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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2/24 15:03:42瀏覽1538|回應24|推薦159 | |
父親的面容沈凝安詳,不再言語。
對自己而言,在面對時間的斷裂點的這一刻,是那麼地接近夢境。夢裡的瞬間父親如生,彷彿只是慣性的小寐片頃,或者閉眼重溫舊夢。這樣的以為,明知是自我欺瞞,此時卻起了最大的安慰。
這不是第一次遇見死亡。六年前母親的棺木被如魅的火焰吞噬的那一剎那,便明白生死本是一體的鐵律早已不由分說地決定了人世的一切。這回,親手推送父親的棺木進焚化爐時,微風拂過,熊熊烈焰再次印證鏡花水月本來澄空。
等待遺體火化的二個小時內,不停質問自己,喪失了最親愛的父親,是不是鄉愁也隨之消失?沒了父母可以絮絮叨叨的家,是否依舊溫暖有情?斷了線的風箏,真的可以安全的飛得又高又遠?正值與出生死亡等距的中年,驟然失去精神靠山的往後漫漫歲月,在遭逢人生的十字路口時,是否還有人能無條件的給予愛和勇氣,耐心引導自己冷靜判斷以及抉擇?
緊追著載有父親骨灰的靈車在蜿蜒的山道行駛,山風習習,寒氣沁骨,種種往事驀地湧上心頭。
多年前,一向開通的父親主動以「擁抱」的方式取代了獨生女出嫁時的「跪叩」禮,如今情何以堪,首次向生己養己的父親行大禮竟是在陰陽兩隔的訣別之日…。父親恩澤浩瀚,無以回報,面臨這樣的痛,心中可以肯定世上再也沒有過不去的悲傷了。
每年的農曆除夕,父親會以肅穆的神情向貼在牆上寫有「歷代祖宗臨時神位」的紅紙行禮如儀,孩童時期的自己,並不明白隻身離鄉背井的父親看重其中深重的意義,對家中一年一次的祭祖總是以好玩的心態依樣畫葫蘆,父親不以為忤,從未出言責罵。
母親走後,父親曾說自己百年時只須將他的骨灰撒在太平洋中,那樣就可省去子孫旅途勞頓和祭拜的繁文縟節。造化弄人,除夕前夕,父親意外地被一波緊接一波的寒流擊倒,現在尋思父親所說的這些話語,他豈真不懂子女日後無所憑弔、無所慰藉之苦?父親處處用心良苦,並不希望我們在他走後心頭懸有罣礙。
告別式上好不熱鬧,除了親戚,亦來了許多政界商界友人,還有和父親早已成為忘年之交的女兒昔日同窗,父親一定很高興吧?!
元宵節到了,看著冰箱仍然裝滿了父親預備用來祭祖和迎接新年的豐富食材,再度淚如雨下。這些景象讓我看到一個充滿樂觀、活力豐沛的影子------一個具有豐富經歷,豐富情感,熱愛生活的身影。對於能夠做出一手絕妙好菜、好客的父親,深深相信他的心胸必然是寬廣慷慨的,也因此我要自己對那些少數因為新年而有所忌諱,不克前來弔唁的親友釋懷,並且做到真正的包容和體諒。
人生如夢,至愛的雙親一 一走了。
陽台花枱上,父親親手栽植的數十盆盆花正燦爛綻放,此時,生命的歡喜如電光石火般,任誰也抵擋不住,亦如父親對女兒的殷切愛意,巨大無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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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家庭親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