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筆】　　第　二　章

　　週五下班時，廖志文還不忘了提醒他：「明天一定要來喔。」
　　「嗯。」
　　「雅雯說，」廖志文故作神秘的湊近他，小聲的說：「徐彤雲出落的像是一朵芙蓉花似的，你可要好好的把握機會。」
　　桂花，莫麟在心底想著，我比較喜歡清香淡雅的桂花。
　　「啊……你說什麼？聽不清楚。」
　　「沒，我說我會去。」所以，那朵芙蓉花叫做『徐彤雲』了，直覺上就像是個很亮的紅色女孩。
　　週六下午，莫麟先去『玩具反斗城』買了一個絨毛填充的kitty給晴晴當生日禮物。
　　廖志文的家在四期重劃區，是透天連棟的小洋房。這一區的規劃真是毫無章法，街道名稱取的倒是很好，就是狹小又缺乏眼光，找個停車位比登天還難。好不容易找到了，也停好了車，卻要走上十幾分鐘才按的到門鈴。
　　「你遲到了，快！快進來！」廖志文一看到他就開心的把他拉進客廳。「雅雯，快來，morning來了，你們都出來吧！」
　　才剛想坐下，莫麟就看到雅雯手拉著一個女孩，從廚房走出來。
　　這真的是一個大紅女孩，很亮眼，短短的頭髮搭了一對大型的金屬耳環，紅色的絲襯衫配黑色名牌的緊身牛仔褲，看起來很高挑、帥氣。窈窕玲瓏的身材，又散發出成熟女人魅力。
　　「快！快！快！我給你介紹，是我大學時最好的朋友。」雅雯看到他顯然很高興，興奮的跑來抓著他的手向徐彤雲走去：「她叫徐彤雲，剛從德國留學歸國，目前在ｘｘ律師事務所當實習律師。」
　　「彤雲，我給你介紹莫麟，」廖志文也把徐彤雲推到他的眼前介紹著：「這小子是我們公司外資部門的經理，前途不可限量，就是眼高於頂。」他又轉頭對著妻子笑著說：「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妳瞧，他們多登對，你早該把彤雲亮出來了。」
　　「威——彤雲也才剛回國啊！她一安頓好我不是就馬上想到莫麟了嗎！」
　　還真是混亂的場面。
　　「你好，莫先生。」彤雲大方的獻出右手。
　　「你好，徐小姐。」他也伸出手，禮貌性的一握。
　　也罷，人都來了，就安之吧。她大小姐都能大方的不怕給人看，自己一個大男人的又怕什麼落足眼力。
　　她笑了起來，「叫我彤雲吧，紅色的彤，丹字旁邊有三撇水。
　　她是真的很俐落大方，笑起來臉頰上各有一個挺可愛的小酒渦，修飾過的臉容姣好光潔，在國外呆了幾年，德文、英文都說的很好，這是雅雯在一旁說的。
　　「叔叔，晴兒的生日禮物呢？」這時晴晴來到他身旁，拉著他的西裝下擺。
　　「諾，」他把抱在手中的kitty cat遞給她：「祝世界上最可愛的小公主生日快樂！」
　　小女娃尖叫一聲，抱著kitty在沙發上彈跳著。
　　「好了，好了。」雅雯開心的說：「吃飯來。」
　　「不等其他人嗎？」莫麟訝異的問。
　　「哪來其他的人，今天就專為你這小子牽紅線的。」志文拍著他的肩笑道。
　　莫麟頓時又感到很不自然，看一下徐彤雲，她還是在笑，笑的那樣燦爛。確實就像志文說的，活脫是一朵盛開的芙蓉花。
　　整個晚上下來，他發現她很愛笑，她的笑聲爽朗自信。他和晴晴的對話能讓她哈哈大笑，他和志文的辯論能讓她抿嘴微笑，當他婉拒了雅雯的布菜，也能讓她淘氣的對他捉狹而笑。
　　她就這樣笑了一個晚上。誰說不是呢？她確實有本錢笑。
　　她今年才三十歲，就已經是個留德的法學博士，律師麻——怎樣也比他這個一身銅臭味的財務經理人強多了，雅雯把她介紹給他，還真是看的起他。
　　飯後，他們聚在客廳喝著小酒聊了一下，然後在歡樂的氣氛中幫晴晴唱了生日快樂歌，吃完蛋糕他在客廳的角落；陪著晴晴玩了一會兒扮家家酒，沒多久那小妮子居然在他的懷裡睡著了。看著晴晴圓圓的臉蛋，濃密的翹睫毛，心中一股難以言諭的感情竟在沸騰著。
　　「你會是個好父親，像你這樣的人當王老五真是罪過。」雅雯蹲在他的身邊輕聲的說，「讓我抱她回房睡覺，你去陪彤雲聊聊。」
　　在莫麟還來不及消化她上一句話，雅雯又說：「彤雲是個非常優秀的女人，別輕易放棄了。」
　　他點了頭，走到沙發坐下，加入他們的閑聊，徐彤雲正在說著他在德國留學事蹟，以及多年遊歐的點點滴滴。
　　她確實是個多采多姿女人，整晚他很安靜的聽著她的述說，雅雯說的不錯，徐彤雲確實是個非常優秀的女人，她說話時條理分明，見解獨到，他的氣質甚至有些悍，一個不可多得的律師人選，他想。
　　

