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闌珊處　第三章

　　一大早天還沒全亮杜鵑就起床了，首先掛上半乾的窗簾，她知道一會兒太陽出來了，窗簾很快就會被陽光曬乾，並不需要特意的晾曬。客廳稍微的整理一下之後，看看時間差不多了，就進廚房煎了荷包蛋和火腿，做起光啟的早餐。
　　八點半，坐上光啟的車，讓他送她到了菜市場，說了一聲「掰」後，杜鵑從容的逛起傳統的菜市場。
　　杜鵑喜歡烹飪，也能做幾樣上得了檯面的餐餚，這一點是好客愛面子的光啟最引以為豪的事情，他總是喜歡把好朋友約到家裡來吃飯，炫燿杜鵑的好手藝。
　　杜鵑在菜市場裡逛了兩個多小時，精挑細選的為心裡盤算的料理挑著食材。天氣熱了，菜式就不能太油膩，還有客人經過長時間的旅途勞累，所以也要做些開胃清爽的小菜，這些細節，對於一向就細膩的杜鵑就好像是本能一般。
　　不過，儘管杜鵑有著還算不錯的好手藝，她卻是個道道地地的骨感美人。對於她的體重問題，光啟總愛搖頭對她抱怨的說：「都養了妳三年多，怎麼還是不超過四十五公斤，這麼瘦，怎麼帶得出門？」
　　通常杜鵑會微笑的任他去說，但是；有時杜鵑也會玩笑似的輕輕回頂他一兩句，譬如說：「帶出門幹什麼？當脫衣舞孃嗎？」
　　如果發生這樣的事情，光啟的臉就會瞬間的沉下來，變得很嚴肅且不悅，他會認為杜鵑是在諷刺他。
　　杜鵑常常不太明瞭，她跟光啟之間的互動，怎麼常常就會出現這種差錯，兩個人的幽默感似乎從來沒搭上線。
　　光啟是一個沒心眼，大而化之的人，他對任何人總是親切熱情，對她更是慷慨大方。他有高學歷、高職、高薪，每個認識的人都誇讚的說杜鵑命好，能嫁給這樣的青年才俊，一進門就過著少奶奶般的生活。對於這一點，杜鵑也從不加以反駁，一概回著笑臉接受下來。杜鵑本身也是個人人稱讚嫻靜甜美的女人，認識她的人都知道她有一副好脾氣，又不愛與人爭執辯論。對於婚姻，她也未曾有過一句半言的抱怨或不滿。可就是不知道是怎麼了，她和光啟之間……
　　「小姐，你要買什麼樣的花？需要我給你一些意見嗎？」
　　店員的聲音，喚醒了杜鵑的胡思，等她回過神時，她發現自己剛剛是站在花店前發呆，呆呆的盯著花架上諸多的花卉胡思亂想著。
　　她再次看了一下架上的花，「嗯，請妳幫我挑二十枝文心蘭包起來。」
　　「好的，只要文心蘭嗎？需不需要我幫你挑幾枝搭配的花？今天的玫瑰花品種很多，也很漂亮喔。」店員伶俐的推銷著。
　　「不了，只要文心蘭就好，謝謝妳。」

　　回到家之後，杜鵑先把文心蘭分做兩半，分別插在兩個長頸大花瓶，一個放在客廳的茶几上，一個拿到了客房，放在窗前的桌上。她很滿意一瓶艷黃色的花，可以瞬間改變整個空洞的房間氣氛，讓客房看起來屋暖又亮麗。
　　安置好了早上買的菜後已經過了中午了，杜鵑疲乏的在沙發上打了個小盹，等街邊的大樹能遮了惡毒的陽光時，她挽了挽長髮，轉了幾圈用個大夾子固定在頭頂上，又來到前院整理昨天為清除完的雜草。
　　園藝是杜鵑喜歡作的事情之一，她有很廣泛的生活嗜好，什麼事情都學過一點，可以說樣樣通，又樣樣希鬆。從小她就有強烈的好奇心，見到流行的玩意兒，總要學上一學。最近她老是想著，越想就越不明白怎會嫁給像葉光啟這樣的人。
　　光啟並沒有不對，年輕、英俊、樂觀、多金……集所有優點於一身的男人又能錯到哪去呢！不過杜鵑還是感覺到一些些的諷刺，如果她早一點認知到會嫁給他──那她除了學吃跟睡之外，根本就不必費勁兒去學那麼多的花樣了。
　　一陣門鈴聲驟然催響，杜鵑不情願的站起來，走到鐵門……隔著鏤花鐵門她呆了……

