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37年, 蔣介石調動百萬雄兵,並以三＋萬桂軍為預備部隊,欲畢竟全功,一舉剿滅共禍.但整個作戰計劃,全被匪諜劉斐交給了中共,以致以悲劇收塲.先是在山東,國共軍經過慘烈的戰爭,共軍慘勝,國民黨將領張靈甫、郝鵬舉殉國.在淮海平原,由於杜聿民曲解命令,以致黃伯韜兵團被圍碾莊墟,後全兵團慘遭殲滅,黃伯韜自盡殉國,全兵團無人投降、被俘.後徐州剿總在廖運周投敵之下,全軍崩潰,杜聿明重傷被俘......

........................................................................................................................................

吳長根大口口地喘氣,揉捏著被鎗隻後座力震麻的臂膀.此刻雪花紛飛,大地滄茫,地上躺著無數國共二軍的屍首.吳長根知道,要不了多久,這些屍首都會被大雪掩埋,要到春天才能重見天日.吳長根歎了一口氣,拉了一下鎗機,突然想起已經好幾天沒有東西吃了,頓覺饑腸碌碌,兩腿發軟.

此時,連部傳令兵跑了過來,大聲地道:報告班長,連長令所有的人放棄陣地,到連指揮所集合.

吳長根不解地道:這是為什麼,我們才瓦解匪軍的攻勢而己,要我們去指揮所,共匪來了,怎麼辦？

傳令兵道:這我也不清楚,連長的命令,誰敢過問？

吳長根無奈,下令班兵放棄陣地,向連指揮所前進.

.......................................................................................................................................

連長陰沉著臉,看著全體官兵,使得所有的人,都提心吊膽,不知發生什麼事？

良久,連長開口道:各位弟兄,你們的任務已經結束了.

此言一出,全軍面面相覷,不知所以.

連長續道:剛剛收到消息,總司令部已遭匪軍突破,總司令、副總司令生死不明.匪軍主力,已朝這裡而來,師長已經陣亡了,換句話說,我們已經完了.

話一說完,全軍駭然,蕭有明排長鼓起勇氣,問道:連長,我們怎麼辦？

連長慘笑一聲,道:我身為連長,身為中華民國軍人,自當與陣地共存亡.但是你們.......

歎了一口氣,道:我認為沒有必要拖著你們死,三分鐘之後,所有的人,全力突圍,向鄰近的陣地去.不願走的人,可以留下等匪軍收編,也可以陪我一起去該去的地方,但成功突圍活下去的人......

連長目光轉為淒厲,道:突圍出去的人,命給我好好留著,為死去的人多活一點時間,哪天總統重整軍鼓,與共匪廝殺,你......你們要替這裡死去的人,多殺一個人,聽到沒有？

話聲一落,眾多砲彈呼嘯而至,燃起陣陣爆塵.

連長道:共匪已經來了,你們快走吧.

吳長根囁嚅地道:連長.......

連長厲聲地道:走...全都給我走...要你們死,你們誰也別想活,要你們活....誰都不要想死.....走！快走！

所有的人應聲道:是！

多年以後,吳長根才聽說,在共軍衝入了指揮所時,連長引爆了身上的手榴彈,炸死十餘名的匪軍,包括一名政委.對於連長的義烈,長根只能深深地致敬......

........................................................................................................................................

吳長根不知逃了多久,只知道砲彈落地,總有人傷亡,求生的意志,使他忘記了饑餓,一直跑著...跑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終因疲累而靠在樹旁休息時,突然一聲尖叫:班長！你的腿怎麼了？

吳長根一看,右腿鮮血有如泉湧,頓覺全身失去力氣,摔倒在地,眾兵要去攙扶,此時機鎗如爆豆般響起,眾兵則各自尋求掩護,向追擊而來的共軍射擊,吳長根看著同僚一個個倒地,又看到那醜陋的紅星越來越接近,視線慢慢糢糊....

..........................................................................................................................................

吳長根自惡夢中驚醒,全身冷汗潸潸,他赫然發現,他身上蓋著棉被,傷口也被包紮過了.

