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欸，我從來沒有告訴妳我怎麼死的對不對？」

「說來聽聽。」 就這樣，決定跟女友說我的秘密。

在一個風和日麗的午後，騎著機車載女友去全聯，那是我們的幸福基地，儘管我已經不用吃東西了，看到她買東西的笑容，就覺得很滿足。我們會在賣場打鬧嬉戲，僅只告誡她小心點，不要把我的耳朵打掉。

她總要買許多畫妝品幫我畫妝，以免被正常人類發現我是殭屍。

在三年以前，我是不會笑的。 那時候我才剛死不久，後來認識這個奇怪的女人，她竟會愛上殭屍，天雷勾動地火，只是我已經沒辦法做愛了。她問我，為什麼不會笑，是不快樂嗎？我說，不是，我感受不到快樂和悲傷。 原來變成殭屍後，已經沒有任何知覺，不用吃東西，不用睡覺，不會痛，思考遲鈍又渾沌，感受不到喜怒哀樂。

可是神奇的事情發生了。與她同居，朝夕相處，我的思考慢慢變好，從不會玩撲克牌到會一些，從不懂愛到懂得愛，從不會笑到可以微笑。雖然現在我的智力和感受恢復許多，然而我還是感覺不到她所謂的怒跟哀。

三年了，其實她也不是沒問過我怎麼死的，一開始是想不起來，她也知道我的智商像小孩，但是等到有一天腦筋一轉，突然想起來了，也沒告訴她。 今天，我就要告訴她了。

「我的死因有兩個。第一，我是被世界逼死的。第二，我是被一個女人害死的。」 她默不作聲，拿了烏骨雞放進提籃裡。她常常都煮烏骨雞湯，我也想不透為什麼。

「為什麼被世界逼死？當時我有一個工作，只因為我比較不會說話，就被那個什麼......炒魷魚了，後來我去每一家公司都被炒，我的錢越來越少，記得...最慘的時候，只能吃水煮蛋和白麵過日子。雖然我都忘記是什麼味道了。」

「後來我一直找不到工作，好像得了什麼...憂...憂什麼症。那是什麼？」

她默不作聲，我們走到了各種酒類的陳列區，她拿了八瓶58度的金門高粱。

「妳之前不是都買紅酒嗎？今天怎麼第一次買高粱？我繼續說喔，當時我覺得來到這世界好像不太好玩，因此我每天都一直喝酒，記得喝完酒都很開心，我都會跟一個女人做那檔事，有點模糊，我好像跟她講話很大聲。」

「那叫作吵架，是因為憤怒而吵架。不錯喔，你今天講的話比較多。」她終於開口了。

「我知道憤怒的意思，只是我不能體會那種感覺。現在我只知道，妳抱我，我會微笑。」

「看來你的腦袋還沒完全恢復啊。」她說。

我們回到了家，她一邊煮烏骨雞湯，一邊喝高粱。我繼續剛剛的話題。

「而我說的女人，就是之前那個女人，她的樣子我想不起來，都是模模糊糊的。那一天，我一直喝酒，一直喝一直喝......記得當時聽別人說，酒可以讓人麻痺，麻痺是什麼意思？記得他說......麻痺就是有點像殭屍的意思。」

「你講話的順序，還是很亂啊。」她臉紅紅的。

「結果我好像被一個東西用力碰到頭，結果後來有意識之後，就在妳家了。我懷疑是那個女人把我弄死的。這樣講對不對？懷疑的意思應該是這樣用吧？」

她把高粱當水喝，喝了好多，一直狂吐，翻白眼。

我有點驚慌，這時的情緒是我沒有感受過的。 湯滾了，鍋蓋跳著，泡沫不斷流出。

「你最愛喝的.......烏骨雞湯......煮好了！」 她昏倒在地。 頓時我什麼都想起來了！

我感受到怒和哀的感覺。 然而，我感受到完整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