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诗鉴赏】感遇十二首（其一）

        张九龄（678—740）

 　　兰叶春葳蕤， 桂华秋皎洁。
　　 欣欣此生意， 自尔为佳节。
　 　谁知林栖者， 闻风坐相悦。
 　  草木有本心， 何求美人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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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是詩歌的國度，當時沒有博客，無法在網絡上PK，只能以詩會友，抒發心聲。下面我們就來鑒賞曾在唐玄宗朝爲相不到三年、遭讒貶謫後所作的張九齡的《感遇》詩十二首（其一）。該詩樸素遒勁，寄慨遙深，以比興手法，抒發了孤芳自賞，不求人知的情懷。

　　詩一開始，用整齊的對偶，凸出兩種高雅的植物──春蘭與秋桂。屈原《九歌•禮魂》說：“春蘭與秋菊，長無絕兮終古”。張九齡是廣東曲江人，其地多桂，即景生情，就地取材，把秋菊換成了秋桂，師古而不泥古。蘭桂對舉，蘭舉其葉，桂舉其花，因對偶關係，互文以見義，其實是各各兼包花葉，概指全株。蘭草迎春勃發，生機勃勃; 桂花嫩黃飄香，高雅無比。

　　三四兩句，承上啓下，春蘭、秋桂，各應其時，各自適應佳節，各自榮而不媚，不求人知，志向高潔，幷與下文的“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預作了伏筆。

　　起首四句，單寫蘭桂而不寫人，但第五句却用“誰知”突然一轉，引出了居住于山林之中的美人，即那些引蘭桂風致爲同調的隱逸之士。“誰知”兩字對蘭桂來說，大出意料之外。美人由于聞到了蘭桂的芬香，因而發生了愛慕之情。“坐”，即深，即殊，表示愛慕之深。詩從無人到有人，是一個大轉彎，陡起波瀾。“聞風”二字本于《孟子•盡心篇》，其中說：“聖人百世之師也，伯夷柳下惠是也，故聞伯夷之風者，頑夫廉，懦夫有立志，聞柳下惠之風者，薄夫敦，鄙夫寬。奮乎百世之上，百世之下聞者莫不興起也。”張九齡信手拈來，恰如其分，天然自成，暗中用典，不落痕迹。

　　最後二句：“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何求”又作一轉折。林栖者既然聞風相悅，那末，蘭桂若有知覺，應該很樂意接受美眉折花欣賞了。然而詩却不順此理而下，忽開新意。蘭逢春而葳蕤，桂遇秋而皎潔，這是它們的本性，幷非爲了博得美眉的折取欣賞。集中突出了賢人君子的潔身自好，進德修業，恪守本分，不願曲意去博外界的稱譽提拔，以求富貴利達。全詩主旨，到此方才點明；且脉絡也一貫到底。上文的“欣欣此生意，自爾爲佳節”，與這裏的“草木有本心”互爲照應；上文的“誰知林栖者，聞風坐相悅”，又與“美人折”同意相見。這最後十個字，總結上文，滴水不漏。

　　這八句古體詩，張九齡獅子搏兔，竟用全力。詩前二句是起，三四句是承，五六句是轉，七八句是合，結構嚴謹，多用比興，不激不昂，咏物的背後，寄寓著高雅的人生哲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