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筆】　　第　九　章

　　小汽車轉入路上的一條岔道，廖志文減慢了速度，冰雁注意到路面雖然狹小，但是行車交會仍然可以免強進行，再行經一岔道，岔道口上樹立了一個木牌，木牌上是雕刻著幾個龍飛鳳舞的字：「月黃昏山城」。這五個大字下面還有一行更小的字，但是車子一晃而過，冰雁並沒看清楚那寫的是些什麼。
　　車子滑入了岔道，岔道兩旁有規則的種植著一些紅了葉的楓樹幼苗，不，應該是槭樹吧！現在他們還只是小樹苗，冰雁似乎可以預見到，再過個十年，這些樹會成為巨木濃蔭。她似乎已經看到了十年後的景象……濃蔭下的山徑，春天，枝上該全是嫩嫩的新綠，到了夏天，密葉成蔭，搖曳生風。秋天；則積滿了一地紅色落葉，蘊染了秋的艷瀲與蕭索。還有冬天，蒼勁的枯枝雄偉超拔的挺立著……
　　這時候，車子猛的停住，冰雁驚覺的抬起頭來，看到車子前面站著一位身著深色寬口褲，白色髒烏ㄒ恤，農夫狀的高大男子，他正揮手要廖志文停車，一頂草笠還低低的戴在他的頭上。
　　車子停妥了之後，冰雁打開車門下了車，迎著風，她深深的呼吸了一下，長時間窩在狹小車裡，她感到腰酸背痛，迎面而來的涼爽山風讓她頓覺神清氣爽志。
　　這時雅雯也出了車身，不由自主的挺挺背脊，嚷著說：「終於到哩，出得車來舒服多了！」
　　那個農夫踏著精神的大步伐走向他們，到了廖志文的面前，他把斗笠向后推了推，露出一綹黑色凌亂的頭發，高興的裂開嘴說：「哈！歡迎來到我的小山城，你們可遲了不少時間！」
　　「車上都是老弱婦孺嘛，只好龜步行使！」廖志文笑著說。
　　「你聽他瞎說，是他不識路，瞎摸亂闖，開了不少冤妄路。」雅雯不甘示弱的馬上吐嘲。
　　「嘿……老婆，你也給我留點面子嘛！」志文求饒的說。
　　「什麼是面子我可不知道，我一向只留裡子。」雅雯說，嘴邊浮起了淘氣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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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雁瞪大了眼睛，瞧著面前這個「農夫」——他可一點也不像冰雁想像中的果園主人，或是度假中心的大老闆——草笠下是張經過陽光洗禮過黝黑的臉龐，以及一對和他膚色不相稱的眼睛，那是一對帶著一抹沉靜和深思的孤寂神情。
　　眼睛下面，挺直的鼻子和嚴厲嘴型，這臉型和五官對個農夫而言，都顯得太過沉重了，這就像他那身滿是泥污的圓領衫及寬口褲一般的不相配。
　　如果換掉他這身不中不西，不倫不類的裝束，換上銀盔鐵甲，覺對就是「他」了。
　　然且他看向她的眼神……初見時的那微微一愣，讓她心裡感到非常的興奮激動，就好像……就好像他對她有似曾相識的感覺。不幸的；那只是一剎即逝的交會。隨之而來的竟是淡淡的且疏離的問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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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麟領著他們走向一條黑色石板鋪成的小徑，冰雁仰頭看了一下天空，看見了幾片白雲在緩緩的飄浮在澄淨湛藍的天空上，陽光把雲的影子淡淡的印在石板地上、旁邊的草地上。這樣的晴空下，這樣的青山綠草中，煩惱似乎也無法駐足的。
