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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0/26 12:52:48瀏覽1525|回應14|推薦155 | |
在苗寨喝酒,主人會幫你倒第二杯,以表示吉利,不管酒力如何,客人都不該拒絕,這是在苗寨作客的基本常識。我們當天的晚餐慢慢擺龍門陣,一頓飯吃了三小時,米酒不知幾杯下肚,該暈的暈,該倒的倒。席間,偶爾還能聞到從樓下散溢上來的豬屎牛屎味。 大舅問我們,他還有國民黨時代的紙幣,不知道現在還能不能用?可見深居十萬大山中的人非常純樸且與世隔離,過著數百年來不變的生活,改朝換代,改革開放,經濟起飛似乎與他們沒多大牽連。 雖說世事與我何干,他們對我這個稀有的"台灣佬"卻極有興趣,小劉權充翻譯,將我聽不太懂的貴州話翻譯給我,同時將我的回答以貴州話做補充。 氣氛極為和樂融洽,酒也喝的頭重腳輕,四舅媽貼心地給大家燒了開水洗臉洗腳,接下來的事情就比較尷尬了。 小劉一直跟他女友睡一起,今晚他女友也堅持必須一起睡,大概是晚上苗寨充滿著深黑與極靜吧!但這樣的要求在苗寨作客是很大的禁忌,即使是有名有實的夫妻了,在苗寨也得分開睡,即使隔壁房間也不准的。 四舅媽領我們到新蓋的吊腳樓,其他親戚也都跟著去,興味盎然地看著我們在客廳裡架起帳篷,有的拿手電筒幫我們照明,有的則好奇地撫摸帳篷的材質,四舅則四處摸索,找了一盞小燈泡掛在牆上。 幾頂帳篷架好之後,親戚們又堅持要帶女士們去別的吊腳樓睡覺,小劉與之來回折衝,仍堅持大夥兒都睡這裡,但男女分開帳篷睡覺。我可以明顯看見有的親戚面露不悅的表情,這樣的情況對他們來說是會帶來霉運的。 最後,親戚們只能主隨客便,但四舅媽堅持也留在新吊腳樓裡過夜,我想是為了監視吧,以免男女之間的事情讓她的新屋招致厄運。 大約清晨三四點就能聽到雞啼聲四處呼應,這一夜睡得很舒服,地板散發著木材刨過的香味,屋裡很乾淨,還沒招到黑煙的薰炙,蛛網暫時也還沒張到這裡。 四舅媽一早就出門去了,十點左右又回到新吊腳樓睡覺,她的新房在客廳後半部,裡面漆黑一片,只有一扇對外的小窗戶,與客廳之間只留著一扇木門。四舅則天未亮就步行到321國道上等班車,他到壩固村買菜,準備中午留我們吃飯,同時通知住壩固村的二舅媽過來與我們相會。 四舅媽似乎病的不輕,面容憔悴,眼睛混濁。四舅說她已經病了幾天,我心裡則想著是不是我們的舉措真給四舅媽帶來厄運了?! 遠道而來的二舅媽身體似乎也不好,她說常常無法進食,吃了胃就翻攪,渾身無力。當我們圍著火爐吃午餐時,她真的粒米不進。二舅媽是位小學老師,原本在外地開會,接到四舅通知後立刻趕過來,她說四舅平常是不輕易聯繫人的,這回肯定是重要的事重要的客人,所以,無論如何她都要過來一趟。 雖然坡腳寨離壩固村不遠,但交通不便,二舅媽等班車又徒步,足足花去半天才來到四舅家。四舅為了陪我們,替我們煮午餐而不下田,二舅媽也陪著我們聊天,四舅媽則還在新房睡覺。 坡腳寨只剩老人和小孩,年輕人都出外打工了。老年人普遍身體狀況不好,但這情況似乎不太受重視,村中牆上常常可見"小孩放火,大人有罪",或是宣導年輕人不要過早結婚的標語,健康問題只能自求多福了。 