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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08/26 12:08:03瀏覽1805|回應6|推薦7 | |
一九八十年代中葉﹐中華民國的雄厚經濟力量﹐達到高峰﹔在國際上﹐逐漸趕上曰本﹐對美國的中國政策﹐有相當可觀的影響可能性。 一九八六年﹐鑒於有巨額外匯存底﹐台灣經濟部﹐由該部國際投資處處長黎昌薏(海軍總司令黎玉璽之子)統籌企劃﹐以凌雲壯志﹐豪放的野心﹐擬定『對美國投資方案』﹐希望『併購﹑掌控﹑壟齗美國大企業』(為該案用語﹐非我杜撰。比較十八年後﹐中共開始要蒐購美國大石油公司﹐而台灣則民不潦生﹐就可証李登輝『愛不愛台』)次年該部籌組『第一次赴美投資訪問團』﹐由中鋼蕫事長金懋暉率團赴美執行企劃案。 由於台灣各機關本位主義﹐同時『八旗公子』各行其是﹐誰也不怕誰﹔該訪團訪美國各地行程安排﹐經濟部完全跳過外交部﹐逕自與美國各界『主動』聯繫。而當時我們在美國的外交﹐正面臨中共的嚴厲挑戰。是年華盛頓州州政府﹐在親中共勢力主控下﹐撥出二萬美元﹐成立『華盛頓州對台貿易協會』﹐表面上說是要促進華州與台灣經貿關係﹐而實際上是要效法美國聯邦政府的『美國在台協會』模式﹐齗絕雙方政府官方往來關係。看過『巨流』( Megatrend)一書者皆知美國有幾個『先鋒州』﹐其作法常開風氣之先﹐後為各州仿效﹐華州即為其一。若中共或其『駐舊金山總領事』唐樹備的如意算盤﹔能獲成功﹐則台灣面臨與美國五十州『斷交』的可能性。我們迫切需要火力支援﹐來訪的投資訪問團﹐如運用得當﹐就是龐大的軍火。只可惜﹐我們這一批火力已落入敵軍之手。當時黎處長私下早已把訪問團訪問西雅圖主辦權﹐授予『華州對台貿協』。按官場倫理﹐會做官者﹐屇時穿上西裝赴宴﹐不必做事﹐又不得罪人﹐有錯﹐責任也不在我。可惜很不巧﹐此事偏偏碰上我這個不懂為官之道的人﹐立即呈電外交部及錢復﹐力陳其失﹐會造成國家重大傷害。幸好當時經濟部沒有派員駐處﹐只好讓我這兼管『經貿』的外交部官員『胡作非為』。 在短短一個月內﹐外交部長丁懋時成為我與經濟部之間電報往來的夾心餅﹐天天受困擾。而在西雅圖﹐我也與華州官員會談三次。在第二次協調時﹐華州十一位一級主管﹐對面一列排開﹐而我方則有三人﹐儘我為官員﹔雙方達成折衷方案﹕該訪團歡迎晚餐會仍由華州對台貿協主辦﹐但華州州政府與我駐西雃圖辦事處共同協辦﹐這個方案無法阻止華州貿協有獨特地位﹐日後藉此發展的機會﹐但至少也正式宣示我國與華州『互相承認』的官方關係﹐基本上我方較佔優勢。雙方訂好下次會談日期﹐作出最後定案。 第三次會談﹐一入座﹐華州中國科科長孟琴(白人﹐精通華語)﹐即發表三點聲明﹕一﹑華州追隨美國聯邦政府『一個中國』政策﹐不承認中華民國的存在﹔二﹑華州州政府不能與我駐處共同協辦訪團晚餐會﹔三﹑華州州長不能以官員身份訪台﹐或參加任何我投資團訪埠活動。華州態度丕變﹐對我而言﹐是好事﹐不是壞事﹐這樣我們不用委曲求全﹐讓其有坐大機會﹔此一轉變﹐並不太異外﹐也在因應對策沙盤推演之內。 這時我以台灣話(語言只是工具﹐沒有藍綠)﹐與陪我與會的兩位免費私人顧問吳永乾(華大法學博士班﹐現任世新大學教授)及金鍏(美八大會計師事務所會計師)諮商﹐一致同意。我即拿出事先備妥的方案甲﹐發表聲明﹕『我方對貴方反悔原先達成協議﹐至表遺憾。我方仍期盼貴州長﹐能接受邀請﹐隨時訪華﹐也能參加我投資訪團晚餐會。』接著才是重點﹐也是極嚴重的外交行為『最後通牒』﹐我說﹕『我方至盼貴方回到先前協議﹐共同協辦訪團晚餐會﹐如在二十四小時內﹐未獲滿意答復﹐我方將自華州對台貿協手中﹐收回該訪團訪埠主辦權。』會談不歡而散﹐粍時不到十五分鐘。 此後﹐我未獲授權﹐擅自收回投資團主辦權。