　　踩著石板路，他們經過了一塊整齊茂盛的菜畦，走進了一片鬱鬱青翠的小竹林。光線突然暗下來了，綠蔭蔭的陽光稀稀疏疏的灑了下來，石板像也染上了一層透明的綠色，微風穿過竹葉，發出簌簌颯颯的聲響，輕幽幽的，冰雁但覺這聲音好像曾在夢裡聽到過……
　　走到竹林底處，便見著灰色的屋瓦和一道掩映在竹葉之下的紅磚牆，冰雁倏地站住了。一種難以言喻的靜謐感沁進了她的心頭，望眼周圍靜悄悄的，只聽得到鳥鳴風葉聲，出神的望著那竹葉紅牆，恍如置身在幻境之中。
　　「怎麼了？」莫麟站在她的身邊說︰「有什麼問題嗎，姒小姐？」
　　莫麟的聲音忽然響起，驚嚇了置身幻想中冰雁，一時間，她紅著臉嚅囁的說︰「對不起，這兒太美了，我望出神了。」
　　莫麟正視著冰雁的雙眸好一會兒後，笑了笑說：「這兒美麗的地方還多著呢，住上幾天，妳會慢慢的發現。」
　　是的；莫麟終於真正的看見冰雁了！
　　她不再只是廖志文欲推銷給他的眾女之一，這個有著中國最古老姓氏、名字卻美的出奇的女子，她的眸底有著一種更深歲的思想，彷彿……彷彿她早已了然生命的一切，仍願意去感受生命的每一種面貌……
　　「我們走吧，這一路車程妳一定很累了，進屋去喝杯茶吧！」
　　莫麟甩甩頭，自顧的往前走，他的心裡想著，這是個危險的女子，還是小心點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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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雁端坐在一張獨立的藤椅，認真的打量客廳裡的一切。這並不是一間豪華的客廳，甚至遠不如一般鄉間農人的客廳。沒有沙發，也沒有講究的廚櫃等多餘的家具，一組籐製的椅組，搭配兩張小茶几，和一張長方形的矮桌子。
　　一張茶几上放著個一盆雅致的景松，青綠色的瓷盆，盆里盤龍似的糾結著肥碩的樹根，綠葉稀疏映著線條優美的枝枒，使整個客廳看來生氣盎然。
　　另一張茶几上，擺放著一套茶壺和茶杯，全是磚紅色的陶製組，茶壺與杯子造型粗糙簡單。矮桌上鋪著塊桌巾，那是一張手工的拼布桌巾，不規則的花色看不出明顯的圖案，顯然是集合了所有的零頭布拼湊而成。可是和整間客廳裡的一切配合上來，卻「樸拙」得可愛。
　　「志文，你可好久沒來了，真好真好！咦！ㄚ麟不是說你有個小女娃兒，怎麼沒看見！」
　　正當冰雁還在巡禮四周環境時，竟被一個宏鍾似的聲音震醒她的思緒，她望向那說話的男人，有些驚異。這個男人出乎意料之外的高大，肩膀很寬，身體很結實，好像全身的線條都是硬挺的，他的頭髮花白，眉毛卻濃而長，眼睛看起人來銳利無比。
　　歲月在他的臉上、嘴角處都刻下不少的紋路，這些紋路全像出自一個雕刻家之手，用雕刻刀一刀一筆的劃下來似的。而且；他的聲音響亮宏大而率直，倒像是殺場上的老將軍，可看不出來是個上了年紀的老農夫。
　　「今次我是特地帶姒小姐上山的，等回就得趕回去了。」廖志文看著冰雁說︰「這位就似小姐，他要在山上住一陣子，你不會不歡迎她吧！」
　　「不歡迎？哈！」莫老先生大聲的說，眼光落在冰雁的身上了，嘴唇抿成了一條線，眼光毫不留情的停在冰雁的臉上，然後，他若有所思的望著廖志文：「嗨！你怎麼沒事先告訴我似小姐著麼漂亮！」
　　她忽然又轉頭朝著他進來時的門大吼︰「老婆子，妳快出來看，志文帶了個小姑娘來，長得可標緻俐落了！」　　
　

●‥待‥續‥●

10:14 2006/9/14．劍．疾風手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