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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7/22 22:34:24瀏覽585|回應0|推薦0 | |
楔子 那個年輕人叫什麼來著?是了,龍霆。和西川王府中那位神秘的貴客長得很像,他好像也姓龍。
我老了,頭髮斑白,耳朵不靈,連眼也花了。
啊──什麼?我多大年紀?是八十還是九十好幾?!雖然這麼老了,仍要為了後代子孫奔波,真是不知欠她幾世的債。我──不甘心一生心血,到了晚年付諸流水。
思思,我唯一的根苗。縱使我權傾朝野,到得頭來,只有她了。為了武氏的興盛,我把她許配給聖眷漸隆的龍武大將軍蕭世傑。誰知………
******************************** 蕭世傑勉力張開雙眼,清晨的日光射入眼簾,他不禁皺起眉頭搖晃著身子站了起來。宿醉的頭疼喚起了心頭的一陣抽搐。既然醉了,又為何要醒?他自問著。
昨晚應是他人生的高峰。現在他只想放聲狂笑,什麼「龍武大將軍」?不過是「綠雲罩頂大烏龜」!這頂綠頭巾在新婚之夜就這麼給自己戴上,他瞅著身上大紅的喆服,心道:紅配綠,真是夠了。他不想再去回想昨夜,但神思卻不由自主的追憶起昨夜的情景。
昨夜──
「世傑,我懷了無秋的孩子!」思思忽道。
蕭世傑手中的紅巾飄然落地,錯愕的看著她。思思冷漠的目光和蕭世傑相對,她臉不紅氣不喘,像是交代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半晌,蕭世傑好不容易回神,強笑道:「思思妳別說笑了?累了一天,我們早點歇著吧!」
思思焦躁的站起,摘下鳳冠怒擲於地,道:「蕭世傑,你聽不懂嗎?我有了無秋的孩子!」
蕭世傑不是聽不清楚,只是不敢相信,他怔怔的看著思思,呆立在那裡,腦中一片空白,全身像是被人點了穴般的動彈不得。直到……直到……他忘了到底是過了多久,好不容易自口中迸出一句連自己都聽不懂的話。同時,所有的情緒在他全身的血管中同時爆發,他爆雷似的叫喊。而思思卻只是像個雕像似的端坐在床緣,輕蔑的看著他。
蕭世傑用力甩著腦袋,想把昨晚的一切自腦中抛出。但那該死的記憶,卻又更加清晰的出現在腦海。
「無恥!我殺了妳!」蕭世傑終於聽懂自己在說什麼,才意識到自己高揮著寶劍,對著思思揮動著。
思思緩緩起身,一步步的向蕭世傑逼近道:「殺我呀!你殺了我,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我肚子裡……」
「住口!妳、妳這……」蕭世傑忍住那句差點脫口而出的話語。為什麼到了這個時候,對思思他仍不忍苛責,他不禁恨自己。他不明白思思為何會變得如此?混亂的心志,已經被極度的傷心和憤怒扭擰得無法去思考。他閉上眼不想再面對這張冷酷的臉孔,「妳、無秋,你們……」
「我們怎樣?要不是爺爺一定要我嫁給你,我怎麼會在這裡?你殺我好了,死了倒還乾淨。嗚……嗚……」思思索性哭了起來,恨不得把滿腹的勞騷和委屈全都發洩出來。
刺耳的啜泣聲,鼓動著蕭世傑的耳膜,眼前的一切,忽然變得毫無意義。就算殺了她,又能挽回什麼?殺死她就能改變一切嗎?看到思思淚流滿面的樣子,蕭世傑的心直往下沈。她不是為了自己而流淚,縱然和思思拜堂的人是他,一紙婚書能夠約束什麼?她的心、身還是屬於別的男人。而這個男人不是別人,正是自幼和自己一塊長大的表弟──計無秋。
想到這裡,蕭世傑連生氣的力氣都沒了。父親早逝,母親含辛茹苦的扶養自己成人,唯一可依恃的,就是舅舅計少翎。在他心中,舅舅猶如他的父親,而明春和無秋如同他的親兄弟一般。現在思思竟然和無秋珠胎暗結,教他情何以堪?