　　門外站著一個男人，整齊的黑西裝白襯衫，還繫著一條身紅色的領帶，一口大的旅行箱擱在腳邊，一看就知道是光啟的那個科學家教授。光啟什麼都說了，就忘了說他好看的叫人目瞪口呆……這麼惹人注目的教授，合法嗎？杜鵑心裡嘀咕著，卻忘了開門迎賓。
　　「妳好，我是凌鵬，請問這裡葉公館？」他問著。
　　「你早到了。」杜鵑也覺得自己的口氣很衝，但是就這樣不自覺得出口。
　　「是的，很抱歉！妳是……」他很禮貌的說。
　　杜鵑左右看看，慧詰的說：「嗯，目前算是這裡的掌門吧！」她開了大門，「請進。」
　　「葉太太。」他點頭答禮，但是留在他臉上嘴角的那抹微笑，卻讓杜鵑覺得有一種說不出的心酸與錯愕。
　　「快進來，這太陽很毒‧」杜鵑有些手足無措，自故的往前帶路，「我先打個電話給光啟，他一定不知道你提前到了。」
　　這樣的叨敘一點都不像杜鵑，但是她卻無法不這樣做，這個男人是個雙博士學位的科學家，這個男人是光啟口中的國人之光……這個男人看她的神情，那是……哀傷嗎？還是同情？
　　「不要太客氣了，我搭了另一班提早了三小時的班機。」
　　是同情，杜鵑肯定的想。為什麼不，他是該同情她的。她又在心底嘆一口氣，她這副披頭散髮的鬼德行。「你先請坐，要喝點什麼？」她問‧
　　「一杯冰水，謝謝。」
　　杜鵑點點頭，「當是自己家一樣，別太拘謹了，我馬上盛來。」
　　杜鵑把客人丟在客廳裡，幾乎是飛奔的到二樓的房間，撥通了光啟的手機，一邊用梳子梳理雜亂的長髮，一邊說說：「你那個寶貝教授，他來了！」
　　「他來早了！」光啟訝異的說。
　　「是的，他說提前了一個班次的飛機。我現在該怎麼辦？你可以早點回來嗎？」杜鵑慌亂的說。
　　「我正在開會。」光啟說著︰「杜鵑，妳先招呼著他，我開完會就趕回家，大概再一個多鐘頭就結束了。」
　　「他是個物理博士欸，我要怎麼招呼他！」杜鵑有點慌亂的說。
　　羞怯一直就是她個性上的弱點，偏偏那個人又比哈里遜、福特，李察、吉爾還要帥，一點都不像呆板的科學家，她要怎樣招待他一兩個小時？
　　「欸……杜鵑別慌，他是個很好的人，不會吃了妳。」光啟自以為幽默的說，然後就掛了電話。
　　杜鵑放下話筒，放下梳子，光啟就是這樣的一個人，跟他生氣也沒用。下了樓後洗淨了手，從吧台的小冰箱拿出一瓶礦泉水，倒了半杯在水晶玻璃杯裡，又加了很多的冰塊。他正正經八百的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望
著落地窗的院子發呆，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請用，」杜鵑小聲的說著，聲怕驚擾了他，「光啟還在開會，大約要一兩小時才回來。」
　　杜鵑遞過冰水給他，「來打擾妳已經很不應該了，請不要太客氣。」
　　他看著杜鵑卻忘了接實了冰水，整杯冰水在他的手中溜掉，灑了一地的冰塊。

23:15 2006/5/15．劍．寂風手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