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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12/20 18:02:14瀏覽434|回應0|推薦21 | |
走出那間賓館的門口,冬夜的寒風沁入敞開的領口,小蒂打了個冷顫,攏攏外套衣領,室內空調的溫差果真讓人容易季節錯亂。 小蒂點起一根菸,這晦暗狹巷的黑夜裡,除了夾在手指的丁點紅色火光之外,她感覺似乎側邊也有一雙炯炯發亮的眼光凝視著她,是剛才在走廊上一直偷窺她的那雙眼睛,他竟然跟出來了!?小蒂若無其事般的繼續抽口菸,雙眼望向無焦距的黑暗處。 「小姐,請問妳…?」那人靠近小蒂問。 這樣的開始,似乎有點熟悉老套,小蒂心中有點厭惡這樣的劇情,畢竟她一個女孩子會出現在這種場合,也不是啥好人家的清純女孩,別人異樣的眼光她早已習以為常,眼前的這人心底打啥主意根本一下就被她看穿。小蒂不由地抗拒起即將重覆演出的這齣破戲碼。 「你是不是接著要問我幾歲?是不是學生?做不做?」小蒂在對方還未開口前就堵止了這類話題,繼續說:「我們可以簡單一點,那些無聊對話可以省略。」 那人似被小蒂這樣直接的表達方式震懾了,停止所有動作,一段時間的靜默無語,只剩空氣中菸煙緩慢的流動… 怎了?這麼孬也要出來釣人?小蒂心中想著,然後依著街燈微弱的斜光,這時她才仔細地打量這人,年紀看似和她相同的年輕人,應該只是高中畢業吧?如果自己當初沒輟學的話,現今也跟他差不多的一個學生樣。 「你怎不答話?」小蒂問。 「不好意思,妳可…可能誤會了…」年輕人開口了:「我剛來台北,正巧住這家賓館,剛剛在走廊看到妳,妳好像…」 「好像啥?」 「像…像我的一個學姊。」 這倒是引起小蒂的好奇了,好老套的破梗,但從這個穿著樸實、相貌笨拙的年輕人口說出,一點也不覺得突兀。 「學姊?噗!你哪所學校?」 「是花蓮的XX商工,妳真的是她嗎?」 「當然不是!你腦筋秀逗啦?半路認親戚!」 「喔,我果真是看錯了…」對方露出一臉失望的神情。 「你上來台北玩啊?要待幾天?」 「不不,我打算在台北邊工作邊讀書。」 「有志青年喔…你是不是真的腦殼壞啦?還是家裡有錢?供得起讓你長期住旅館?」 「不不,我今天去找我表哥,他剛好不在家,所以我才來住旅館的。」 小蒂的心情忽然感到開朗起來了,莫名地跟著一個無任何不軌意圖的陌生人聊東扯西,讓心境回到初始的單純。她開始對這個男孩感到興趣。 「我叫小蒂,你呢?」 「我叫張華智,弓長張,中華的華,智慧的…」 「噗!好啦好啦,麥囉唆那麼多,走,陪我去吃宵夜!」 「我帶的錢不多喔,我們可能只能吃麵…」 小蒂看對方一臉正經的表情,大笑起來,好久好久她沒如此無戒心的開懷燦顏了。從她離家跟著阿倫開始,她就一直活在渾渾噩噩的半睡半醒惡夢中。 荳蔻年華的高中女生,急著快速長大,急著掙脫枷鎖。三天兩頭翹家逃學,結交了幾個親密的姐妹,廝混久了又東牽西拖的引來一些男護衛,大夥一起晃夜店、踏街頭、飆速車…男女的關係輕薄無界線,彼此你公我婆的稱來喚去,同夥中就屬阿倫和她最對眼。愛自己想愛、做自己想做,是乎就代表著長大?於是,愛情變成她的唯一。 她狂熱的愛起了阿倫。阿倫是個從中部翹家北上,混跡西門町的十七、八歲男孩。小蒂根本搞不清阿倫是做啥工作,大夥常常玩樂到一半時,忽然一通電話阿倫就得緊急離去,當他再出現時,身上往往多了一些瘀青傷痕、衣破裝污。小蒂喜愛這樣的刺激冒險,阿倫讓她充分地感受到這種愛沒有明天的闇鬱氣氛,他的行為越漂浮不定神態越神秘詭譎,她越是對他深沉的愛慕貪戀。 終於,她決定離家跟著阿倫,她已感覺不能沒有他。 「欸,你吃慢一點啦!好像惡鬼,真難看。」小蒂瞅著略帶土氣的張華智,狼吞虎嚥滿嘴油水的吃相,不禁又笑了。 「抱歉,我小時候養成的習慣,在我家每人都吃得很快,吃慢就剩菜尾了。」張華智回說。 「靠,什麼年代啦,還有吃不夠的事?」 「我兄弟姐妹多啊,我們部落裡每家每戶都是人口眾多的啦。」 「你…你是原住民?」 「恩,是阿美族喔!」他語帶一絲驕傲。 小蒂仔細地觀察張華智的面容,大大的眼睛,鮮明的輪廓,古銅的膚色,陽光的山地兒郎再明顯不過了,剛剛怎沒留意到呢?其實,阿倫也有部份的原住民血統,只是他一直不願承認,是因為痛恨那的拋家棄子的母親吧! 「喂,說說你們山上好玩的事來聽聽吧?」小蒂問。 「誰說我是住山上?我們部落就在海邊哩!小時候我們除了每天玩水抓魚之外就是打棒球,(棒球!你會打棒球喔?)我在學校還是投手喔,本來我還想要繼續打棒球,只可惜打高中聯賽前膝蓋受傷,結果機會就跑掉了,只好認命一點自立自強嚕!相信我,將來我一定會再回到球場站在投手坵上!」張華智講到最後,忽然站起來做一個誇裝的投球動作,表情一臉的自信。 「想當王建民第二?」 「那是我的夢想啦!呵呵…」他靦腆的笑說。 有夢想終究是一個希望,當時她也是抱著夢想與希望跟著阿倫,只是織夢者卻變成碎夢者,甚至墜落到無望死寂的深淵。
(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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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