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筆】　　第　七　章

　　冷汗好像旋不緊的水龍頭，不斷的涔涔自手心上冒出。
　　天氣並不熱，事實上已經是深秋季節，「文英館」內還有很棒的空調設備，但是姒冰雁卻是感覺不斷的冒著冷汗。
　　自從發現這對亮麗的三人組在他的畫作前指指點點的時候，她便感覺到異常的緊張，並且不自覺地一直發暈、冒發汗。
　　不由自主的，她的腳步慢慢的往他們走去，心中卻又害怕，在未走前就已癱軟在地上，化成了一攤泥。
　　唉！說來可笑，又不是要上斷頭台，她不懂自己怎會怕成這個樣子！
　　「這或許是最後一次的機會了，勇敢一點，冰雁！」，冰雁不斷的在心中為自己打氣，「勇敢一點！只是問一下，並不會怎樣！」
　　正當她蒼白著臉逐漸靠近的時候，雅雯也扯著志文的西裝下襬說︰
　　「志文，你看，是姒小姐耶，她往我們這邊走過來了。」
　　廖志文聞言轉過頭，雙眼正好對上了姒冰雁的發亮驚恐的眸子。
　　那模樣——那對眸子裡面有某種東西，說不上來是什麼，但是他卻是那樣熟悉——讓廖志文看了有些不忍，瞬間心地砰然而動。
　　是了。
　　那雙眼眸中的情緒，近些年來他在莫麟的眼中也經常看到。
　　那是一種……一種載著不為人知的秘密似的眼神，總會不時的流露出，與人世間認一環境都格格不入的疏離與冷漠——這樣說也不真切——像……像是活在自己的世界中，別人走不進去，他們自己也走不出來……
　　也許是這份相似吧，她才能把莫麟畫得這樣傳神。
　　「你好，姒小姐！」廖志文主動的走向前，在冰雁面前站定，紳士的恭維著︰「能認識妳真是太榮幸了，妳的畫超乎我想像中的好。」
　　「你好，我是姒冰雁，我也很高興為讓你們失望。」冰雁顫危危的說。
　　「姒小姐，你也認識莫麟呀，怎都沒聽莫麟提過妳？」雅雯一到披頭便問。
　　雅雯的率直與熱情讓冰雁一時無法招架，許久後才擠出了堪稱得體的回應。
　　「哦……你們叫我冰雁即可，不知道三位怎樣稱呼？」
　　雅雯簡單的介紹了他們的名字與關係後，氣呼呼的說道︰
　　「這莫麟真不夠意思，有這個畫展也不說一下，虧我每次做了好菜都不忘邀請他！」
　　「哦……妳說的畫中的人嗎，廖太太？」冰雁很小心的問。
　　「可不是嗎？說真的，妳把莫麟畫得真是太好了，畫得比他本人帥多了。」雅雯讚美的說。
　　雅雯可不喜歡這樣血淋淋的畫面，但是，她卻能在畫作中看到畫家對莫麟畫像的用心。
　　「你們認識他？」冰雁小聲的問。
　　「認識？」雅雯抬高聲量激憤的說︰「豈只認識而已，他可是我老公的死黨，我女兒的乾爹，我同學的男朋友啊！妳瞧，這麼深的交情，他還瞞著我們，是不是很可惡！」
　　那一句「我同學的男朋友」猶如巨雷轟頂，瞬間讓冰雁臉上已經甚少的血色倏地凝結，身上的生命力也彷彿消逝了一般，但是她的反應雅雯並沒有注意到，還說著︰
　　「志文你真該罵莫麟幾句，他太不夠意思了，認識了大畫家也不介紹給我們。」
　　「姒小姐，妳怎麼了？」一直專注的研究著冰雁臉龐的廖志文問著，他並沒有忽略姒冰雁的細微變化。
　　「沒……沒事的，連續幾個月的巡展太累了吧，我……我很高興你們喜歡我的畫，能認識你們，我也很高興。」冰雁小心的說著，並且思索著該如何優雅的撤退。
　　雅雯抓住冰宴的手臂，開心而熱情的說︰
　　「噢，冰雁，妳不能這樣就離開，那太不夠意思了，既然妳跟莫麟這樣熟識，就是我們大家的好朋友，我們一定要約個時間聚聚，好好的聊聊。」
　　「哦……」
　　冰雁來回的看了看他們三人，卻不知道該怎樣回應雅雯熱情的邀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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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莫麟——並不屬於她！
　　這樣的結果是冰雁怎麼樣都沒想到的。
　　她將一切對「他」的希望與期盼都投注在這次的展覽之中，畫展終於成功的結束了，她也如願的找到了「他」。
　　至少；她更加確定「他」是真實存在著。
　　至少她知道了「他」的名字，不再是沒名沒姓的影子了，她安慰著自己。
　　只是這一切都遲了。
　　坐在畫室的窗台上，依著窗外的夕陽餘暉看著牆上掛著的「莫麟」，這七幅畫是她最先開始畫的七幅，雖然不是『邊城征聲』系列中畫得最好的畫作，對她的意義卻大不相同。
　　一直以來，她是那樣的肯定，她和「莫麟」是彼此相屬的。
　　自從開始夢見「他」之後，她感覺到到「他」的呼喚。
　　不論時代如何的變遷，她在等待、找尋的人始終都是「他」。
　　「他」怎麼可能是屬於別人呢？
　　冰雁怎麼也沒辦法接受這樣的結果，看著畫布上她熟悉的臉孔，兩行淚水汨汨的滾下來。

●‥待‥續‥●

10:26 2006/7/26．劍．疾風手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