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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12/26 16:08:15瀏覽778|回應0|推薦14 | |
離家後,她和阿倫與幾個同是翹家的年輕人,共同擠在一間 憑著一張帶在身上的學生證,小蒂開始四處到速食店餐廳打工,然而,往往做沒幾天她就被店方察覺是失蹤協尋的翹家少女,她便又斷了工作,如此重複幾回,她索性懶得再找工作,整天不是窩在那間小公寓等待阿倫下工,要不就在西門町的街頭遊蕩閒逛,最糟的狀況,他倆還曾一日中只共食一碗泡麵…為了追求愛情的日子,就這般的飄渺艱苦不踏實。 有天,阿倫和明哥從外頭帶回一桌豐盛的酒菜,說是慶祝完成一項大工程。酒足飯飽之際,明哥滿臉醉意地便問小蒂願不願意嘗試下海做援交,這樣一來可以舒解目前的生活困境,也可以讓日子更好過些。小蒂看看阿倫,阿倫低下眼皮竟然無做任何表示…不!她嚴肅的拒絕。 她是因為愛,才逃離家庭,放棄學業,而不是為了出賣肉體來換取這墮落的自由! 那夜是大夥喝醉了吧?一切都那麼的不真實!小蒂心想。可是,為何那兩個男人卻露出猙獰的凶惡面容?明哥一反親切和藹的紳士常態,成了殘暴憤怒的野獸,阿倫冷漠的眼神不再是明亮溫暖!自己彷彿是被明哥壓在覘板上虛弱待宰的活魚,層層地被他剝刮去保護的鱗片外衣,虛弱地四肢似喘動顫抖的魚鰭,銅鈴般地雙眼怔怔地望向她的男人阿倫,乞求、哀求、哭求…兩橫淚水從睜眼的魚目娑娑地泌出,在她愛的男人面前,她被另一個男人兇殘地毆打、強暴地玷污!這就是她辛苦追求的愛情嗎?她渴望夢想的成人世界? 「喂,你知道不知我是做啥工作的?」小蒂問。 「我不叫喂,妳可以叫我阿智,況且妳做啥工作又不重要,重要是妳是我到台北第一個認識的朋友啦。」張華智一臉正經的回說。 「誰說跟你做朋友啦?」她嬌嗔的反駁,發覺自己玩笑過火了,隨即又補說:「好啦,算是了!我問你喔,你剛剛說我像你學姐,她是不是你女朋友啊?」 男孩似乎被看破心思般,顯露扭捏羞臊的神態:「不是啦…學姊她是我暗地裡崇拜的偶像啦!」 「那…她漂亮還是我漂亮?」 「台北的女孩子真的好不一樣,她沒妳穿著時髦好看,但是她在我們學校可是才藝美少女喔(哼!有才藝又怎樣!),她會唱歌又會跳舞,還拿過全縣歌唱比賽第一名喔,聽說她畢業之後也是到台北…」 「好了好了,不談這個了!喂…阿智,再陪我去個地方好嗎?」 「現在?很晚了喔,在家裡這時候我早就睡著了。」 「不管,剛剛才說我是你朋友,今晚你就得陪我。」 她拉著這個一個多小時前才認識的男孩,繞過西門町鬧區,穿越環快河濱的高牆,來到新店溪的河畔公園。空曠的河岸公園在寒冷的冬夜裡,特顯得分外的蕭瑟寂靜。 「這麼冷還來這兒,好冷喔。」張華智說著直打哆嗦。 「每當我清醒時候就會來這…」 「清醒?」 是啊,小蒂多希望自己可以永遠保持清醒,這兩三年她一直昏昏睡睡,尤其是癮頭發作時,更是迷迷網網的忘記自己。那夜,她被明哥強暴之後,他們便將她囚禁在那間公寓,並強行替她餵打迷幻藥,讓她染上了癮,最終,小蒂無力抗拒毒癮發作的折磨,不得不妥協仍步入出賣肉體的這條路。更諷刺的,當初她所愛的男人阿倫,如今卻變成為她接送的車夫。 「你們花蓮有這麼安靜的地方嗎?」 「鄉下地方入夜後就靜得只剩下蟲鳴蛙叫聲啊!對了,我唱首歌給妳聽。」張華智不等小蒂回應便獨自開始唱起: 「hi– ya – ha– yu – e - hai ha – e – ya –– i – ha - hai ha – o – ye – hoi – e – oi – ha – hai …」 「這歌好正喔,啥歌?」 「我們豐年祭唱的歌,村子裡每人幾乎都會唱,特別是真到了豐年祭那幾天,離鄉的親戚朋友都回來了,聚在一起幾杯酒下肚後,唱這首歌才真是好聽,下次豐年祭時,妳要不要也一起來玩?」 「你會歡迎我去?」 「怎麼不會,歡迎啊!」說著,張華智又繼續再唱起歌。 「慢著慢著,教我怎唱。」 於是張華智放慢唱歌的速度,讓小蒂逐字逐字的跟唱。冬日冰冷的河風陣陣襲來,夜深寂靜得只有風聲、以及兩道年輕男女的歌聲。 兩人唱了一會,女孩忽然停了下來,只留男孩獨唱的歌聲。 小蒂坐了下來,點起一根菸,雙手圈抱弓屈的膝蓋,雙眼望向河的對岸:「你知道嗎?我家就在河的對岸…」她低喃的說。 「你說啥?沒聽清楚。」 「我說!我家就在這條河的對岸板橋!可是我卻歸不得了!」小蒂拉高聲調。 「怎回不去?這麼近,用走的也不用多久就到了。」 「近…就是因為近,我才沒勇氣回去……」 去年春節除夕,小蒂趁著阿倫他們喝醉不留意時,躲過他們的監視,逃出那棟監禁的寓所。掙脫囚牢之後,漫無目地的晃蕩街頭,一時之間卻不知要到哪裡,去那裡才能讓她躲避。最後她走到從前上學慣行的路線,順著路線不自主地回到老家的公寓前,原本斑剝生銹的紅色鐵門已重新粉刷,小蒂在門前呆立須臾,終是無勇氣開啟那扇門…如今她已墮入風塵,集殘破於一身,不再是從前那個單純無暇的好女孩了… 小蒂抬頭望向四樓那間亮燈的窗戶,偶有人影晃動,這時候應該年夜飯開動了,少了她一人或許真的沒啥差別吧?在那個家,她本來就是一個多餘的角色,兩個弟弟和姨娘早已取代她的位置,也分蝕走她所有應得的愛…… 「喂,阿智…你過來…」小蒂壓低頭說:「胸口借我一下…」 她忽然將整張臉埋在張華智的胸膛裡,縱聲地大哭起來,男孩被女孩突其來的情緒動作震獃了,一時之間不知所措也摸不著頭緒。 小蒂邊哭邊抽蓄地說:「你為啥不再愛我…什麼都是弟弟優先…不多關心我…我被欺侮為何不來救我…救我…我想回…」 女孩近似夢靨而不連貫的句子,讓張華智更加完全迷糊難懂,他慌張的回說:「妳家就在對岸,隨時應該可以回去,你爸媽一定不會罵妳的吧。」 過了一會兒,女孩突然抬頭,推開張華智,哽咽地嘶吼: 「你知道什麼?你以為你是誰!你這個笨蛋!為何要跑那麼遠來這冷漠的城市!你回去!你回去──!」 小蒂說完隨即轉身奔跑,跑入深冬的夜色中,弱小的身影漸漸的縮遠、慢慢的被黑暗吞食,只留下拉長尾音的殘響──回去!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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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