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老爹的最後一哩

80多歲的鄒老爹以口琴當知己，已經超過50個年頭。記得年輕時在老爹家裡，看到他那驕傲、又工整的手抄琴譜時，讓人感動又敬佩。早年沒有影印機，老一輩的口琴人視譜如珍物，總是慎重、小心翼翼的抄寫保存，這樣的精神在現在的年輕人身上已不復見，不禁令人感嘆在資訊取得方便的時代，很多東西似乎變得廉價了。

長年相依為命的老爹伉儷，總是熱情邀約琴友到家裡練琴，也無私地陪著後進學習琴藝。在那小小的客廳裡，譜出許多老少的歡樂琴聲。直到前年老爹檢查出罹患胃癌，切去大半的胃後，原本已經削瘦的體型更顯得嬴弱，讓人不捨。

出院後，原本以為可以好好修養，無奈老伴卻比他早先一步離開，從此老爹落寞的身軀顯得更孤單。琴友們也開始排定週日到老爹家裡陪著他練琴，至少能給老爹一點溫暖吧！

前些日子琴友來電告知，老爹已經住進安養院，病情也開始惡化。醫生已經放棄治療，但老爹還是希望能持續療程，不輕易放棄生命力的態度，令人動容。琴友哽咽的希望大家能到安養院為他辦一場音樂會，在時間緊迫地準備下終於實現了一場「鄒老爹的感恩口琴音樂會」。

當天早上，晴朗的天空鋪在鐵鏨山山頭，掃去了許多心中的陰霾。在偌大的安養院大廳裡，大夥很快的布置好音樂會會場。老爹一身西裝俾挺、精神奕奕，看不出是生病的人。當老爹一開始獨奏的琴音響起時，讓我異常驚訝，老爹的中氣十足、節拍穩健。隨著他訴說的弦律...，有著許多過往的畫面閃過腦際...，人老了終究要面對孤單病痛，此刻誰又是最能陪伴自己的人呢？無非就是老爹手上哪把口琴吧！

一連串的表演節目給靜謐的安養院帶來了樂鬧晨光。空檔裡，我無意間在安養院的公布欄裡看到貼著「口琴招生」的海報，頓時讓我快不能自己。鄒老爹在自己生命的最後盡頭依然燃燒著對口琴音樂的熱情，他子女說老爹什麼都沒帶上山，只帶著自己真愛的口琴到安養院...。

回程想著這一切，心理更篤定，趁著我還能做些什麼的時候，就盡力去完成吧！因為我不知道我能否如鄒老爹般對生命如此豁達，對口琴如此的摯愛、如此地在生命最後一哩，依然奉獻給口琴。

曾有人說：口琴像生命，因為它有呼吸。是的！就讓口琴隨著生命的呼吸，陪伴著每一個人，從此不再孤獨、不再孤單吧！

                                                                                                   仁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