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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9/28 10:30:53瀏覽274|回應0|推薦2 | |
第八章 真愛 〔二〕 離 合 〔legend of love〕 當命運殘酷的把我們的窗一扇一扇的關上, 我們的心不自覺的被牽回到了原點, 回到了那最初的悸動, 回到了長久來不敢面對的驚嘆和唏噓! Lisa接到大哥哥的電話,驚惶不已。 她跑出餐廳,跑到馬路邊,難以置信的又向大哥哥確認了一次。 大哥哥似已悲傷的無法說話,周副總拿起電話對她說「是的,東海的車被一個酒醉駕車的人橫腰重撞… 」 Lisa先是失了魂般獃在路旁,她心裡一時無法接受這個事實,然後,她慘叫了一聲,跌倒在滿地的濘泥裡。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她使盡全身的力量,在大雨中嘶叫著。 兩個客戶跑了出來,把她扶到簷廊下。 骯髒的濕泥濺了她滿身、滿臉,一個餐廳的女服務生,拿著濕毛巾幫她擦拭著臉上的泥土。 「為什麼?」Lisa抱起她痛哭,把她的衣服弄 濕了一大塊。 「你說過你要守候我一輩子的,為什麼你就這樣的離去?」 客戶開著車送她去醫院,然後扶著她走進太平間。 大哥哥和他的媽媽,在屍體旁哀傷的不能自己。 「為什麼?」Lisa伏在東海冰冷的屍體上放聲的哭嚎。 「天啊,你為什麼要這樣的殘忍!」 ※ ※ ※ 三個月後,Lisa才漸漸從傷慟中恢復過來。 爸爸沒有經過她同意,接受了大哥哥給的一大筆錢。 於是,她用這個藉口搬了出去,搬離了這個充滿悲傷的地方。 她把頭髮剪得短短的,短到從後面分不出是男生還是女生,然後,她找哈克來台北幫她搬家〔欠他的錢已還清〕,現在這世上,她只願找他。 哈克照約定的時間出現,幫她把重要得東西搬走,她搬到西區,一個人住在一間簡陋、老舊的公寓裡。 然後又幫著她整理房間。 「發生什麼事了?」一切就緒之後他才開口問。 而這一問,又觸動了Lisa所有的悲傷。 Lisa抱著他痛哭,久久不能自己,幾乎把他的衣服都哭濕了。 最後,當她哭累,眼淚也留乾了,她才把這一切都告訴他。 「對不起,」Lisa說「讓你老遠跑來幹粗活,這次我不能回報你,我真的不能!」 哈克輕撫著她的髮絲,對她說「我想妳會在這個時候找我來,心中應該很明白,我並不是一個滿腦子只有情慾的人。我又怎會在這個時候,還對妳存有那種慾念? 」 「否則,我哪有資格做妳永遠的情人?」 Lisa緊握著他的手對他說「謝謝你,本來我還想對你說,我的心已隨他而去,以後我們只要當朋友。但此刻,我要你知道,即使我此生不再戀愛,你都會是我心中永遠的情人。」 哈克陪她去吃了頓晚餐,陪她去超市買了些日用品〔兩大箱的泡麵〕,然後在她額角上親了一下,便和她告別。 除了哈克,Lisa沒有把地址告訴任何人,也暫時不打算去找工作,銀行裡還有些存款可以讓她撐一陣子。 她打開窗,眺望窗外的公園,寧靜的躺在夜的懷裡。 她住在六樓〔五樓加蓋〕,之所以選擇住進這裡,完全是因為那個寧靜的小公園。 『東海,我的愛人,這裡是思念你最好的地方。』 『流星雖然墜落,但你的夢想卻沒有被埋葬。』 『我要守候你一生一世,我不要再談戀愛了!』 她讀著東海寫的詩: 哪怕只是短暫如一襲花香,如一個迴旋, 我也會永遠珍惜,從此滿足! 『是的東海,我不再怨天尤人,我和你一樣,我有了真愛,我珍惜,我滿足。』 『雖然它是那樣的短暫!』 『為什麼它竟是這樣的短暫?