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起霧的早晨，窗外景色顯得格外詩情畫意，我對著喜愛讀詩的十歲女兒輕輕地問：「詩是什麼呢？」

女兒的讀詩習慣，緣起於學校每周的英詩背誦。極小的時候，我常見她在塗鴉紙上，畫出自己的生活觀察，並填上像詩的話語。對於媽媽突如其來的發問，她不假思索，像串連珠炮似地說：「詩是唱歌、是跳舞，是美麗的話，是日記上的心情…。」

聽到如此創意的答案，我忍不住微笑起來，眼前的小女孩流瀉出我遠不及的詩心與詩情。心裡有詩的孩子是幸福的，喜歡讀詩的孩子，心中必然有一座美麗的寶庫，裡頭裝滿了閃閃發光、各式各樣的寶物。

「詩是什麼呢？」女兒見我只笑不語，好奇地反問。

「詩是童話故事！」我靈光一閃，興奮地脫口而出。

我想起曾經在無數人的心中製造過綺麗夢想，讓人心中開滿花朵的丹麥作家安徒生。我告訴女兒，安徒生原是詩人，他的詩也像他的童話故事般，撫慰心靈，充滿希望，如果小心珍藏和他一樣美麗純淨的溫柔靈魂，生命中會不斷地「遇見詩」。

女兒的詩意和詩興，渾然天成，在日常生活中處處表現。當她發現天上的白雲會飄動時，她說白雲是無家可歸的流浪漢，傷心時會流淚；見我煎荷包蛋，她說蛋黃像太陽；看到月亮的圓缺變化，她說月亮是魔鏡，打破了會再變圓；去香港旅行，被洶湧人潮所震驚，她說人們是陸上的魚兒，一群群游過來，又游過去。

放學回家後，女兒最常做的事是打開音響開關，隨著音樂翩然起舞。她說跳舞像作詩，聽音樂像讀詩，不知不覺中，自己都會不見了。她也喜歡對著鏡子，用自己理解到的情感，大聲朗誦有押韻的詩句。我不僅暗地裡欣賞她自我陶醉的模樣，同時也驚艷「童詩」的情感，純真直接、饒富想像力、意象深刻，像極了北國星空，滿天晶亮璀璨，引人注目。

我喜歡和孩子一起讀詩。從「天空的臉上，為什麼長了那麼多的眼睛？」的天真問語，「樹葉是小毛蟲的搖籃，花朵是蝴蝶的眠床。」的豐富聯想，到「火紅的太陽也滾著火輪子回家了…。來了！來了！從山坡上輕輕地爬下來了。」的生動活潑。當然，還有女兒不盡了解的「客來小城，巷子寂靜，客來門下，銅環的輕叩如鐘…」的現代詩詩句，我們都樂在其中。

寧靜夜晚，當孩子皆已進入夢鄉，我喜歡反覆咀嚼讓人內心騷動的美麗詩句，放任思緒，飄向不知名的遠方，並且總是期待，那長久以來深植於心中的綺思，再度被啟動。這個習慣，成了我在異鄉寂寥生活中的星點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