正驚疑間,只聽得門響,抬頭一看,一名老者走了進來,喜道:老總,你醒了.

吳長根虛弱地道:這裡是那裡？

老者道:這裡是許家村,我是村長許茂林.三天前兩軍在村前交火,我們過去時,兩邊的老總都死了,但你還有呼吸,我們就把你弄回來了.

吳長根驚訝道:三天？

許茂林道:沒錯,你已經昏迷三天了.

吳長根急道:那外面的情勢怎麼樣了？

許茂林面色一黯,道:還能怎麼樣,政府軍兵敗如山倒,村子裡的公安把所有資料燒光以後,全都跑了.現在共產黨已經進村,正到處搜捕國民黨.

吳長根急道:那我......

許茂林道:從今以後,你就叫阿發,是我兒子.共產黨不會知道的.我們也把老總的制服、鎗隻全藏了起來,村子裡面的人我都交待過了.

吳長根道:村長,我真不知道該如何謝謝你？

許茂林道:這沒什麼,救人一命,本來就是應該的,你不用太客套了.

..........................................................................................................................................

吳長根由村長陪同,認識了許家所有的人,此刻他蹶著腿,走進大廳,只聽村長道:阿發,快來給大仙上柱香.

吳長根?了一下,道:大仙？

許茂林道:我們村子裡拜大仙已經好幾百年了,這大仙能保我們風調雨順,五穀豐收.可有一點,如有一絲亳的不恭敬,那可會鬧得人仰馬翻的,我知道你們老總不信這套,不過還是上柱香吧,大仙會保佑你平安的.

吳長根知道,在鄉村地方,很多人祭拜狐狸、黃鼠狼,並尊其名為大仙,心中本十分排斥.但一想,自己現在被村長保護著,若不照做,萬一中共發現破綻,那可不得了了,於是點起三柱清香,緩緩下拜.

拜完之後,卻仿彿聽到有女子嘻笑之聲,並有急促的腳步聲,自屋頂傳來.此時,許茂林喜道:大仙降臨了,你的心意,大仙一定收到了.

吳長根不置可否,但一直望著「胡大仙」的牌位.

.......................................................................................................................................

只見政委胡天培,望著許茂林,冷笑道:村長,你對這次解放戰爭,有何感想？

許茂林陪笑道:黨及毛主席趕走萬惡的國民黨,讓我們人民當家做主,我們對於共產黨,真是萬分感謝.

胡天培哦了一聲,看著吳長根,問道:這位是....

許茂林道:這是犬子阿發.

胡天培道:那他的腿.........

吳長根傻笑道:幾天前在檢拾柴火的時候,不知為什麼,我就痛昏過去了,醒來才發現受傷了.

胡天培冷笑道:這麼說你不是國民黨囉.

許茂林陪笑道:同志,我們都是無產階級,跟國民黨恨深仇大,我兒子怎會是國民黨？

胡天培臉色一正,道:那好,為了全國解放的需要,村子內18-30歲的男女青年,全都要加入人民解放軍.為解放全中國盡一份心力.

許茂林訝然道:同志,一般徵兵都是徵男丁,為什麼連女孩子也要徵調？況且春天要到了,要是連女孩子都入伍,那莊稼誰種？

胡天培冷笑:村長同志,你這是封建思想,需要好好地改造改造.在新中國,女人撐起半邊天.況且現在解放戰爭已到關鍵時刻,你還在關心莊稼？

許茂林囁嚅地道:是.....是......同志教訓的是.

胡天培站了起來,道:15日的時候,所有的人,到村子口集合,向解放軍報到.

許茂林急道:同志,阿發的腳受傷,也要去嗎？

胡天培冷冷地道:我說過所有的人,還不明白嗎？

說完,轉身就走,待他們離開後,許茂林拍拍吳長根的背,嘆了一口氣,道:阿發,給大仙上柱香吧.

吳長根默然地點起三柱清香,看著「胡大仙」的牌位,久久不語.