又如此的難捨?』 Lisa伏在窗檯上,悲傷的哭泣著。 睡了,又被夢驚醒,醒著,直到淚水流乾才睡去。 三個月來她幾乎整晚都是這樣渡過。 她不記得多久沒有走出過房門,買了兩箱的泡麵也都吃完了。 ※ ※ ※ 今天,她決定去公園走走,買份報紙。 『錢不多了,也該找份工作了。』 Lisa戴著一副墨鏡,在公園坐了整個上午,微風吹來淡淡芬多精的香氣,讓她想起了大自然,想到了魏紫、魏寬和哈克,還有那一朵,那整片的一葉蘭。 『生命仍然是美好的!』 『而且曾經是那麼美好!』 『相信我,東海,再給我點時間,我會很快的走出悲傷,帶著你的力量,從某個地方重新再開始。』 下午她一口氣去了四家公司應徵,這次她選了個女主管,去當她的特助。 第二天,Lisa就開始上班了,好久沒有這麼早起床,還真有些不習慣。 公司是在新光摩天大樓的後面,一家電信公司,她的〔老闆〕是業務部的協理,以前從〈臺泥〉調來的。 工作非常的忙碌,而且每天都要加班,總有做不完的工作,處理不完的雜事。 但平心而論,待遇卻相當不錯,加上加班費,每個月居然可領到四萬多。 有一點,而且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這地方人事雖然複雜,但畢竟是大公司,絕無類似性騷擾的案件發生。 她刻意的掩飾自己,戴上笨拙的黑框眼鏡,梳的直直的短髮,既不染也不燙,讓人感覺像是個學生。 但,一塊璞質美玉只會暫時,絕對不會長久的被埋沒。 她這樣美麗、年輕又單身的未婚女孩,身邊很快就會湧來少的追求者。 『交朋友沒關係。』 實際上,她也真的太需要朋友。 但她卻嚴守分際,對級職較高的或是結過婚的男人,絕對敬而遠之。 「我已經訂婚了。」後來Lisa乾脆編了個謊言,而且說他在大欣當經理。 自從〔訂婚〕後,果然有些人的攻勢頓挫,當然也還是有不死心的。 就像回到學生時代,她不和任何男生單獨外出,哪怕只是吃頓飯或是去樓下喝杯咖啡。 兩個月後,她的老闆和副總不合被調職了,又調回臺泥系統。 Lisa被分到客服部,本來想離職的,但客服部的經理幫她〔爭取〕到滿不錯的條件:不必加班,並因為她之前的人緣和工作表現,讓她升副理,光底薪就可領到四萬多。 Lisa留下來了,她知道這樣的條件,以她的年齡、資歷和學歷,在這家公司不但是空前,也可能是絕後。 不過她心理卻隱然有些不安,因為她不止一次聽到傳聞,說〔上面〕有人對她特別關照。 ※ ※ ※ 十二月二十六,她整天一個人待在家裡。 她把手機關機,沒有外出,沒有打電話給任何人,自然也沒有接到任何電話。 這是她長這麼大,第一次自己一個人過生日。 『二十三歲了!』 電腦音箱整天放著巴哈(Bach)、貝多芬(Beethoven)和布拉姆斯(Brahms),今天,她選擇對純古典《3B》的緬懷。 她手中抱著東海留下的兩本詩集,一遍又一遍的讀著。 她的眼角仍不時會留下長長的淚水,但她心底的悲傷卻越埋越隱密。 漸漸地,在她意識裡,浮現的只剩下那股難捨之情。 夜,深而寧靜。 『我們都不要再將自己,獨自隱藏在一個悲傷角落!』 Lisa寫了一首詩給東海,決心用它來告別一切的悲傷: 親愛的,你可聽到這支支優美的旋律? 讓我們一起乘著魔毯,穿越時光的歌聲… 我穿著一襲鑲花玉潔的洋裝,輕輕依偎在你肩膀, 熟悉的旋律撫慰著我們的靈魂,在我們眼前浮盪飛揚。 你的容貌仍清晰的映在眼前,總經得起時間無情穿梭, 卻在我不及反應的那一刻,驟然遺失在一個尋不到的落點。 我驚醒在一個個涼意濔漫的暗夜,我的心焦灼如一片孤葉,迷失在洶湧的海濤中。 腦海出現一幅一幅現實的圖案,企圖與心中美麗的漩渦對峙。 