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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中不足,好事多「魔」 - 一僧一道的預言
2014/09/25 22:03:40瀏覽1951|回應0|推薦4

美中不足,好事多「魔」
—— 一僧一道的預言

朱嘉雯

這個故事開始於一僧一道與石頭的對話。僧人稱為茫茫大士,道士乃是渺渺真人,只是他們口中所說的話題,卻不僅是渺渺茫茫的虛幻之事,甚至於愈談愈趨近於紅塵中富庶繁華的真實景象。說得連頑石都心動不已!所以他們真可說是《紅樓夢》裡第一對善於說故事的人啊!

這一僧一道將來一旦幻形入世,就改頭換面成了跛足道人與癩頭和尚,到那時,依舊是口中唸唸有詞,寓含多少人生哲理於排列井然的詞句之中,則儼然又是串街走 巷的吟遊詩人,希望能夠藉由文學的魔力點醒癡迷的世間眾生。隨後果然吸引了慧根俱足的甄士隱,最終與他二人,形成了儒、釋、道三足鼎立,飄然出塵。

當初一僧一道坐在大石頭下雙雙高談快論。先是說些雲山霧海、神仙玄幻之事,然後又提起那紅塵中多少的榮富貴華。那青埂峰下的頑石已在不知不覺中動了凡心, 很想要到人世間去享一享他們口中所說的迷人生活,兩位仙師卻一齊勸誡道﹕「善哉,善哉﹗那紅塵中有卻有些樂事,但不能永遠依恃,況又有『美中不足,好事多 魔』八個字緊相連屬,瞬息間則又樂極悲生,人非物換,究竟是到頭一夢,萬境歸空,倒不如不去得好。」

曹雪芹藉由佛家與道家兩重人物形象,講述生命的經驗,一再脫離不了這「美中不足,好事多魔」八個字。事實上,早在明代,另一位著名的小說家凌濛初已於他的 《初刻拍案驚奇》卷二十七的故事裡寫道:「破鏡重圓,離而復合,固是好事;但王夫人所遭不幸,失身為妾,又不曾根究奸人, 報仇雪恨,尚為美中不足。」再將時序往前推移,金朝時期最著名的劇作家董解元在《西廂記諸宮調》裡也曾有所謂:「佳期難得,好事多磨」之句。

看來,人生總不能十全十美,況且美好的事物往往得來不易,這是古來許多文學家最深切的感喟。曹雪芹借鏡前代文人的詞曲,在他的小說裡通過僧、道之口說出這 番飽經滄桑的經驗談,他甚至於將好事多磨,寫成「魔鬼」的「魔」,以這樣創新的詞彙說明,世人迷也罷,醒也好,那名利場中自有許多魔鬼會來糾纏,而《紅樓 夢》便是一部破解魔鬼的書,我們惟有在石頭降世的歷程中,才能一步步穿越自我心中的執迷。


( 創作文學賞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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