　　凌亂的畫室裡，姒冰雁全神貫注的為那張臉作最後的潤飾，時而咬著筆端發呆，時而站起來用不同的角度、距離看著畫面，時而攪著顏料板上分不清的顏料，在畫布上認真專注的點著。
　　這幅畫算是完成了，三天來她不眠不休的畫著、畫著——當她做畫的期間；她是無法思考的，她的腦子是一片空白，只剩下夢魘的殘片。
　　她必須抓住時間，每一分每一秒都極其珍貴，因為一但久了，夢裡的感情會逐漸的模糊，一但那感情淡化成腦中的另一個記憶時，她便再也捕捉不到『他』的神韻，以及『他』要傳達給她的訊息。
　　姒冰雁把手中的畫筆投入一旁的油桶，再選了一隻最細的畫筆，沾了沾白色的顏料，在畫布的右下角兩筆勾畫出一隻飛翔雁子，雁子的下方再簽上自己的英文名字。
　　當她放下了畫筆時，全身竟感覺到虛脫乏力。拖著身軀，她一邊走一邊脫衣服，走到浴室，任由蓮蓬頭的水由頭往下沖著。她只剩下意識裡的習慣動作，無知覺得洗去身上香蕉油的味道。然後又拖著無知覺得身體，窩進她的床、她的被窩裡……

　　一周就這樣的過了，今天又是星期五，下了班，同事們老樣的又齊聚在這間小酒吧。
　　點了一杯Whiskey後，莫麟又望著酒杯發起呆來。
　　志文挪到他的身邊，「你老兄是有毛病啊！放著一朵鮮花亮在一邊不去摘，跟來湊什麼熱鬧。」
　　莫麟愣了一下。「我忘了她的電話。」
　　「我的天啊！天下怎麼會有你這樣的木頭人！」
　　「志文，」莫麟頓了一下，才說：「你還記得跟雅雯的戀愛感覺嗎？」
　　「這是什麼問題麻！」志文咕噥著。
　　莫麟和志文是大學同班同學，服完兵役後他們也是一同進入這家證券公司，一路從小小外務、經紀人……爬起來的，如今他們一個在國外匯市打滾，一個在國外股市基金打混，兩人都同時掌控著數十億的游資以及千萬人的資本。要說他們是同學、同事，可是他們的感情卻又比一般的親兄弟還親近。
　　志文和雅雯算是在他眼皮下戀愛結婚的，晴晴出生時，也是他陪著志文在醫院的硬板凳上焦灼的等待著。這五年來，他看著志文滿意的安居在他的婚姻裡。那個大學時期意氣風發的大情聖，那個高談“有花堪折直需折”的博愛主義者，居然安適在一夫一妻的婚姻制度裡，只守著一枝花，真是令他訝異。
　　「戀愛是一時，婚姻是一輩子……」
　　哦……他說了什麼？他沒聽見前面的，「你甘心一輩子和雅雯只談論柴米油鹽，東家西家的閒話？」
　　「說了你也不會懂，除非你真的結婚了。」志文說：「我的裡外有人打理，甚至不需要為了買一雙襪子、一條手帕而操心，回到家就有熱騰騰飯菜，不必去吃那些想了就作嘔的自助餐，我告訴你，這就是幸福。」
　　「愛情呢？你總還記得那種感覺吧！」莫麟不死心的追問。因為志文的話平淡理智，卻少了一些狂熱。
　　「愛情？愛情就在每天的生活之中啊！笨蛋！」志文訝異的說。
　　「是這樣嗎？」莫麟喃喃的說，與其是在問志文，還不如說是在問自己。
　　「啊，快七點了，不跟你鬼扯了，我要回家抱老婆女兒了。」志文站起來，從屁股上的口袋掏出皮夾，翻出一張名片遞給他：「去把她約出來吧，你知道的，她很適合你。」
　　於是；這個晚上他約了徐彤雲。
　　他們在一家門面很大，裝潢氣派的西餐廳吃著菲力牛排，談著志文跟雅聞，談他們大學時期的德行，談他們現在的婚姻，也談到了晴晴，什麼都談，就是沒談到彼此……

 05:55 2006/3/3‧劍‧疾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