我怔怔的坐在那裡,一日又一日,讓瀝瀝的記憶緩緩走出圈圈的漣漪,走到你曾經溫柔的身旁。 我沿路蒐集驚嘆號,親愛的,我用它落款在我往後生命的每個段落,讓它如你,更永如春花綻放! ※ ※ ※ 日子在忙碌、充實的時空中輕輕飛逝。 這天,已是第二年的春天,Lisa代表公司到東區,試圖去安撫一個對公司極度不滿的客戶。 Lisa問了地址,好熟悉的地方,原來就在玫瑰園附近。 於是Lisa就跟他約在《玫瑰園》,並請他吃午餐(自然是報公費)。 Lisa今天刻意做了些裝扮,綻放著玫瑰般的笑靨。才見面,從客戶看她的眼神中,她發現客戶滿肚子的怒氣,似已消散了大半。 Lisa先是靜靜聽他發了十幾分鐘的牢騷,沒有反駁他任何一句話,並不時的說「我瞭解」,「我知道你的感受」,「我能體會你的想法」。 等客戶終於發洩完畢,她才簡單的代表公司向他道歉,並希望他能接受公司給他的補償。 原本電話中不肯接受的條件,他竟然毫不考慮的接受了。 Lisa當場寫了張感謝函給他,並邀他明天到公司來。 「我請你喝咖啡。」 Lisa沒有跟客戶一起離開,她繼續留在《玫瑰園》。 這裡曾經有她的初戀和一個專屬於少女的淡淡的愁,有她十七歲的綺夢和十八歲的悲傷。 但這些,無論是喜是悲還是期待,濃度都遠遠不及她去年一年所經歷的。 窗外的玫瑰依然豔麗,只是,沒有人再去俯首輕嗅她的芳澤…。 正當Lisa回憶著往事,想得出了神。 突然有人在走近她,並在她桌旁停了下來。 「妳不是徐小姐嗎?」一個年約五十歲的男人對她說。 她抬起頭,努力的回想。 「你是張先先生?凱歌的張先生?」 「啊,妳記憶真好,難得妳還記得我。」張先生說。 Lisa記憶一向就好,這點她常引以自豪。 Lisa和張先生聊了一會,張先生在五股有個公司,以前她去拜訪過他,賣給他一套設備。 「我最近剛頂下一家PUB,就在附近。」張先生說著給了她一張名片。 「以後晚上有空,跟朋友來捧個場,妳來就直接找我,我給妳張貴賓卡。」 「《愛紗妮雅》,一定。」Lisa說,她並不是敷衍他,對曾經幫助過她的客戶,她總是心存感激。 「對了我準備換一個店名,不知妳有沒有什麼想法?」 「張先生你怎麼問我?」Lisa笑著說,「我對經營這種店,一點都沒概念。」 「我記得妳好像都用英文名字,叫Lisa對不對?」 「嗯,朋友都叫我Lisa。」 「好,這這名字不錯,就叫Lisa吧。」 「真的嗎?張先生,這樣我壓力很大耶。」 「那妳就常來捧場吧!」 第二天,當這位難纏,又有點〔惡勢力〕的客戶,來公司接受了正式的〔和解〕,Lisa便一炮而紅。連副總都特別接見,讚譽她工作的表現。 之後,一些類似的案件,便全都交給她來處理。 『怎麼,又變成交際花了?』Lisa自我解嘲。 事實上,她很喜歡這份工作,耐心的與人溝通,運用技巧…,當然還有上帝先天就賦予她的條件。 ※ ※ ※ ※ 一晃,半年又過去了,半年間她回家過一趟,留給弟弟她的電子信箱。 她看得出,爸媽對她既內疚又心疼。 「不用為我擔心,我一個人過得很好,而且以後會更好。」Lisa對她們說。 半年來,大哥哥打了幾通電話來找她,麗雲除了電話,還親自來家裡找過她。趙穎也退伍了,打過兩通。 弟弟給了她一疊的信,大部份都是魏紫的,其中有一封是趙穎的。 魏紫正在準備她人生的第一場真正的戰役,大專聯考。 Lisa回到家立即寫信給她,讓她不要牽掛,她並沒有提東海的事,只說一個人搬出去住。 至於趙穎,她沒有拆他的信,更不打算回。她直接把信塞進抽屜的最底層,讓它去陪伴以前他寫給她的那些詩和小說。 這天傍晚,Lisa約了麗雲一同晚餐。 「請妳吃晚飯,」Lisa說「以前總是妳請我。」 