「鏘──鎯──」蕭世傑抛下手中的寶劍,宛失魂魄般的破門而出,來到前廳。
前廳酒席已散,奴僕們正忙著收拾殘局。
「世傑?」計無秋聽到異聲追趕上來拉住蕭世傑道:「發生什麼事了?這麼晚了,你怎麼不在房裡?」滿臉關切之色。
一見計無秋,蕭世傑眼中殺意陡盛,反手扣著無秋的右臂,沉聲道:「你.好……」勁力直透指尖,只聽「喀啦──」一聲,無秋慘叫,右臂竟被他硬生生的揑碎,計無秋痛得當場昏厥過去。
蕭世傑冷漠無聲的瞅著倒地不起的計無秋,環顧著四周,忽然放聲狂笑,霍然轉身,宛如勁捷的鷹禽,幾個點落,離開了大將軍府。
計無秋聽到笑聲勉力醒來,忍著劇痛掙扎起身,叫道:「世傑!世傑!來人呀──」
蕭世傑強抑住翻湧不止的思緒,極目四顧,林木森森,不辨南北,何況東西。他茫然的看著前方,回去?思思和無秋他該如何面對?他本想殺了思思和無秋,可他怎麼也下不了手。即使統領千軍,大敵當前,他也不曾這麼猶豫過,而他們二人,偏偏讓他無法可想,無計可施,他厭惡現在的自己,更恨感情的背叛。連和他們同在一個空間下,他都無法忍受。
他仰望著天空,浮雲緩緩飄向遠峰。驀地風起,一陣酒香襲來。蕭世傑心道:城外的小酒肆應該開張了吧?蕭世傑邁開步伐,走向昨夜狂醉的小酒肆,自言自語的說:「何必再想?不如一醉!」
酒旗才剛掛上,椅子也還沒從桌上拿下來,蕭世傑已經站在小酒爐旁,對著正忙著升火的伙計說:「給我酒!」
伙計剛要抬頭回應,蕭世傑忽生警兆,眉頭一揚,數點飛星已朝著他的面門飛來。蕭世傑狼狽的閃過,正要往後退,伙計手中已經多了把明晃晃的尖刀,朝著蕭世傑殺去。
蕭世傑貴為大將軍,並不只是世襲父親的爵位,本身的功夫也相當紮實,加上他護駕有功,擊退了來犯的裕固族殺手,又抓住了偷遍京師的飛天大盜王什,聲名如日中天。若不是遭遇了婚變,讓他心神大亂,否則在這麼近的距離想要突襲他,簡直是不可能的任務。雖然如此,他仍是立即恢復平時的冷靜,空手入白刃,順勢一帶,伙計像是喝醉了酒似的不受控制,尖刀就這麼擦身而過,連他的衣角都沒沾著,接著背脊被重擊一記,登時翻身在地。
倒地的伙計撮口為哨,發出高亢的聲音。蕭世傑感到熟悉的箭矢射出的勁風從四面八方的向自己飛來,想也不想揪住正想逃走的伙計,把店中的幾張桌子踢翻做為屏障,就這麼閃到桌後,避過重重的雨箭。蕭世傑一面收攝心神仔細聆聽四周是否還有其他埋伏的人,一面扣住對那名伙計的脈門,施加痛手追問他的來歷。
那名伙計十分能忍,抵死不招。
蕭世傑在他耳邊說:「既然你不說話,那我只好把你送到刑部,由那些酷吏來對付你。你該知道他們的手段比我多得多,不怕你不招。」
伙計的眼神首度露出猶豫的懼色,顯是對刑部的酷刑感到害怕。他正要言語,忽然張著嘴巴,兩眼無神的看著前方。蕭世傑看到他胸口透出的箭鏃,知道他做了流箭下的替死鬼。
他沒有時間去了解箭是從那裡來的,勁箭已經像雨一樣的墜落,雖然身邊尚有不少桌椅可以當擋箭牌,恐怕也撐不了多久。他當機立斷,脫下身上的喆服和伙計交換,故意壓低嗓音,含糊的大叫著:「得手了!這小子成了刺蝟了。」
箭雨立即停止,前方出現了幾個蒙住頭面的人小心翼翼的向他走過來。蕭世傑已經掌握到四周埋伏的人數不超過十來個人,只有隱身在後方樹林的人才是勁敵,他故意低頭,把自己的臉孔藏在刺殺自己的伙計屍身後,等樹林後那人露出身形,就是他反擊的時刻到了。
前來的人剛踏入蕭世傑身前不到三尺之處,強而冷冽的劍氣讓他呼吸一窒,只這麼短短一瞬,已讓蕭世傑搶得先機,他先快速的往右方一撞,來人應聲飛出,和身後的幾個人撞成了一團,半天起不來。蕭世傑那容得他們有喘息逃走的機會,或刺或挑,撥砍拂點,不一會兒,已經把襲擊他的人收拾大半。蕭世傑以刀為劍,遙指著樹林後的人,冷冷道:「兄台既然有興趣考較蕭某的劍藝,為何吝惜一見?」
