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愛來的時候 Don Ai Lai de Shi Ho/When Love Comes (張作驥 Chang Tso-Chi, Taiwan, 2010)

繼去年的「爸...你好嗎？」，張作驥導演以在今年旋即推出的這部新作揚眉吐氣，可說是一掃前幾年極不順遂電影生涯的陰霾，本片中人物心境的轉變，也剛好契合地呼應了這份人生體驗。「當愛來的時候」和過去我看過張導演的作品有一脈相承的角色設定，來春是一個大家庭的長女，她很不尋常地擁有兩個母親，一個親生、一個則是父親的元配，和許多情竇初開的同齡少女一樣，她也開始憧憬愛情的絢爛，而她對這個家庭的不認同感，令他更需要來自外界的慰藉，但現實卻一再地教導她殘酷的人生課程。

因為「爸」是張導演位父親而拍，所以「愛」可說是為母親而拍，片中除了來春的大媽、親生母親和意外懷孕的自己，還有偶然接觸到的前男友的姑姑，都是本片中不同典型和世代的母親代表。大媽看似強悍霸道，其實內心還是相當纖細並通情明理；親生母親為父親不求名分、無怨無悔的付出，雖然看似只是感激的表示，其實她毫無保留地窮盡她一生的真感情；前男友的姑姑雖說她是代已故的哥哥嫂嫂照顧孩子，她表現出來的失神與不安，可能隱約透露著她與來春的共同命運。

來春的懷孕當然令她提早在愛情的夢想中被迫甦醒，她知道自己犯下錯誤，卻同時又抱著能獲得家庭慰藉的微弱希望。台灣家庭用斥責象徵關愛的模式，甚至由我身為一位在地者也感到相當扭曲而不可取，但這似乎是台灣在地難以被抹煞的根深蒂固文化。祕密總如紙包不住火地必須公開，雖然得到大媽私下地關懷，母親和父親在乍聽之下仍是必然地怒不可遏，她的絕望似乎讓他陷入一種宿命的循環中，最後來是落入與母親一樣的命運捉弄，一切像是不斷地往下沈淪。

但這次張導演並不再給我們一個可想而知的悲劇收場，而是漸漸透過角色間的彼此關懷和了解，呈現人生中有落有起的必經過程。被慧眼相中、第一次演戲就獨挑大樑的李亦捷，精采地詮釋來春面臨不同人生關卡的心情轉折；曾和張導演合作過「黑暗之光」、「美麗時光」的老班底高盟傑，也在睽違幕前多年後，以在本片中成為家庭成員間潤飾功能自閉症叔叔的嶄新演技，及音效專業的成就，一舉入圍兩項金馬獎；飾演的大媽的呂雪鳳，更是將這個角色的各個層次發揮得淋漓盡致，整體演出相當具有高水平的一致性。

難以擺脫的宿命，一直都是張導演作品中的重要主題，這可以是相當具地域性的台灣獨特民族性的呈現，也可以和世界各地同樣身為人類觀點的共通，陰霾就像烏雲密布的天空一樣，不時會出現在人生中，不論是尚可彌補或無可挽回的遺憾，最終都必須在人生不斷前進的道路上被認清和接受，但這並不一定是認命，接受命運的安排，其實遠比無盡掙扎和怨天尤人更有力量，就像來春總被雲層籠罩的天空，終於在她突破這層人生關卡後，隨著領悟其真諦且不可取代的愛的來臨，綻放出充滿家庭光輝的炙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