.......................................................................................................................................

吳長根正揮汗如雨,埋首莊稼,待喘過氣時,突見一穿著旗袍的女子,望著他笑而不語.

吳長根沒見過這個女子,問道:姑娘,妳找誰？

姑娘笑道:阿發,你不認識我了啊？

吳長根奇道:我跟姑娘素昧平生,怎會.......

姑娘笑道:誰說素昧平生,村長不是帶你來見過我,還要我保守秘密.我是胡大姐,忘了嗎？

吳長根記得好像有這回事,忙陪笑道:胡大姐,對不起.

胡大姐嫣然笑道:沒關係,我知道你為了共產黨徵兵的事情在煩心,如果你去了,豈不是要與戰友為敵.不去,又怕給許家村添麻煩,對吧？

吳長根被說中心事,沉默不語.

胡大姐續道:其實人生在世,本來就有不同的選擇和煩惱,一旦做了選擇,無可避然地就會傷害另一方,你的命運,也會跟著改變.

吳長根嘆了口氣,依舊無語.

胡大姐搖了搖頭,道:命運不是不能改變的,要看你做怎樣的選擇,一旦決定了,就不能再回頭,明白嗎？

吳長根不耐煩地道:大姐,我已經夠煩了.

胡大姐嘆了口氣,突道:你流那麼的汗,一定渴了吧,我這有二顆桃子,請你一顆,你選一顆吧.

說完,手中多了一紅一藍兩顆桃子,遞到他面前.

吳長根本就口乾舌燥,看到桃子更是垂涎欲滴,本能地就想拿鮮豔可口的紅桃子,但見紅桃子上,有幾條蟲,正在蠕動,頓覺一陣噁心,便拿了藍色桃子,張口大咬.

胡大姐笑著看他,道:你已經選擇了你的命運,就照你選擇的去走吧.

說完,往南方一指,竟消失不見了.

吳長根驚訝地大聲呼喚:胡大姐,胡大姐....

突覺眼前一遍黑暗,伸手不見五指,他不由得大叫出聲......

.......................................................................................................................................

吳長根睜開眼睛,發現自已躺在床上,冷汗淋漓.

他站了起身,看見大廳人影鑽動,他覺得好奇,也慢慢地走過去看.

只見許家人都跪在胡大仙牌位前,低頭不語,他也跟著跪下,問一個人道:這是怎麼回事？

那人也低聲道:大仙降臨了,村長正在跟牠溝通,只是不知大仙這次有何指示？

只見村長站了起來,道:阿發,你過來.

吳長根慢慢走了過去,許茂林大聲地道:大仙剛剛指示,我們要幫助阿發回部隊,而且今夜之前就要離開.我正好收到消息,有一支部隊正在南方十哩外的沈家莊,收容國民黨敗兵,我們要想辦法送阿發去那裡.

吳長根激動地道:爹！我走了,你們怎麼辦？共產黨不會放過你們的.

許茂林強忍眼淚,道:你既然叫我一聲爹,爹當然要為你打算.你跟著政府走,最好.況且,就算你當了共產黨,他們也不會放過我們的.

吳長根激動地道:爹......

許茂林道:好了,不要再爭了,聽我的.

接著喊道:老六！老六！

只見一個老者站了起來,道:村長,什麼事？

許茂林道:你是載大糞的,他們不會懷疑你.今夜,你就用你的車,把阿發載出村去,你也不要回來了,跟著政府走吧.

吳長根跪了下來,磕了三個響頭,道:爹！這幾天的相處,我真的把您當成我自己的親爹了.現在要離開您,我真捨不得.

許茂林也老淚縱橫,扶起他來,道:別這樣,等將來回來了,再跟我磕頭,知道嗎？傻孩子.

此時,許家的人們把吳長根的軍服、步鎗拿了出來,吳長根立刻將步鎗分解,以便藏匿.此時,老六也將糞車趕了過來,吳長根躲在空的糞桶裡,離開了許家村...