在麗雲的追問下,Lisa告訴她這幾年來發生的事。 除了哈克,這還是她第一次和別人談起東海,心中仍難免那股悲傷。 吃完飯,Lisa突然想到了張先生開的那家PUB,她邀麗雲一起去。 她們先去 [Sogo]逛了近兩小時,然後照地址,在仁愛路的巷子裡,找到了那家PUB。 「還真的叫Lisa呢!」麗雲叫著。 沒錯,這家店真的就叫Lisa,門上有個很大的金色的英文草寫字 《Lisa》,裝在彩色霓虹燈裡面,還不斷的閃耀著一股神秘的光氤。 店的外觀感覺是歐洲風格的,除了淡黃色拱型的門,門前走道兩旁還種了許多歐洲的花草。 Lisa和麗雲走進店裡,裡面的裝潢典雅,色調柔和,天花板上還畫著一群半裸的美女。 但令人意外的是,店裡面的生意卻極冷清,十點多了,才三桌的客人。 不,只有兩桌,其中一桌是張先生坐在那。 張先生看到Lisa,立即迎上前來。 寒暄了兩句,他便請Lisa坐在他原來的位置上。 Lisa看了價格,有些吃驚,一瓶啤酒竟然要兩百多元,還不含稅。 隨便一瓶洋酒也都要兩三千元! 「我們來瓶約翰走路吧。」麗雲對小妹說「黑牌!」 Lisa還在皺眉,想要制止她,沒想到麗雲迅速的已從皮包裡拿了三千塊給小妹。 「打七折」張先生對小妹說,小妹想了一下,先退了一千給麗雲,然後說了聲「請稍等」便離開。 「怎麼搶著付錢?」Lisa對麗雲說「說好我請妳的。」 「我不喜歡喝啤酒,」麗雲說「還是我請妳吧。」 閒聊了一會,始終沒有客戶上門,Lisa發現那兩桌的客人,目光始終漂在她身上。 又過了一會,隔壁那桌的兩個男生把張先生叫過去,不知低聲和他說了些什麼。 張先回來後對Lisa說「隔壁那桌,面向妳的那男人,姓劉,是一家開發公司的副總,常來捧場,他想要請妳喝杯酒。」 Lisa正要回絕,不料麗雲卻說「好啊,反正也沒事,請他過來坐,喝杯酒聊聊嘛。」 Lisa瞪了她一眼算是抗議。 劉先生看起來應該有四十了,帶著一支通話中的手機,一屁股坐在Lisa對面。 他只向Lisa和麗雲點了下頭,繼續大聲的和手機那一端對話。 「喝什麼酒?」過了三分鐘,他抽空問Lisa。 「圈叉(X.O)吧?」麗雲看了Lisa一眼,沒徵求她意見。 「X.O拿一瓶,就拿我那瓶吧。」劉先生對張先生說。 他有寄酒在這裡,顯然是常客。 酒來的時候,他的電話剛好講完。 『這瓶酒在這要賣八千塊』 『還不含稅』 劉先生遞上名片,從他掛了電話起,眸光幾乎就沒離開過Lisa。 這一刻,Lisa頓然迷惑了。 像劉先生這樣的人,若在平時,她決不會理睬他的。 但當他變搖身一變,成了公司的客戶,或是像在Talking pub裡,自己就不得不陪上個笑臉。 『是我不得不為五斗米而折腰?』 『還是,這本就是人生?』 Lisa陪他喝完一杯X.O〔說真的,還真香醇呢〕,聊了二十分鐘,然後就暗示他說和麗雲有事要談。 他倒滿識趣,沒有再糾纏,問Lisa要了第三次名片後,有點失望的,笑著回到他的座位。 不久劉先生便和他的朋友離開了。 張先生等他們走後,又坐回到Lisa的對面。 他先問了些Lisa工作的情形,並有些唐突的問她待遇多少。 張先生心裡盤算了一會,然後對Lisa說。 「這家店前後我已經花了四百多萬,每個月還要賠十幾萬,眼看就要不行了。」 「不是我撐不下去,而是值不值得撐。」 「我一直想要找個有能力的女人來經營,但一換再換始終沒有理想的人選。」 「當初我用Lisa的名字,其實我覺得妳是最理想的人選…,我是妳的客戶,我這麼說希望妳不要介意,當初我花了不少錢,向妳買了一套我不是非常需要的設備…。」 「全都是因為妳的魅力!」 「但妳又沒從事過這一行,一般人甚至很排斥這種工作,所以我始終沒開口。」 