那人好似和蒸發般從樹林後消失,蕭世傑心頭微懍,眼前忽然暴起耀眼的光芒,剎那間,他立即明白這個人是個可怕的高手。總算他臨危不亂,運足真氣把手中尖刀假做前刺,就在快要碰到對方劍尖時,藉力使力,橫移數尺,迴身反刺來人背脊。
雖然他應變得快,來人變招更快,肩頭扭轉,蕭世傑肩頭一寒,接著肩胛手腕噴出紅霧,使得他的身形倏滯,在這種要命的關頭,那裡容得絲毫的差失,冰冷的刀刃馬上往他的頸項砍去,欲取他的性命。蕭世傑大駭,自交手以來,他連對方長什麼樣子都看不清楚,而且不過數招已落下風,這是前所未有之事。他明白再戀戰下去只有白白做他刀下冤魂,咬緊牙關就地一滾拉開彼此間的距離,翻身躍起,頭也不回的抽離現場。
那人冷冷的看著地上點點的血跡,彷彿剛才的惡鬥和他一點都沒關係,淡淡道:「逃得了嗎?」語聲方落,人已似輕煙般的消失。
******************************* 護國公府。
護國公武朝恩由侍者攙扶著步入中堂。年逾九旬的他,腰桿依舊挺得直直的,一點不見老態。
「一大早,吵什麼吵?」護國公斜睨著堂下右臂纏著傷布的計無秋和他身後的武思思。
計無秋清了清嗓子,道:「蘭臺令計無秋為龍武大將軍蕭世傑請罪而來。」說著跪伏於地。
蕭世傑在新婚之夜忽然狂性大發,丟下皇帝賜婚的護國郡主,然後越城而走的事還沒被傳開,計無秋已先一步到護國公府請罪,以免把事情鬧大。
侍者在武朝恩耳旁低語後又匆匆退出,武朝恩點頭道:「小夫妻吵吵鬧鬧是小事,不必這麼多禮。計蘭臺快起來吧!」
武思思見武朝恩完全沒有要替自己出頭的意思,氣呼呼道:「爺爺,蕭世傑他……」話還沒說完,武朝恩已先一步打斷她,對著計無秋道:「計蘭臺,讓你見笑。老夫有些私話要和思思說,請你先到堂外稍候。」
計無秋沒想到護國公這般和善好相與,鬆了口氣,忙道:「下官告退。」急忙退到堂外去。
計無秋才走出去,武思思已拉住護國公的衣袖,嬌嗔道:「爺爺,您怎麼可以任我被蕭世傑欺負,還幫著他說話?」
武朝恩閉上眼睛,淡淡道:「思思,別以為殺了蕭世傑妳就能自由?這門親事是由皇帝指婚,就算是他死了,妳還是進不了宮?何苦呢?」
武思思聞言全身一震,心中暗罵:你這個死老頭!翩然轉身道:「這都要怪您不好,不想辦法讓我進宮,卻讓我嫁什麼大將軍。」
武朝恩深知武思思的個性,昨天出嫁時,故意把一個婢女鞭打至死。這代表她絕對不會乖乖地嫁給蕭世傑,定要搞風攪雨鬧個雞犬不寧。
方才的侍者再度無聲無息的走入堂內,在武朝恩的耳畔說了幾句話,武朝恩沉思不語,半晌,低垂的雙眼射出凌厲的目光道:「思思,妳可知道妳犯了什麼大錯嗎?」
武思思一點不讓的迎上護國公的眼神,「蕭世傑完啦!你準備替我另找夫婿吧!」
武朝恩聞言哈哈大笑,道:「蕭世傑的母親為夫守節二十年,皇上為此還替她立了貞節牌坊,旌表她的節烈。若是蕭世傑有什麼不測,我可以肯定皇上定會賜妳一座牌坊,著妳效法計氏為後世表範。」
武思思氣得頓足道:「你這個死老頭敢這麼算計我?」
武朝恩捋著銀鬚看著露出本性的思思,絲毫不動怒的說道:「皇上本就無意讓妳進宮,我相信妳自己也明白。這樣吧,蕭家有一樣東西妳把它拿來,我就讓妳完成心願,如何?」
武思思奇道:「什麼東西?」
武朝恩慢慢的垂下目光,有意無意的避開武思思,道:「一本手札。」
武思思訝然的盯著武朝恩。她知道武朝恩權傾朝野,家中寶物恐怕比皇宮內苑還要多,有什麼東西是護國公府中沒有的,肯定是稀奇的寶貝,沒想到只是一本手札。