這下子可是自找苦吃﹐但也發揮往昔在外交部承辦各要案﹐如高華德﹑史東﹑瑪玲雷根(雷根總統之女)等案的細心策劃﹐重拾往日雄風﹐自亦忙中有樂也(反觀今日﹐國民黨辦中委改選﹐出現亂象﹐想到當年﹐我辦案前往國際機場﹐不僅行走動線安全﹐連一花一木之擺設﹐都與機場高官現場看視﹐真的難不自豪)。 事情發展十餘日﹐到六月中旬﹐華州政府已知事態超乎想像的嚴重﹐據探(情資)﹐已緊急召返正在中國訪問的一級主管﹐會商對策。到七月一日上午﹐『內外交迫﹐心急如焚』的我﹐突接中國科長孟琴來電﹐要求馬上見我﹐面商華州州長參加訪團晚餐會事宜﹐我經歷也體驗到東晉謝安『淝水之戰』的心歷過程。我要她下午二點三十分到我處﹐但請諒解未必能準時接見。接著我馬上通知三位雇員此事﹐要她們視孟科長如一般訪客﹐不得迎至貴賓室﹐也不必奉茶。她們一定很奇怪﹐一向待人親切的曾秘書﹐今天吃錯藥﹖其實我自有考慮﹐一者受盡輕視﹐今日吐口悶氣﹔而最重要者﹐是要測試華州『真心屈服』的強度﹐作為下午會談﹐我的立場及譴詞用字的參考。 在孟琴枯坐大廳半小時後﹐我已確定『她非達成對我之求不可』的談判底牌後﹐才『得空』出外迎接。在我們一小時會談中﹐有很多精彩有趣對話﹐例如她請我們邀請華州對台貿協參加晚餐會(由主辦者淪落至不得入門﹐事實也是如此)﹐我對以﹕『我想你們當初說﹐該團來訪﹐華州對台貿協主辦的晚餐會桌數限五桌(當時來訪團員已近三桌﹐加上華州﹑對台貿協與我處人員﹐正符州意﹐在後院辦家家酒﹐不要聲張)。而今已超過四十五﹐累死我也﹔現在才知你們是對的﹐還是閒雜人愈少愈好。』不正面作答。(諸如此類『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應對﹐現在憶及﹐都覺得自已好像有點才華﹔欲知精華﹐請買『外交八月記』﹔歌星打歌﹐我打書也。) 總之﹐孟琴不愧為美國人﹐通情達理﹐正視事實﹐以很軟的態度面對﹔只是她不知道坐在對面的我﹐面對錢復及黎昌薏的壓力﹐日子比她還苦。古人言﹐『知已知彼﹐百戰百勝』﹔經此一戰﹐我知道這句話沒說清楚﹐還要能忍﹐不能自我洩氣﹐以為對手知道我之弱(事實可能正好相反)﹔宛如今日台灣各界﹐面對中共處處弱點而不覺﹐反而只會『知已』或以為已『知彼』﹐自怨自哀﹐不戰己潰﹐長嘆矣﹗ 在華州不知我的困境下﹐孟琴請我駐處﹐一定要邀請州長參加晚餐會﹐而且堅持要發表演講。她完全接受我的『建議』﹐雙方在熱誠親切氣氛中(這是孟科長給州長會談報告用詞﹐非我杜撰)對州長與宴﹐發表演講內容﹐遣詞用字﹐達成共識(這個情節﹐要請買本『外交八月記』﹐保証內容比阿扁『總統國情咨文』﹐要先讓美國看﹐還有看頭)。這一場外交戰﹐在短短二十天﹐已確定勝敗﹐中共『唐樹備軍』全面潰敗(這可能是他自美返中國大陸未能在外交仕途發展之一因)﹐接著華州對台貿協馬上解散﹐而華州州長葛德納於次年春﹐接受邀請訪問在台灣的中華民國(接我職務的學弟李世明﹐於八八年中電話告知﹐並謝我打下根基﹔他現任駐舊金山處長。) 華盛頓州這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是我效法錢復『付錢』(其英文名直譯也﹐亦可譯『膚淺』)﹐辦『飯桶外交』﹐應酬請客。孟科長等人﹐吃了嘴甜﹐拿了手軟﹖這一切﹐是要歸功於很多人﹐其中包括華州各地政要(台灣稱『角頭』)﹑老華僑﹑新台僑﹑『兩岸』留美學人﹑留學生。 當然我派駐西雅圖後﹐五年來均被處長『員外』夫婦所不喜﹐只好奉行錢復一九八四年說﹕『誰說國家要你來這裡做事的﹖是要你來這學習』的新指示﹐天天往市圖書館借書看報﹐像馬克思跑大英博物館一樣(現在好想念那五年﹐每天平均只辦公事十五分鐘的好日子。都是什麼『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惹的禍﹖還是自己是貝戈戈﹖)。對當地政局民情的瞭解﹐奠定總體戰略及執行計劃﹐統合全体力量﹐也還是起一定的作用吧﹗ 策劃西雅圖之役﹐我毫無經費。經濟部紿奧勒崗州一萬美元﹐辦理該團訪坡特崙事宜﹐至於擬給華州對台貿協多少﹐我則無從知悉﹐但對我是分文不給。