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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2/07 10:31:03瀏覽540|回應0|推薦14 | |
※ ※ ※ 冤家總是路窄,即便走到頂樓,不想遇見的人偏偏就會躍入眼球。 一個星期日的傍晚,金花上屋頂閒晃吃吃酸梅,恰好素惠也上了自家的屋頂,她為的是去收衣服。二家相鄰,屋頂並沒有做隔牆,二人在屋頂上相見,金花氣焰盛,把口中酸梅往地上一吐,直接怒罵素惠。 「你什麼意思?你對我什麼意見?」 「我沒什麼意思,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你是在假仙什麼?」 「我沒在假仙什麼。」 「若不是你跟我媽講我的壞話,她哪會知道我在外面的事情?」 「我是為你好,你不要跟一些壞少年混到名聲都不好了。你自己不會想,我只好點醒你。」 「幹!你這麼有本事,怎麼都沒男生在約你?你是在嫉妒我就對了!」金花竟然罵出了髒話。 「金花,你不要這樣說我,我們是幾年的同學,我是在擔心你。」 「你老爸在外面有女人,大家都知道,你不必在這裡裝得很乖來教訓我。」 「你罵我就罵我,罵我爸幹麼?」素惠激動了,手中的衣服滑落在地上。 「不是我愛罵你,是你自己造成的。」金花伸手推她,太陽簡直在配合這齣「決鬥雙嬌」升降,悄聲便落了,素惠的母親上來收衣服,剛好看到這個場面,素惠在哭,金花轉身就下樓了。 這件事引起了兩家的嫌隙。 「你跟那個女人,到現在還沒散是不是?害素惠被金花侮辱。」 「這是二件事情,是金花沒教養,我會去投她老母。」 只是,金花的媽最近心情剛好不好,被素惠爸曉以大義時,心中有被教訓的感覺,一時竟然吵了起來, 「阮金花人水,就算很多人追伊,那也是伊生得有人緣,恁素惠人生得歹看,你這個做伊老爸的人,有本事在外面交查某,也要有本事把女兒生得恰水,以後才不會像伊老母,只能跟別人同一個丈夫。」 「你這個肖查某,難怪會離婚。」素惠爸也把對方的事抖出來。 二家,因為素惠和金花的屋頂決裂事件,搞得不愉快,好一陣子見到面都不打招呼。 金花並沒有收斂,只是不再讓別人逮到她的多角戀愛事蹟,她在班上更特立獨行了,走過素惠的位置,她冷冷地,不跟她說話。 金花一心把素惠當作仇人,也來個洩密生事,把素惠爸在外有女人,她媽因此苦不堪言,加油添醋地小小編派一下,事情便傳了出去。 「你媽一定很苦,素惠。」 「你媽嫁到不負責任的男人,這種男人不要原諒他。」 同學們突然對她怪言怪語,欲言又止,素惠循線一查,知曉兇手,又氣又難過,想自己真的是好心才跟媽媽講金花的事,最後沒人感謝,反而惹出許多事來,這下她心也冷了。 那年夏天考完聯考,金花上了一間私立商職,素惠考上了公立高農,二個人的世界開始漸漸走成二條路,二人即使碰到面,也不再交談。 金花讀私立高職時,男友不知換了多少個,金花的媽在那時,正和金花的爸鬧離婚。女兒也不管了,由她去變成純樸鄰人眼中的不三不四小太妹。 3 菜市場走進去,中間的大道是魚肉攤菜攤等平台式攤位,主婦們買新鮮食材回家烹煮時,東挑西撿的主要地點,而大道兩側平行的巷子,則是店面式的商店,多為服飾店、五穀乾糧店、花店、水果店等。等市場到了中午打烊後,大道的各式食材攤陸續打烊,只留下一股腥味和一些菜販棄置不要的萎凋青菜,但兩側的店面式商店則仍有部分繼續營業,其中有幾間卡拉OK店,在買菜的人潮逐漸散去時,便很明顯地區分出生意的興衰。