「張先生你是希望Lisa來這裡上班?」麗雲幫他接下去。 「沒錯,」張先生對Lisa說「妳開個條件吧,只要不要太離譜…,這裡其實很單純,黑白兩道我都有人。而且妳也可以打聽看看,我跟我老婆關係非常好,決不偷腥的。」 「張先生,謝謝你這麼看得起我,我想我不適合這個行業的。」Lisa一口就回絕了。 「妳再考慮看看,我每個月給妳八萬,外加25%的分紅。」 Lisa輕皺蛾眉,這樣的條件實在太吸引人! 「對不起張先生,如果我答應你,只怕你會賠得更多…,」 「我相信自己的眼光的,只要妳肯來,我叫律師把合約公證,而且最少保障妳半年。」 「我不是在跟妳談條件,而是拜託妳,妳就把它當做自己的事業來做,妳看,店的名字都用妳的。」 看到張先生這樣誠懇的要約,Lisa態度稍微軟化了些。 「我覺得妳可以考慮看看,這機會不錯呢。」麗雲對她說「我也會常帶朋友來捧場的。」 「好,我回去會考慮的。」Lisa說。 「我給妳三天的時間,」張先生似對Lisa沒有當場答應感到有些失望。 「如果覺得八萬塊不夠,還可以再談,如果妳不肯來幫我,我只好把它賣掉了。」 回家後,Lisa幾乎徹夜難眠。 她從來沒想過自己可能會有個事業,幾年來她一直在工作,幫老闆工作,為主管工作,為東海〔剛開始是為大哥哥〕而工作。 現在的公司給她的待遇實在是非常好,而且也非常的器重她。 『我怎能就這樣離開?』 但,張先生開的條件又不得不讓人動心,套句麗雲的話「這樣的機會不是天天都有的,甚至一生只有一次。」 『無論如何,這都將是我二十三年來,最重要的一次抉擇!』 『兩種選擇,是不是會決定兩個截然不同的人生?』 ※ ※ ※ ※ ※ 第三天晚上,Lisa一個人走進《Lisa》。 「張先生不在,晚點應該會來,要不要我打手機給他?」一個叫〈如意〉的小妹對她說。 「麻煩妳,跟他說我是Lisa。」 「Lisa嗎?」小妹一臉的疑惑,盯著她猛看。 Lisa點了瓶啤酒,坐在角落等他。 才十幾分鐘,張先生便匆匆的走進來。 「真高興妳能來,我一直在附近,公司有些事耽誤了。」張先生說。 「我來是答覆你我的決定。」Lisa說。 「我在聽。」張先生的表情期待中帶著點緊張。 Lisa沒有先說出結論,她問了一連串的問題:每個月的管銷、酒的利潤、員工的薪資、還包括張先生的背景…。 「剛開始,還在虧本的情形下,你每月給我六萬就好,我不缺錢。」 張先生有些意外,他笑著說「女人向來只會嫌錢少,不會嫌錢多,妳這種女人我還第一次見過!」 「我還是給妳八萬,那是我的承諾。」 「我也不缺錢。」 『你這種人也不多見!』 「除了合約,我最後還有兩個條件。」 「我不陪客人宵夜的。」Lisa說。 「沒問題,我會〔保護妳〕。」 「最後一件事,我必須要認識妳太太。」 本來以為只是個痛苦的決定,沒想到,這個〔痛苦〕遠在意料之外。 聽到Lisa要走,每個人都感到錯愕與不解,公司(副總)幾乎動員了所有的人來慰留她。 「謝謝你們,我們還是可以做朋友的。」 「我選擇了一條崎嶇不平的路,不單純是為了金錢,而是想去印證我的人生!」 Lisa好久沒有流這麼多淚了,這次不是因為悲傷,而是感動和不捨。 她從來不知道大家都那麼喜歡她。 『謝謝你們。』 『是的,我要去印證我的人生!』 『既然我決定不再談戀愛,就選擇過一個不一樣的人生吧!』 在正式上班前,Lisa利用晚上先來學習關於酒和調酒的知識。 張先生開始把她介紹給一些客人,請他們以後常來喝酒。 麗雲知道她的決定後興奮莫名,也陪她一起來學習。 她還幫Lisa找了一個徵信社,去調查張先生,看來她比Lisa還認真。 這家徵信社,是她和Lisa專科的同學的[男朋友]開的,收費很便宜。 