「你在騙我!你定是在騙我!」武思思幽怨的說道。
武朝恩微笑道:「思思,妳太多疑了。這本手札不是普通的手札,這本手札上所記載的秘密是一甲子來,人人想得而得不到的寶藏。若是妳可以成功的把手札找到送來給我,妳想進宮就進宮,想嫁計無秋就嫁計無秋,老夫都隨妳的意。」
武思思低頭想了想,疑道:「那你為什麼不早說?蕭世傑很迷戀我,即使我不嫁他,他也會把手札給我的。」
武朝恩道:「蕭世傑是個有原則的男人,即使他再怎麼迷戀妳,也不敢違背祖宗家訓,擅自把手札給人。而且妳若是不成為蕭家的人,也無法看到手札。」
武思思瞪著武朝恩,心裡實在不明白一本手札為什麼要花這麼大的精神?憑著護國公手腕,有什麼東西是他弄不到手的。她明白武朝恩的為人,只有有利於自己時,才會有商有量的和人談條件,什麼親子之情對他而言,根本無意義。她也不會傻得去相信武朝恩會對她特別,只因為她是他唯一的根苗。
武朝恩嘆了一口氣,道:「思思不要懷疑,爺爺是真的為了妳好,嫁給蕭世傑除了為了那本手札外,妳沒發現皇上對武氏的恩寵日衰嗎?蕭士傑受到皇帝的重視,勢力不可小覻。我老了,隨時都會死。只要妳終身有依附,又能保持武氏的地位,那我就放心了。」
武思思不吭聲。
武朝恩又道:「那本手札,我見過一次。」說著,垂老的身子微微的輕顫。「妳聽過龍城嗎?思思!」
武思思搖頭,有點訝異的看著眼前的武朝恩。
「龍城……」武朝恩的目光忽然燃起了光芒,「白玉城堡……龍族戰士……還有……」武朝恩的似乎想起往事,眼神中閃過一抹連武思思都沒見過的愁傷。
武朝恩好像發現自己的失控,收拾情懷,正色道:「思思,妳跟計無秋回蕭家,等蕭世傑回來,拿到手札再來見我。」語罷,揮揮手,逕自回內室去了。
武思思知道再說什麼也沒用,武朝恩決定的事沒人能改變,她恨恨的看著武朝恩消失的背影,道:「最好不要騙我,哼!」扭頭走出大堂。
黑影一瞬,鬼魅般的人影出現在她面前,道:「蕭世傑逃了。」
武思思沒好氣的瞪了那人一眼,道:「我不是要你殺了他嗎?為什麼讓他逃了?」
那人就像府中往來的僕役,站在廊下,低垂著頭,嘴唇不動,束音成線送入武思思的耳中,道:「護國公出面干預,我不得不放手。」
武思思正要發作,計無秋迎上前來,道:「郡主,護國公怎麼說?」
武思思向那人使了個眼色,那人立即退下。
武思思道:「先回蕭家再說。」
計無秋見武思思神色稍緩,應是沒有追究蕭世傑失禮的行為,心想著只要快點找回世傑,一切就好辦了。道:「那下官先送郡主回去大將軍府。」
************************** 身後如影隨形的馬蹄聲,催得蕭世傑有如喪家之犬,奔逃於樹林之間。幾十天來,他連喘息的機會都沒有,始終被不知名的人追躡在後。不管他如何擺脫,沒多久這些人就像是附骨之蛆緊咬著不放。
在山野中,蕭世傑抬起頭看著天上的星斗,發現他早已離開京城數百里。這當口沒聽到馬蹄聲,應該是暫時脫離了險境。蕭世傑鬆了一口氣,整個身體竟軟了下來,再沒有半分氣力。不遠處有水聲,他連走帶爬的撲了過去,張嘴貪婪地喝了幾大口冰涼的山泉水,接著把頭用力的浸在水裡讓自己疲憊不堪的腦袋清醒一下。
隨著思緒的清晰,身上大小創口也開始疼痛起來。他忍著痛把傷口浸在水中,「嗚!」悶哼一聲,咬著牙把傷口清理乾淨,撕下衣服包紮妥當,便靠著水邊的岩石坐了下來。
這幾天來,是他生平遇到的最大挫敗。除了思思和無秋的事不說,那個無名的高手把他僅有的自信打得絲毫不存,心灰意懶的他簡直不知應如何面對自己未來的人生?可是不知為何,遇到了致命的危機時,他仍然拼命的求生存。想到這裡,他無奈的笑了。這該說是求生的本能吧?
