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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站二月台九番口
2008/11/11 16:56:18瀏覽627|回應0|推薦44

那一刻他的愛情甦醒了。

此時男孩依靠在李雲旗的肩頭已經酣熟入睡,列車隆隆的噪音並沒影響到他,他是睡的如此香甜。他走了那大段路應是累了。李雲旗側頭看了男孩稚嫩的臉龐一會兒,便望向車外流動的風景,車窗的倒影、掠影交疊成一幅畫,和他對望的那個鏡面三十多歲的男子,超齡成熟的滄桑,而依偎熟睡的男孩,卻是青澀俊俏。他們這趟旅程是開始,也是延續……

   

往東京都的火車又駛離了,惠子朝月台入口處依戀的看一眼,再次失落的走回原地。俊夫仍未出現!火車一班班地開走,只剩末班車了,她開始低聲的啜泣…不久前他們才費盡心思避開親人耳目,辛苦奔波到達車站,俊夫說:「先到第二月台九番口等我,我回去拿一件重要的物件,立即返回!」不要離開我!惠子心中吶喊著。她佇立在站前的台階憂心望向俊夫跑遠的背影,俊夫忽而回身揮手要她入站…   

是男孩喚醒他,在一場演講場合。李雲旗習慣在每次演講完後開放自由提問,並且以幽默的妙語和學子互動,這般討喜輕鬆的風格,以致各大專院校的演講邀約總沒停過。那場演講告一段落,照例讓學生們搶問。
      『教授,你相信輪迴嗎?』李雲旗對類似這般文不對題的問題,通常是敷衍的爆個冷笑話淡淡帶過。他循線搜尋發問的來源,剎那間,一個似曾相識的影子閃入視線中…恍恍交疊惚惚錯置,一個長相清秀俏麗的小女孩,不!是一個端正乾淨的大男孩,她
()深情的望著他,莫非自己眼花了嗎?……

   

俊夫要她在第二月台九番口等候,她不敢走太遠,深怕他來了見不著她,可是,從黃昏到深夜,月台上的人聚了又人散了,景物已慢慢的變糢糊了。他說:「我們一起到可容許我們的地方生活。」惠子相信俊夫不會騙她!絕對不會拋棄她!俊夫堅定的眼神,閃耀著光芒,是她可以託付依賴一輩子!惠子想起他們初見面的場景,俊夫挑著煤炭忽然出現在後院,黝黑粗獷的外表,豪爽燦爛的神態,說話談吐卻那麼溫厚誠懇……   

演講結束即將離開時,男孩迎面走來,李雲旗察覺到他異常的神態,男孩溼紅的眼眶用日文說:『你已經忘了我在第二月台九番口等你嗎?』李雲旗驚訝地看著眼前的這個年輕人,這句話像開啟鎖鑰的密碼,錐針般的刺入他腦臆!遺忘與記憶只是一念之隔的界線,殘缺紛亂的影像碎片快速的翻飛流竄,彷彿流動的旋轉燈箱……
        戰後貧脊的農莊染著憂傷的灰褐色…粗衫敝褸的青年牽著水兵服女孩,一同跑過一望無際的稻田…女孩在車站前朝他揮手…暈黃的暮色中,青年手拿一支古銅髮釵急忙的趕路,跑過田野、小橋、城鎮…火車站就在眼前方…噹噹噹!這班列車!突然他停下腳步回頭,身軀感覺飛起,眼目一陣刷白,白色是天空嗎?他的印象停滯在那片血紅盪漾的水面,身子一直往下沉往下沉……

   

最末班的火車笛聲已經鳴完最後一響,稀稀落落錯身而過的旅人仍尋不著俊夫的蹤跡,惠子望著遠離的末班車漸行漸遠,然後縮成一個小點。他最終還是沒出現。她已無淚了,冰冷的夜風吹乾了或是耗盡枯竭,已全無知覺辨識,就連家人尋到她面前時,她亦全然不知。「我不要走!我要等俊夫…」她要守住九番口繼續等候。像垂死掙扎的困獸,她硬生生的被家人架走。他們的旅程未開始即是終站,同青春也跟著逝去……  

男孩睡醒來,揉揉睡意惺忪的雙眼,頭仍舊賴在李雲旗的肩上。『到站了嗎?』男孩問。『還一陣子,怎不多睡一會?』『不了,我要醒時多看你一些。』李雲旗知道永遠補償不了前世的自己,他無法再繼續愛戀今世的這個男孩。忘魂湯他只喝一半,記憶剩一半,愛情缺一邊。而(他)她卻全無遺忘記憶的保留到今生。一場苦戀,前世無人祝福,今世更是不容許於現實!
         終點站到了,大崎驛不再是從前的樣貌,眼前已找不到殘留的記憶。走到第二月台的九番口,是一個陌生的場景。他們的終點站終究只是一個虛影。他遠遠看著男孩佇立月台的身影,視線又開始浮現幻覺,他是孱弱的女孩?又是挺拔的男孩?他
()回頭悽愴的
微笑:『俊夫,你終於來了!我等的好苦慟…』
         男孩的尾音被急促進站的列車嗚鳴給淹沒,瞬間躍下軌道的身影也被急速進站的列車吞沒……


「俊夫你來了。」
「讓妳等久受累了,這是我母親的遺物。」月台上,俊夫慢慢的靠近惠子,將那只古銅的髮釵交給惠子,牽起她的手:「走吧,我們到一個沒人反對我們的地方!」

-End-

( 創作小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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