「妳真有天份,不用量杯,就能調得味道恰好。」張先生對Lisa說。 「嗯,真的好喝。」麗雲也這麼說。 「難得,我終於有一樣事情做得比妳好。」Lisa笑著對麗雲說。 想起以前在學校,不論功課,體育,打球,Lisa都遠遠不及她。 「對了,有一件事我忘了問妳,」麗雲說「我前幾天看報紙,大欣的總經理,你大哥哥訂婚了,妳知道嗎?」 「嗯我也看到了,」Lisa淡淡的說「他終於訂婚了。」 『就是我做出決定的那一天!』 ※ ※ ※ 正式上班後,日子顯得既緊張又有點讓人期待。 尤其是站在吧檯裡的感覺,令Lisa感到既神奇又興奮。 她覺得自己像是站在奧林匹亞山上的宙斯,窺視著每張偷偷窺伺她的臉。 而她用身後一瓶瓶神秘的酒,去征服他們,教他們臣服! 或許是像維納斯?披著她的神秘衣巾,冷冷的旁觀。 連續三天,麗雲都呼朋引伴的,找了一群的人來捧場。第四天開始,即是她沒有再約人,十點多的時候,就已經滿座了。 「這種盛況,只有在我剛接的前兩天才見過。」張先生說。 「我也找了好多人來捧場,但他們總不能天天來吧。」 Lisa做了點小小的改變,她從家裡把她珍藏的整套古典音樂CD拿來。 『以後,這裡只有古典和歐風。』 『還有Lisa,名符其實的Lisa!』 『當然,還有你,東海,我要永遠守候著你,就如你對我的守候。』 「沒有人會相信妳才二十三歲,」張先生對Lisa說「妳迷倒了所有的人。」 「世有伯樂,而後有千里馬。」麗雲說。 張先生欣慰的笑著,他知道自己不是伯樂,但Lisa絕對是這一行的千里馬。 他曾經看錯過幾次,害他賠了不少錢,但這次,他看到了春天! ※ ※ ※ ※ ※ 半年後,店裡又多請了兩個全職的小妹,Lisa工作越來越得心應手,她從來沒想過每個月可以分到這麼多錢。 半年存了不少錢,她在附近貸款買了間三十幾坪,兩房雙衛的房子。 『終於有個完全屬於自己的家了。』 『怎麼這麼快就有房子了?』 這天晚上,最早在這裡認識的那個劉先生,帶來一個朋友,姓林。 Lisa認得他,十八歲生日前,在大哥哥家的舞會上,還和他跳過一支舞。 他矮矮胖胖的,頭有些禿。 光從他看自己的眼神,Lisa就知道他是屬於哪種類型的男人。 『他很吝嗇,但卻會對女人揮金如土。』 Lisa忙不過來,麗雲去和他聊天〔麗雲是這裡的義工〕,沒想到他卻和麗雲聊得很起勁。 而這天,麗雲喝醉了,大醉。 她最少喝了兩瓶黑牌,半打的啤酒和兩杯她自己調的酒。 她不停的哭,怨上天不公平,她甚至醉倒在林先生的懷裡。 Lisa拋開一切去救她,真希望她酒醒後什麼事都不記得。 Lisa先和如意把麗雲送回她的新家,然後她趕回店裡,她要如意再待半小時,確定她睡著才回來。 回來後,林先生驚訝的對Lisa說「原來她竟是大欣的第三大股東。」 「你說誰?」Lisa一頭霧水。 「妳同學,劉麗雲啊!她有大欣百分之十的股權,現在市值最少五億!」 「喔,這我就從來沒聽她說過,同學五年,我很少問她私事,只知她家裡環境不錯。」 「她是大欣董事長劉全成的私生女。」林先生說。 『喔,這麼關心這個幹什麼?』 『麗雲真的醉了,她一向很謹慎,從不跟人談家世的。』 下班後,Lisa回到家裡,她嚇了一跳,因為麗雲正一個人坐在客廳發獃。 她的臉上還掛著一條即將乾涸的淚痕。 「醒來了,怎麼不開燈?」Lisa問。 「我睡不著,也找不到燈!」麗雲猶帶著七分酒意。 Lisa開了燈,坐在她身旁。 「我是不是長得很醜?」麗雲問。 Lisa愣在那裡,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她。 「其實…」她才想好了詞,想要開口,卻被麗雲打斷。 