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失去了方向感。

每次在模糊的夢中猛然看清景象時，都會有這種現象。

眼前的一切每天都看得到，卻茫然地不知道自己的方向。

我在找。找人，找我要找的人。

可是我卻不知道那個人是誰。

「找到了沒呀？笨死了。」一個小小的聲音突地從我耳邊冒出，嚇了我一大跳。我轉過頭看到一個小女孩正抬起頭來一臉鄙夷地看著我。

她或許知道答案。

我問道：「我在找什麼？還是在找誰？找哪裡？」

「你在找他呀！」

她的回答讓我的疑惑更多。我繼續問道：「他？他是誰？他在哪裡？為什麼我要找他？我可以不找他嗎？」

「你的問題好多，我不想回答你。」她這麼說。

。。。。。

死小孩。

我一時無語。

「反正就是你要找他，所以你找他。」小女孩說了一個奇怪的答案。

我疑問更多。不過這次我學乖了，沒有問她。

「他叫什麼，你一定知道。」小女孩自顧自地說了起來：「你知道的很清楚的，你一定知道。」

「。。。。。。」我當然不理她。

「你找得到他，你就贏了。」小女孩笑的很開心地說道：「不過你可是要先找到他唷！」

我知道她是誰了。

剛剛夢裡意識還不清楚時，我跟她似乎打了個賭。她似乎是惡魔、我似乎很邪惡。我在找的人似乎是。。。。。。

「你的意識常常不清楚唷！老人。」她笑道：「行不行呀你？」

反正這是夢，我不要跟小孩子計較。

「我這次也不會輸給妳，妳放心。」

「可是你不要忘了，你已經找了很久囉！」

找了很久？

一瞬間，一種緊迫著人的無助感壓上了我。

「看來你真的腦袋不清楚了。」小女孩嘆氣道：「你剛剛還發瘋一般地拼命砍自己耶！你該不會也忘了吧？」

「。。。。。。」我沉默了一下，說道：「不好意思。」

感覺剛剛的我應該是認為在夢中不會受傷才亂砍的。

「嘻嘻。」小女孩笑了出來：「剛剛的你可是不知道自己在夢裡唷！剛剛的你邊砍邊笑，笑到最後還痛到哭出來呢！」

啊啊，真羨慕剛剛的我。

「有點蠢的感覺。」我嘆氣。

「反正又沒有聰明過。你這樣蠢也不會被發現的。」小女孩安慰我道：「不過你再不開始找的話，我怕你一輩子找不到唷！」

「好煩。」

「嘻嘻。」

「他迷路不會自己問路嗎？還要我找。」

「嘻嘻。」

「我不想理他耶！感覺他沒有很在意的感覺。」

「嘻嘻。」

「妳可不可以不要一直露出那討人厭的笑？好不舒服。」

「嘻嘻嘻。」

「他到底有沒有在乎過我？我找到他有什麼意思？」

「嘻嘻。」小女孩終於回答我道：「是你沒有在乎過他。」

「哦哦哦。」我意味深長地發了幾聲曖昧不明的聲音。

「他愛你，比你愛他還愛。」

「哦哦哦。」

「你卻嫌他。嫌他笨、嫌他無知、嫌他什麼都不懂。」

「哦哦哦。」感覺我就是這種人。

「他卻還是愛你。怕你受傷、怕你走錯了路、怕你找不到地方回去。」

「哦哦哦。」難怪會被嫌。

「他不敢離開，怕你回去找不到他。」

「哦哦哦。」

「結果你現在還在我前面發出一堆奇怪的聲音。」

「。。。。。。」

「他現在在叫你，你也沒聽到嗎？」

「哦哦哦。」真的沒聽到耶。

小女孩嘆了口氣：「沒辦法，你老了。」

「妳應該不比我年輕吧？惡魔不是都很老？」

「至少外貌上不是如此。」她簡短地答道。

「心智上應該也是。」

「我不會被你氣到的。不過你如果再不去的話，他會哭死唷。」

「他好脆弱。」我鄙夷。

「是會表達。」她糾正後，提醒我道：「他已經開始在哭了。你聽仔細一點。」

我很認真地聽，可是我還是什麼都沒聽到。

我抬頭看她一眼，結果被她狠瞪，我只好更專注地聽。

或許有聽到，或許沒聽到。

發生了什麼事我記不太清楚了。

意識又要模糊之前，我忽然拔腿狂奔，口中大喊著什麼。

「你為什麼迷路了？你在哪？」

意識模糊的我叫了他的名字。

然後開始狂奔。

清醒的我有點無聊地看著不清醒的我在亂跑。

有時候會有這種情況，我又分離了。

看不清醒的我耍白癡，我打了個呵欠。

「你在哪？」忽然有一個細細的聲音傳來。

那很像是我的聲音。

但我知道不是現在在跑的那個白癡的聲音。

而是另一個白癡的聲音。

他竟然真的在哭。

我努力地聽，發現很難聽清楚。

「很怕你受傷，很怕你被欺負，很怕你找不到地方讓你靠，很怕你把委屈都自己吞。。。」

沒那麼脆弱好不好。

「很怕你迷路了，找不到回家的路。」這句話忽然清晰。

我迷路？是我迷路？

「未來的我，你在哪？」

我張大了嘴，看著眼前很面熟的人。

原來我是在找，過去的我。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