吳長根抵達沈家莊後,由部隊後送至南京治療,共軍渡江後,輾轉後送至海南島.海南島保衛戰開始前,被後送至臺灣,在臺南上岸.後在臺灣結婚、生根.大陸.....成了夢中的回憶...

.........................................................................................................................................

民國八十年夏天

龐大的車隊,在一處荒地中停下,淮海省統戰部書記及淮海省黨委書記下了車,接著,一個西裝筆挺的老者下了車,見到這片荒煙蔓草,呆住了.

黨委書記客氣地道:吳老先生,你有沒有記錯地方,這裡什麼都没有.

吳長根激動地道:我不會記錯的,為什麼許家村不見了？

書記道:我在淮海省十幾年了,這裡很久以前就是沒人住的地方啊.

吳長根激動地道:我不會記錯的,我不會記錯的,許家村為什麼不見了？為什麼？

書記無奈,招了一個人,道:你到前面村莊打聽看看好了,看是不是吳老先生記錯方向？

年輕人開車走了後,書記開始安撫吳長根的情緒.

原來政府開放探親後,家住臺北的吳長根再也按捺不住思鄉的情緒,寫信給中共統戰部,打聽家鄉的親人,結果得知親姐尚在人世,立刻買了機票,飛到香港,由統戰部的陪同之下,踏上了歸鄉之路.不過他堅持要找許家村,頗令人困擾.

一個小時後,年輕人開車回來了,載了一個老人家來,道:這老先生知道當年發生什麼事,所以我帶到過來了.

只見那老者一見吳長根,上下打量了之後,道:你是許村長家的阿發,也就是他們所藏匿的國民黨吧？

吳長根呆住了,道:你是誰？他們又怎麼了？

老者苦笑道:我是當年駐村的解放軍之一,你不認識我.但當年你走後的事,你不能不知道？

吳長根激動地道:他們到底怎麼了？說......

老者深吸了一口氣,道:你走後,胡政委就發現了,同時也猜到你是國民黨軍人,於是將全村的人都抓了起來,以叛國罪之名,全村處決....

吳長根用力抓住老者,道:他們老的老,小的小,你們怎能這麼做...

老者淚流滿面,道:我也不想殺人,可是胡政委......我不敢不開鎗.....我們在殺人的時候,對面山上站了一隻又白又大的狐狸,仰天悲嚎,當天夜裡,就出事了....

吳長根恨聲道:你們這些殺人兇手,還能發生什麼事？

老者眼神突顯恐懼,顫聲道:當天夜裡,突然炸營,所有的人好像瘋了一樣,拿起鎗隻,互相射擊.政委.....更像瘋子似的,拿著鎗,轟爆每一個同志的頭顱,他的身上,好幾個鎗眼.....血像水一樣噴了出來......他好像不痛的樣子,來到我的面前......

老者喘了一口氣,續道:政委來到我的面前,我跪著求他,求他放我一條生路.突然,他張開血紅色的雙眼,口吐女聲道:我可以饒你不死,但你不能再當解放軍,同時,若干年後,有人問起,你要告訴他們發生什麼事,明白嗎？

書記問道:那你怎麽說？

老者道:我當然答應,結果政委在自己頭上開了一鎗.....血.....跟腦漿,噴滿一地.

老者擦了眼淚,道:事後,我向上級報告這件事,但他們認為我瘋了.他們認定是國民黨軍襲擊村莊,而我......就因此退出了軍隊....多少年來,我每一閉眼,就會看見當年的情形,我忘不了......忘不了......

..........................................................................................................................................

當夜,夜凉似水,吳長根立了許家村全村之靈位,拜倒在靈前,泣訴著對他們的思念與歉意.....

突然,一聲狐嚎,所有人抬起頭,只見一隻碩大的白狐,立於對面山上,彷彿正低頭望著他們.....

吳長根難掩激動,對著白狐,大喊道:胡大姐,胡大仙,多謝妳當年的救命之恩,也請妳轉告我爹,我回來了.....阿發回來了....

白狐仰天長嚎,轉身離去,吳長根淚流滿面,久久不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