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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06/03 00:03:01瀏覽407|回應3|推薦89 | |
A605監舍先是進來了一位麻煩人物(見小說32--拉磨之人),搞的管理階層有些顏面掛不住,連牢頭都盡量避免與之衝突,其它幾個平日作威作福的管理層更是不敢和他交鋒,多數下舖的牢友暗地裡叫好,有些人甚至希望能看看好戲,但"拉磨之人"可不是搞不清狀況的人,他知道拿捏分寸,適可而止,以免觸犯監規,遭受嚴厲的懲罰。 兩日之後,竟又進來一個笑面狼--馬平安。城府與手段都比那個東北方來的粗漢更加厲害數倍,看來,原本平靜的 A605可要翻騰好一陣子了。 馬平安,48歲,但看起來像60歲的人了,佝簍著上半身,臉頰削瘦,有幾道傷疤,眼角下垂,頭部像是得了皮膚病,一些灰白的碎屑搖搖欲墜,整個人顯得深沉而黯淡,貌似吸毒的人,但他犯的案子其實不重,只是打傷了他的女友。或許知道自己只會關幾個月,馬平安是踩著輕快的步伐進入監舍,雙手大搖大擺,好像要入洞房一般地開心。 他一走進監舍,就直接往床邊坐上去,其它人望著這一幕,知道要出事了。 "剛進來的不能坐在床邊啦" ,牢頭看著沒人提出指正,只好親自出馬。 "下去,坐地上",另一位從東北方來的壯漢江波也跟著怒斥。 馬平安根本不把江波看在眼裡,連眼睛也懶得瞟他一眼。他仍坐在床沿,甚至將一隻腳翹了上去,說話總是面帶笑容,不怒不威,語調平靜。 "白天讓我坐,晚上我下去睡,這樣好不好?",馬平安操著一口流利的閩南語,面帶笑容說完話,仍繼續坐在床沿。 "我是為你好,不准坐床沿是警官規定的,不是我規定的,你不想被找麻煩,就下去地上坐",牢頭也沒發怒,只是勸馬平安趕緊下去。 兩人一來一往,卻沒有一點火藥味。牢頭見馬平安勸不動,也就不再說話了,馬平安則仍舊穩穩當當地坐在床沿上左顧右盼。 所有的人都靜默下來了,感覺一股風暴臨近,氣壓極低,讓人喘息不過來。 十分鐘後,主管警官出現在高高的二樓柵欄外,與平常從一樓步入監舍不同,大概是為了居高臨下的震懾效果和防止攻擊吧?! "我在監視器裡觀察你半小時了!!一進來就不準備服從監規,立刻離開床位",主管警官以罕見的嚴厲口氣對著馬平安怒斥,每句話的第一個字別提高音調和嗓門,非常尖銳,令監舍內嗡嗡作響。 "我馬上下去,好不好?" 馬平安抬著頭,邊笑邊回答,但屁股就是沒移動半吋。 "你還嘻皮笑臉!!你看我怎麼治你!!。。。。" 主管警官連珠炮似的罵了3分鐘,威脅要以監規懲治他。 第一次見識到主管警官如此暴怒,或許只是一種表演罷了。主管警官其實人非常善良,對牢友也很照顧,平常總是苦口婆心,勸大家既然犯錯了,不要消沉不要氣餒,在獄中正好可以冷靜下來思考,為將來的人生做打算。有機會就認真學習,他還舉過一個例子,有個監舍裡關壓著幾個外國人,有韓國人和德國人,有個犯人積極地學習韓語,學會之後又繼續學德語,出獄後,他多了兩種語言,對工作將非常有幫助。 馬平安仍不願乖乖屈服,皮笑肉不笑地盯著主管警官,最後,極不情願地挪動身子,緩緩地坐在地板上。 "你看我怎麼治你!!方法多的是!!。。。" 警官仍不放過,並伴以威脅的口吻。馬平安坐在地板上,不甩警官,反而面帶微笑跟旁邊的牢友講話,那位牢友表情尷尬,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主管警官離開後,監舍又靜默了幾分鐘。平常最令人厭惡的一個吸毒者悄悄地爬到馬平安身邊,神情猥瑣地主動找馬平安搭話。這吸毒者嗅到了馬平安的一股不凡的陰森氣息,並成為其追隨者。(吸毒者的故事會在往後的文章裡專門介紹) 馬平安很快就拿到各種優待,免值夜班,可以任意抽煙,不必打掃,並立即從茅坑邊的位置調到最裡面且是最寬的舖位。主管警官還送他一整條煙,條件就是"不要鬧事"。 隔日一早,值最後一班的一個少數民族同胞走過去叫醒馬平安,沒想到他霍地跳起來,雙手扯住對方的領子,那個少數民族也不甘示弱,立即也扯住馬平安的領子,兩個就像相撲選手準備對決,其它人趕緊將兩人扯開。 馬平安說那人用腳踢他,那個少數民族說是用手推他,沒有踢,兩人爭執了一會,有人喊著再鬧就監規伺候了。 想到監規的處罰,不管多麼窮凶極惡,也要懼怕三分。 監規的處罰依情節輕重分好幾個等級,最輕的是口頭警告和訓誡,稍重的是禁止吃一頓飯,打架鬥毆的就很嚴重,一隻腳就會被一條長約一米的鐵鍊銬在牆角,監舍前後的地上各有一個鐵環,就是作為銬人用的,一旦需要上銬,就是十五日,吃喝拉撒全在原地解決。 屢犯的懲法更加嚴重幾倍,稱為"關狗籠",雙手雙腳呈大字形銬在一個鐵籠子裡,24小時銬著,活動範圍只夠捧著飯吃,拉屎拉尿就站著拉,鐵籠臭氣沖天,飯湯和屎尿混雜,這一關就是30天,警官說過一個例子,有人80公斤關進狗籠,一個月後,只剩36公斤出來。 不過,這些都比不上關係生死的懲罰。最最刁蠻,一再鬧事,怎麼懲法都無效的窮凶極惡之徒,據說每年有數百人,都會被送到東北方或是非常遙遠,所謂的新的疆界,一輩子在漆黑的煤坑裡挖煤,通常撐不過十年,十個大約只能活下兩個,其餘皆得病而死。 "鼓浪嶼"說這是以前的情況,現在或許沒有了,一切獄政,司法都有很大的改善。 而馬平安卻證實現在仍有類似措施,只不過相對人道許多了。馬平安進出監獄無數次,也算是極刁蠻之人,十年前,他就被發送到所謂的新的疆界,夏天在酷熱的氣候下挖掘灌溉溝渠,秋冬之際則在冰天雪地裡割蘆葦桿,加工之後做成草蓆出售。 蘆葦多生長在湖邊,他們通常3-4人一組,由於面積廣大,且蘆葦長的比人高,萬一迷路了,幾天都繞不出去,半夜溫度降至零下30度,存活機率極小。另外,最大的危機還是水道的結冰,稍有不慎,踩破薄薄的冰層,整個人立即掉進深不可測的水中,若沒有同行的人搭救,也許被封死在水底,幾百年都不見得會有人發現。 馬平安在邊疆勞動了5年才被釋放,家人都不敢相信他還能活著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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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雜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