「走開!再不走開,我要不客氣了!」女子尖聲的叫道。
忽來的聲音,讓驚弓之鳥的蕭世傑嚇了一跳,急忙躲了起來。
就在對岸,一個身穿著胡服的女子,頭臉都蒙著薄紗,她手握著彎刀,用標準的漢語喝斥著準備向她撲過來的歹徒。
那些歹徒個個都穿著黑色的衣衫,有如黑夜的幽靈,髮帶上繡著銀色的老鷹,同樣也是遮頭遮臉,看不出面貌。但憑他們的身手矯健,有效率的左右包抄著那個胡服女子,就知道是受過訓練有組織的徒眾,有別於一般翦徑的小賊。
銀光一灑,胡服女子欺身向右,直劈右首身裁高佻的歹徒,身形奇詭又快速絕倫,看來她說的不客氣並不是虛言恫嚇,而是有相當的實力。右首的歹徒急退,左右的人立刻補上空缺,拔刀擊向胡服女子。
「受騙哩!」胡服女子輕喝,猱身換位,刀向立轉,銀色的彎刀像活物似的脫手而出,疾取左首應是眾人之首的歹徒。左首的歹徒反應不及,慘呼一聲,已然中招,肩頭流血不止。
「可惡!」歹徒們群起而攻。
彎刀迴旋到胡服女子手中,一分為二,舞出一片銀光,向圍攻她的歹徒們殺去,刀劍交擊之聲不絕於耳,沒幾個歹徒是她手下三合之將。
蕭世傑見那名女子遊刃有餘,應是不用自己幫忙了,心想此時不走,更待何時。正要悄悄脫身,誰知耳後風起,銀刀竟飛了過來,跟著那名胡服女子飛身躍來,喝道:「快走!」
蕭世傑還弄不清楚發生什麼事,單手接住飛來的彎刀,眼見後面一票人已衝殺過來,也只好跟著那名胡服女子一起奔逃,心中暗嘆倒楣。
胡服女子帶著蕭世傑左閃右躲,伏高竄低,忽藏忽走地奔跑了十幾里路,終於脫離了樹林,來到一處荒潭。夜來風起,十分的寒冷,乾燥的空氣,刮刷在臉上,有如千萬把薄刃刮過臉龐。蕭世傑感到這裡離京城不但遠,而且已近大漠。極目望去,不見任何人家,只有低垂的夜幕上點點如寶石的星光。
胡服女子來回不停的走動,似乎十分不安。她的個子不高,才到蕭世傑的胸口,一身精繡的深藍長袍,邊緣還綴著閃亮亮的金銀線以及紅黃綠等寶石,長長的黑色絲巾包住她的頭髮,用金冠固定,臉蒙黑色薄紗,露出大大的藍眼睛。蕭世傑雖然不知她是敵是友,直覺上卻感到她可以信賴。
蕭世傑正想開口詢問,她卻搶先說:「我……我好害怕!」說著不住的蹦跳,身子也不住的抖顫著。
「害怕?」蕭世傑愕然道。
胡服女子無力的蹲了下來,雙手抱胸,惶惶不安的說道:「嚇死我了!」
蕭世傑實在很難理解,剛才明明這麼悍勇的把歹徒擊退,才轉眼就變成這付模樣,還嚇得腿軟。就聽那個女子繼續說:「我第一次和人動手,而且還是大漠黑鷹耶,你說這不是很可怕嗎?」
聽完她的話,換蕭世傑無力,也學她那樣坐在地上,道:「大漠黑鷹不是橫行在大漠的強盜嗎?」
胡服女子點點頭,道:「是呀!是呀!他們一向是群體出動,而且對付敵人都不留活口,真是可怕!」
蕭世傑道:「既然妳這麼怕他們,為什麼還和他們動手?」
胡服女子忽然彈跳而起,指著蕭世傑鼻子,咄咄逼人的說道:「你是誰呀?」
蕭世傑愕然看著這個翻臉比翻書還快的女子,半晌,沒好氣的說道:「大姐,方才若不是妳,我早就脫身了。妳想問我是誰?我還想知道妳是何方神聖?」