這樣也很好﹐讓我保持『八月外交』﹐差不多未用公帑﹐出差訪問﹐全係老美付錢﹔最後八個月下來﹐我辦活動後﹐還有近三千美元結餘﹐方處長說恐有圖利國庫之嫌﹐不好呈繳國內﹐還是留駐處供用。這敢說是違反中華民國外交官﹐一貫自掏腰包(公帑)﹑付錢辦事的傳統﹐相信我是空前絕後的破記錄。 在錢復壓力下﹐投資訪團承辦業務﹐曾經換人﹐我被換下﹐改由副處長李辰雄主辦﹔但各方反彈﹐只好由我繼續承辦。七月六日﹐該團總算如期訪問西雅圖(在抵達前五天與錢復咨商﹐一度擬取消行程﹐置我駐處於不顧)﹐而在該團抵達前二日﹐我突接外交部電令調返台北﹐在二個月前才調顧秘書返部﹐現又調動﹐有違常規﹐事必有因。按理﹐一般人接到部令﹐就會桌子一攤﹐什麼也不做(處長也不敢管﹐畏其日後就近在台北進讒言)﹔可是我心中那把為國打拚的火﹐讓我挺住﹐在關鍵時刻﹐絕不能『陣前換將』﹐強忍著悲哀﹐不讓身邊所有的共事者知悉此事﹐堅持最後完成此案﹐因為只有我知道全盤部局和細節。 當我媽(我請處長特准﹐當時晚餐會的部局是儘可能拒絕華人參加)【看到威士丁大飯店滿場五百『洋鬼子』﹐現場由我坐鎮指揮﹐她知道她兒子這一個多月來的辛苦有成果﹐為國盡力了﹔尢其是華州州長特別趨前向我問好的那一剎那﹐我知道我那連小學都沒上過的媽﹐此刻﹐比她在難得赴台北看到兒子趕走送禮者﹐更以我為榮(非『傲』也﹐因其從不驕傲)。我知道我媽對我要求不多﹐就是『精忠報國』而已﹐她不知道這是兒子報國的最後一場戲。 辦此案﹐最難忍受的﹐還是來自華府錢復的壓力。就在孟琴約好到我駐處會談那天中午﹐方廷榴處長找我至他辦公室﹐面告錢大使最新指示﹕『一﹑一切都不要要求﹐只要州長能來參加晚餐會﹐稱呼台灣也無妨﹔二﹑訪團晚餐會不得超過二十桌﹔三﹑晚餐會活動不得超過兩個半小時。』聽到指示﹐我只回答﹕『知悉。』沒告訴他孟科長兩﹑三小時後到我這兒的事﹐就離開他的辦公室。 當時我心裡老大不爽的是﹐難得有機會﹐讓州長親自了解﹐當地人士支持中華民國的力量﹐澈底消除其左右﹐灌輸他『沒有當地洋人支持台灣。每次台灣駐處辦活動﹐都是那些沒有影響力的華僑參加而已』的看法。一九八二年﹐鄧小平訪西雅圖﹐在同一地點席開二十二桌﹐在當地政治活動上﹐算是顯示實力的大活動﹔錢復不許我辦桌﹐超過二十﹐不能多於鄧小平的數目﹐可是蠻配合中共﹐自居『不如中共的老二』地位﹖還是純屬巧合﹐他只是不希望我超過他為訪團辦的三十桌﹐讓他黯然失色而已﹖ 一送走孟琴科長﹐我再也掩飾不下整天『興奮在心口難開』的心情﹐直接走到處長辦公室﹐報告他這個好消息。同時請他轉報錢復﹕一﹑華州州長確定應邀與宴﹐並發表演講﹐接受我方對遣詞用字的要求﹐既然對方已接受﹐我實無必要再去撤銷。二﹑有關晚宴事﹐錢復指示太遲﹐有實際執行困難﹔現距晚宴只有六天﹐各界繳交餐會每桌二百五十元﹐已近五十桌﹐我找不出好理由退款﹐要其不要來﹔再者當初向飯店預定場地﹐有桌數保証﹐如今要減桌﹐我們沒有經費可賠﹐所以礙難照辦。三﹑原訂三小時晚宴﹐可遵辦(改變方式對州長進行震憾教育﹐達成既定目標﹐絕難不倒金鍏﹑吳永乾和我這三個臭皮匠﹔事後我們還謝謝錢復的考驗﹐讓我們的新方式更友善﹐得到州長額外的感動)。方廷榴處長也只好同意轉呈我『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的立場。 全文未完﹐欲知詳情﹐下回分解﹐並請耐心看『外交八月記』。序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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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事評論|國際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