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人在靠近廁所那邊的化妝品專櫃。」一如往常的會面方式，約在某處，然後她先到，過個兩分鐘後便晃進了有冷氣的室內，等到我進去之後茫然找了一陣，最後放棄便撥了通手機，她會先講一個很模糊的範圍，我總是要求她說得再清楚一點。

我一如往常地試穿衣服，她出現在鏡子裡的時候，我有點驚訝；當初她就是這樣緩緩地闖進我那破碎不堪的冬天，我們交換了一下意見，我自己選了一件褐色尼龍材質的薄外套。快要結帳的前一刻，她突然拿了一件格子襯衫，我套上之後就決定選擇這一件，一方面是直覺，另一方面是因為她去年冬天幫我挑的外套實在讓我愛不釋手。

我開始打手機給晚上唱歌的朋友，她突然沒好氣地說：「怎麼又是你在約？」她那副擔心我吃虧的神情也是和以前一樣。「不用那麼計較了吧。」我的一語雙關讓場面有點僵，她在這段沉默帶過的時光裡習慣性的用拳頭輕輕槌我的背，熟悉的動作卻讓我想勉力撐住的什麼險些潰堤，我想大聲的對她說些什麼卻抑止在很深層的地方。

因為她說想去高雄的正合興帶點蜜餞給台北的同事，所以我興高采烈地問她還記不記得我們之前去過台南的正合興，她真的忘記了，她只記得安平老街卻忘了那個陽光燦爛的午后她拉著我走進那間老店的貪嘴饞樣。

我突然想起幾個小時前，把這四年的東西都放進一個上面標示著起訖時間的白色牛皮紙袋，最後一張就是正合興的名片。一點一滴積累的記憶，最終抵擋不了光年洪流的徹底遺忘。

不知怎麼地，我突然隨興所至地撒了一個小謊騙她說，我大概是記錯了吧。那的確是對一個朋友所該有的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