胡服女子雙手捧著臉頰,眼露羞光,道:「真是不好意思,我忘了是我救了你,我一害怕就會忘東忘西的。對了,我叫米絲莉。」
蕭世傑依著她的口音:「迷.迷死你?」
米絲莉呵呵笑道:「是啊!米絲莉,依我族的語言,意思就是綠洲之花。你叫什麼名字?你是漢人吧?你們漢人的名字都很有趣。」
蕭世傑心想再有趣都沒有「迷死你」有趣。道:「我叫蕭世傑。方才你說救我是什麼意思?」
米絲莉奇道:「你不是被大漠黑鷹追殺的人嗎?我看到你狼狽的在河邊喝水,又看到大漠黑鷹正朝著你藏身的地方去,才正想通知你,誰知就被發現了。」
蕭世傑心中暗嘆:真是敗給這位大姐了,被她這麼一鬧,要我命的人又多了大漠黑鷹。忽然一陣昏眩襲來,蕭世傑無力的往地上一躺,不斷的喘息。幾十天來,他沒有好好的吃過一頓,睡過一覺,窮盡全身所有的力量在躲避那個可怕的高手,想想都像是在做惡夢。現在和米絲莉聊聊天,緊繃的神精一放鬆,疲倦、飢渴全都湧上來。
米絲莉訝然問道:「你怎麼了?臉色很難看。」
蕭世傑無力的說道:「我……好餓呀!」
米絲莉同情的看著他,道:「我拿點東西給你吃。」
蕭世傑聽到有東西吃,精神為之一振,掙扎地坐了起來。端詳了一下,米絲莉全身上下連個包袱都沒有,要去那裡弄吃的?他不禁疑惑起來。
米絲莉伸手入懷,在豐滿的胸部東摸西摸,不一會兒,掏出幾個饟,一袋水,還有幾包乾果。
蕭世傑瞪大了眼,沒想到米絲莉的胸部可以裝這麼多東西。驀然他警覺到米絲莉露出責備的眼神,好像怪他不該盯著她的胸脯看。
蕭世傑忙把視線移開,抓起水袋先喝上幾大口的水,抓起一個饟大嚼起來,道:「大姐真是神通廣大,竟然什麼都有。」他頓了頓,有點不好意思的又瞄了米絲莉的胸部一眼,道:「要是有酒就更好了。」
米絲莉看蕭世傑吃得香,開心的說:「當然有酒。」
蕭世傑訝然的看著她,心想她的胸部到底能裝多少東西?
果然米絲莉從懷中拿出一皮袋的酒,道:「喝吧!這是波斯的葡萄美酒,是我王兄的私藏。」
蕭世傑拔開塞子,濃濃果香撲面而來,金色的酒漿入口甘馥,連舌頭都被它的香甜融化,吞下後,腹中升起一股暖意。蕭世傑忍不住讚道:「好酒!」一口又一口的喝了起來。
米絲莉連忙阻止他道:「你這樣喝很快會醉的,這酒的後勁很強。」
蕭世傑笑道:「放心,我不會把它喝光。」話才說完,眼前的景象忽然扭曲,他急忙站起來,卻踉蹌得東歪西倒。心道:不會吧?我才喝沒幾口,應該不會這麼快便醉。難道是中毒?
蕭世傑指著米絲莉道:「妳……妳……」想說話,舌頭不聽使喚。
米絲莉拉住顛倒欲墬的蕭世傑,急道:「看吧!叫你不要喝太快,現在可好了,你醉了,我怎麼辦?」
蕭世傑只覺得天旋地轉,眼一黑,失去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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