生意最好的一家,叫做「金花卡拉OK」,聽這名字,會猜測開設的主人,是個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的婦人吧!也許年輕時有著一段顛蹎離散的故事,而終於選擇在這小小市場營生。 讓我們看看,來的客人是什麼人呢? 正在唱海波浪的是陳董,七十有了吧,不再做夜市成衣販賣的生意後,三天兩頭來這裡報到,圖的是離家近,便宜,還有女主人會招呼人。 例如這時,女主人就曉得,先替正在唱歌的陳董到市場前端那家麵羹攤,買好午餐。不必他交代,她就知道,是要一碗麵羹,再加十元的肉,但是豆芽菜和胡椒粉都不要放。然後還要一碗大腸豬血湯。 再例如,黃老師喜歡唱的是日文歌,老愛金花陪著唱幾句,旁邊的聽眾聽完絕對鼓掌叫好。不管客人再怎麼走音亂詞,他們想讓女老闆陪著唱幾句時,好嗓音的金花,這位二十幾年前別人眼中的小太妹,絕對不會說不。 是這樣熟知熟客的喜好,誰愛唱什麼歌卻老記不得歌名的,金花替他們記得。誰愛邀她對唱幾句的,她不說不。誰愛市場哪一攤的飲料、小吃、早餐或午餐,她絕對幫著去買回。因之,生意,就是比其他家卡拉OK店來得好。 ※ ※ ※ 初二到了,金花一大早就到美容院去整理頭髮。 「金花姐早!」 「早!恭喜發財,新年快樂!」金花從名牌包裡拿出二包紅包,分別塞給老闆娘的兒子,和洗頭小妹的嬰兒。她就是會做人,會打點,雖然紅包裡只各包了二百元,卻讓收到的人心花怒放,金花這點手腕,對她的事業很有幫助。 「金花姐,真客氣,年年讓你破費。恭喜啦!」老闆娘今天也特別打扮過了,穿上一身有金葱的衣服,臉上卻仍有一絲苦情的氣質。 「多謝金花姐,新年快樂!」洗頭小妹其實也有二十多歲了,有幾分美貌,生完小孩還是把身材保持得很好。 除了金花,店裡只有另一位男客人。 金花一坐下來,八卦雜誌和茶水馬上送上來。她可是這家店的大戶呢,金花幾乎從不自己洗頭,還好大年初二還有這家美容院在營業,沒辦法,老闆娘缺錢得很,老公玩股票玩到虧了許多錢,男人不可靠,她只能在自己的事業中數鈔票來養家,在忙碌中遺忘婚姻裡的不平坦。 「母啊,我在洗頭啦,等一下就回去。菜讓阿麗煮就好了,你不要忙啊。」 「阿嫂,我等一下就回去,你們現在在哪裡?到台南了?等一下下交流道的時候記得幫阿母買……」 金花一連打了幾通電話,聲音很大,厚厚的嘴唇動個不停,還自己帶了杯手調飲料。 男客人第一次看到金花這號人物,他從鏡子裡偷看她,性感的身材,皮膚很白,頭髮吹得超蓬超誇張,整個頭加上外擴的頭髮,恰約洗頭妹頭型的二倍。男客人心中有很多疑問,哪裡跑出來這個奇怪的女人,她的臉,是怎麼回事? 「你老婆回娘家了?」老闆娘跟男客人閒聊,好一陣子沒看見他老婆了。 「離婚了。」口氣毫不見情緒。 「是喔,是怎樣?」老闆娘有點驚訝。 「偷吃被我抓到,反正伊跟我老母也合不來,整天吵架,離一離省得煩。」 「沒要緊啦,你還少年,又英俊,老婆要再娶什麼多美的都有啦。」老闆娘對他的坦率一時不好亂接話,金花倒接得挺順,即便她也是第一次見到這位男客人,但她就是有這種很親切的社交才能,足以化解別人對她相貌的驚駭。 「大姐你說得對,那種女人,沒什麼好留的。」男客人說。 「你還少年,人生還很長啦,像我,你看我這張臉,是被毀的啦,但是我日子還是照樣過下去。」金花如此毫無感歎口吻,解釋了自己為何擁有一張破碎的臉容。 ----2016年12月7日更生日報(3之2)
說明:題目是借杜思妥也夫斯基的長篇小說名著而來,但二文並無關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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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