「妳不用安慰我,我們都有自知之明,妳長得美,我長得醜,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不要這樣說,麗雲,妳這樣說我好心疼呢。」Lisa的淚水流了下來。 『是的,上天真是不公平啊!』 「媽媽很小的時候就告訴我,說我長得不好看,要我努力讀書,多學點才藝,將來才會嫁個好人家。 」 「從小我就用功讀書,聽媽媽、老師的話,做一個好女孩、好學生,我學書法、國畫、彈琴、唱歌、打球…」 「但,麗姬,妳知道我有多寂寞嗎?」 「我甚至還沒有嚐過初吻的滋味!」 「不要說什麼好人家,情人節從來就沒有人送花給我過。」 「男生接近我,只為了能接近妳!」 「而妳每年收的花都可以開花店了…,我喜歡和妳在一起,但和妳站在一起絕對沒有人願意多看我一眼。」 「妳告訴我,為什麼,為什麼呢?」 麗雲說著情緒激動的難以自拔,她放聲的大哭起來。 Lisa緊緊的擁著她,和她哭成一團。 她一向瞭解麗雲,的確,正如她所說,她做什麼事都認真,做了好幾年的班代,她主動關心每個人,沒有人比她更熱心。 「為什麼,為什麼她就沒有追求愛情的權利?」 ※ ※ ※ 從那天起,麗雲就很少來店裡了,Lisa打了幾次電話給她,她都推說有事。 這天她突然跑來,臉上洋溢著少見的春風。 「我要結婚了,Lisa!」她說。 「什麼?真的嗎?」Lisa難以置信。 Lisa請她喝調酒,關心的問「是誰,我認識嗎?」 「就是上次來的那個林董啊,他對我很好。」 Lisa驚訝的說不出話來,直覺告訴她,林董並不是真的愛她,但既然都要結婚了,而且日子都已經訂下,她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恭喜妳麗雲,真的,我為妳感到高興。」她只能這麼說,但她卻也是真的為她高興。 整晚Lisa都分享著她的喜悅,從麗雲眼中,Lisa看到一個關於幸福的印記。 這印記,幾乎都會精確的標示在每一個準新娘的臉上。 而麗雲的,似乎比任何人都還要來得深些。 Lisa衷心的祝福她,只希望自己擔心的事永遠都不要發生。 婚禮定在年底,但下個月她們就會先訂婚,然後要一起出國玩。 「以後我會比較少來,」麗雲說帶著幾分緬靦說「因為我都要陪他。」 「妳可以帶他一起來啊。」Lisa說。 「他說他不喜歡那種場合。」 『是嗎?』 身邊少了麗雲,還真教Lisa有些悵然若失呢,這麼多年來,除去哈克、魏紫和魏寬,她無疑是Lisa最好的朋友。 從十五歲起,麗雲就像影子般,一直跟在自己身旁。 直到〔市議員事件〕,她們之間才有了重大的隔閡。本以為現在可以重溫學生時代的舊夢,但直覺告訴她,她們從此將漸行漸遠。 結婚,是記憶中最令人顫慄的憧憬。 去年,不也是定好了自己的終身大事? 誰知…! 這天晚上,窗外下著如世紀末般的大雨,窗台,簷廊上,傳來聲聲響如冰雹雨聲。 今天的客人不多,全都被這場雨攔住。 Lisa正在吧檯裡練習調一種新酒,她聽到有人推門進來。 「你好,歡迎光臨,喝什麼酒?」如意立即迎上前去招呼。 「我是來躲雨的。」一個男人的聲音傳進Lisa耳裡。 這聲音如此的熟悉,如此的教人心悸,更比窗外的雨聲還讓人心驚。 Lisa猛然抬頭,那人也正看著她,並一步一步的緩緩向她走來。 「大哥哥!」Lisa驚叫。 「好久不見,」他說「我找得妳好苦!」 大哥哥先坐在吧檯前的高椅上,看著Lisa調酒。 Lisa熟練的調好兩杯酒,對他說「我們到那邊去坐。」 Lisa親自端著兩杯酒,帶大哥哥坐在最偏遠的角落。 「林先生告訴你的?」Lisa問。 「嗯,妳真聰明。」大哥哥說。 