理解事情的代價。我只願意見到和理解我相信和想像的。當事情因為追尋而顯示其面貌,我就難堪得無法繼續,並說,你最愛的才能出賣你。 你是那麼忠於你的生存狀態,而我,因為進入我生命的消滅期,嘗試以愛去理解事物,只能非常心痛的溫和:我老了,並且給這個殘酷的世界驅逐。 你懷孕。你孕育生命更加不得不以獸性來奪取,生存。 寶貝,我也曾經是寶貝,但可一而不可再。 她等的人沒有來。她等的人甚至不是一個情人。 微塵之重;因為微塵埋葬一切。 輕易對待;因為擁有權力。 很多年後她再見到他。她不知道應該說甚麼話。任何的姿勢都十分笨拙和多餘;她靜靜站著,看著他在她面前走過。 我曾經以蜷伏的姿勢來面對世界。但在黑暗裡我再也不需要蜷伏。我打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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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識學習|隨堂筆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