少數民族的建築通常基座為石砌,主結構為木造,家家戶戶緊密連接,一有火警就一發不可收拾,所以村子裡的防火特別重要,到處有小小的警示標誌,坡頂也設有消防的水槽。我們原本想造訪榕江縣東北方的晚寨侗寨就是一把火把整個村子燒光了。 苗寨作客還有其它禁忌,例如不能在溪邊隨意大小便。解決方便問題有些不便,例如大號就得爬到坡頂,有座石砌的小屋,空氣很流通,邊解還能邊欣賞過往的村民,唯一不解的是,為甚麼茅房都蓋在高處? 在苗族地區旅行,最大的忌諱就是說"苗子"兩字,這是歷史上對于鎮壓與反抗所遺留下來的辱稱。就像外國人稱中國人為"Chink"一樣令人不快。此地的漢人常常在閒聊時會說"苗子"兩字,但他們當地人能分辨出漢人和苗人,有苗族人在場他們也不敢說那兩個字,我們外地人則根本無法分辨漢苗在長相上的不同。 其它禁忌還有:在苗家借宿或作客,不能在老人家面前翹起二郎腿。吃飯時要禮讓老人坐上席。給老人遞煙要用雙手,別人向你敬煙時也要用雙手承接。忌諱踩到煮飯炒菜的三腳鐵架,苗人視三腳為一家之主,對三腳非常重視,也不能在火炕上烤鞋襪或是衣物。堂屋下的牛角不要隨意觸摸,這是苗人敬供祖先的。切記不能坐在門檻上,尤其是女性,會被視為擋了財路。 設有寨門的苗寨通常有所謂的攔門酒,有時長達十二道,喝酒時不要碰到牛角或酒器,只要伸長脖子喝一口即可,若是碰了酒器就得一飲而盡,十二道下來也差不多醉了。不過這樣的老習俗只有在旅遊景點上才有,坡腳寨自從旅遊景區辦失敗之後,寨門拆了,也沒人在寨口等游客了。 苗族人待客之厚重頗難以招架,不是豐美的物質,而是那種盛情的精神。四舅媽以生病之軀仍為十幾人煮了熱水,一一捧到跟前讓你洗臉洗腳。四舅放下農活,天未亮就去霸固村買村中最缺乏的蔬菜。二舅媽放下重要會議,輾轉到村中見我們。。。 由於村子唯一的聯外道路有村民置放堆肥,我們只得等到下午三點,等堆肥都清理完畢才能開車離去。午後雨勢加大,黃濁的雨水泌泌地流入溪流中。村民說,漢人來到山區挖煤礦,煤渣任意地排入溪中,以致溪中魚蝦全滅,現在他們既種不了蔬菜,也沒有魚可吃。 坡腳寨的水稻只能一年一收,收割完畢之後,通常灑上油菜籽任其生長,四舅就出外打零工了。農閒時,也會到山坡上採收桐子,桐子油可以用來漆家具防腐防蛀。有時也在山裡設下機關捕抓山耗子,山雞或山豬。 四舅大概也算是寨中的有錢人了,花了兩萬塊錢買木材,加上買地,花去十幾萬蓋了新吊腳樓。原來的老房子已經住過5代人,不想廢棄,四舅說,木頭房子比水泥房耐住,水泥房只能用50年,木頭房可以用上幾百年,所以,村中有些人家蓋起磚頭房子他一點也不羨慕。我則很討厭那些破壞景觀的水泥房。 四舅的兒子出外當廚師,兒子說等到他老了才想回到坡腳寨養老,女兒則嫁到臨村,過年時才帶著小孩回來探視,兩老為了小孩,蓋起了新吊腳樓等待他們,老夫老妻則繼續與老房子為伍。 其實老吊腳樓也不寂寞,一樓以木板隔區,有頭肥壯的小黃牛,兩頭皮膚呈玫瑰色的可愛小豬,幾只亂竄的家雞和一只整天喵叫不停的咖啡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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