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04/25 聯合報】

俗話說：「男人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最近我剛流過淚，原因是：牙疼。

早在一個禮拜前，我就開始感覺牙齒隱隱作痛，但有鑑於「男兒應該有鋼鐵般意志」，所以我總是忍耐著。一天，當我在吃飯時，一粒米飯就這麼精準的點到牙齒某個「宇宙超級無敵大痛穴」，霎時，我緊皺眉頭，兩眼用力闔上，臉部也完全扭曲在一起，我以為我沒哭，但眼淚卻簌簌的流了下來！

既然連「鋼鐵」都開始軟化了，我當然也應該到街上找個牙醫。街頭一間牙醫診所是位輕熟女醫師，她總是帶著口罩，所以看不出長相，但感覺氣質不錯，裝潢也很新潮。而街中另一間牙醫診所，是位老先生，店面比較老舊，他常在店門口呼嚕呼嚕吃著泡麵。

是的，我相信每位此時身心俱創而必須躺在牙醫椅上接受治療的男士，都會選擇那位女醫師。同時，我們的潛意識都相信她會像母親一樣的安慰我們，並溫柔的擦掉我們臉上的眼淚。

第一次去，女醫師告訴我牙齒髒了，所以幫我洗牙，順便把陳年結石清乾淨，臨走前，還送我一條抗過敏牙膏。我像得了獎品的小孩一樣，快樂的走了。

但回家後，我還是很痛，隔天我又去了。這次她說，我牙齦萎縮，所以會痠痛，便將我一根外露很嚴重的牙根補起來。這次她沒送我獎品，我有些失望，至少她應該送我貼紙或集點卡什麼的。

但問題是，回家後我還是很痛！再隔天，我決定去找那位老先生看看。這次他還是坐在門口吃麵，見我來了，慌忙的把麵放下，然後很自然的把兩隻手在褲管上抹了一下。我暗吞一下口水，相信這全是命運的捉弄。

我躺好後，他做了一下簡單的檢查，「喔，臼齒裡面蛀掉了，外面看不出來！」於是，他拿起電鑽開始「挖礦」，我聽到吱吱的摩擦聲，並聞到燒焦味，不知道是夢還是幻，我似乎還看見一些煙霧……

結局是，老先生是對的，一個小時後我就可以開始吃飯了。事後我總是在想，男人是否都容易陷入對母愛的迷戀，卻忘了父親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