「他要和我同學結婚了。」 「我知道,他們昨天才來公司找我,沒想到妳同學居然是劉董的女兒。」 「劉董沒有兒女?」Lisa好奇問。 「他自己生了一男一女,女兒是學音樂的,聽說長得非常漂亮。」 『非常漂亮?』這還是這麼久以來,Lisa第一次聽到大哥哥說其他女孩漂亮。 「大哥哥有認識和信的高層主管嗎?」Lisa問。 「我跟他們副總很熟。」大哥哥說。 「我就有預感,原來真的是大哥哥一直在後面幫助我。」 「我只是推薦他們一個人才,事實證明也是如此。」大哥哥說。 「是妳說妳男朋有在大欣的,所以他們來問我…」 「半年前,報上說大哥哥訂婚了…,卻怎麼一直沒下聞?」 「我們解除婚約了。」大哥哥說。 「為什麼?」 「不太適合…。」 「歷史還是一再的重演?」 大哥哥輕嘆了口氣,無奈的說「我也不想這樣的。剛開始,在一起都很快樂,但想到要一輩子在一起生活…,」 「原來大哥哥是對婚姻有恐懼症,不過至少這次很接近了。」Lisa苦笑著說。 「這地方真好,典雅又有特色,以後我會常帶朋友來。」大哥哥轉移了話題。 「妳的酒調得很好,又優美又好。」 「還是第一次有人稱讚我調酒的姿勢。」Lisa笑著說。 「一杯美酒,是要色香味俱全的,」大哥哥幽幽的說「就像一個真正的美女一樣!」 「色香味?」Lisa問。 「姿色,氣質和魅力。」大哥哥說。 「香應該是魅力吧」Lisa疑惑的問。 「香是氣質!」大哥哥說,他的眸光投進了Lisa眸裡。 「沒聽過氣質會香的。」Lisa笑著說。 「只有最美的女人,才會散發出帶有香味的氣質!」大哥哥說著,輕啜了一口杯中的美酒。 大哥哥沒有待太久,雨停了之後人漸漸多起來,Lisa送他到門口。 他們始終沒有人提到東海,甚至沒有談起往事。 但當他揮手告別的那一剎那,在她們眸光交會中,他們看到了彼此刻意隱藏的悲傷和哀愁。 即使過了一年多,那悲傷也沒有完全的消散,因為他們同時都失去了一個他們最愛的人。 從那天起,大哥哥就常來店裡,他總會帶一些朋友來。 Lisa幫他留了個專屬的位置,不論他來不來,總留給他。 在大哥哥帶來的朋友中,最常出現的卻是林先生。 但他卻很少帶麗雲來,麗雲下個月就要當新娘了,她們結婚的日子竟然選在十二月二十六,Lisa生日的那天。 從言談中,Lisa知道他們在炒股票。 大哥哥以前就做股票,但做得並不大,而最近,他已經成為了所謂的大戶。 他的名字〈阿不拉〉〈大欣游〉,不但常出現在晚報的證券版,一家專業的投資周刊更闢了塊專欄給他。 ※ ※ ※ 就在十二月的第一天,大哥哥的爸爸突然在美國去逝了。 大哥哥去了趟美國,三個多星期才把後事辦完。 而在耶誕節來臨的前兩天,大哥哥的媽媽竟也相繼過逝。 大哥哥痛不欲生,像是失了魂般不願開口說話。 Lisa請了幾天假,幫著他辦理後事,媽媽和弟弟白天也都來幫忙。 晚上,Lisa就住在他家,以便照顧他。 Lisa走進他的房間,他一個人坐在床沿上發著獃。 整整三天,除了做法事外,大哥哥都坐在那裡發獃。 Lisa坐在他旁邊,對他說「大哥哥,我知道你很傷心,你不要整天坐在這裡,如果你想哭,就哭出來吧。」 大哥哥將他憂傷且晦暗的眼神緩緩移到Lisa臉上,先是淚水,然後他悲傷的說「短短的一年多,所有的人全都棄我而去,我在這世上已無親人了。」 說完他扶著Lisa的肩膀,悲痛的嚎啕大哭起來。 Lisa將他擁在懷裡,和他一起哭著,他們緊緊的擁抱在一起。 「大哥哥,你還有親人的,你還有我,我是你永遠的麗姬!」 麗姬陪著大哥哥,陪了他整個星期。沒有平安夜的寧靜歌聲,沒有聖誕節的舞會,沒有過她二十四歲的生日,更沒有去參加麗雲盛大的結婚典禮。 晚上,Lisa走進東海的房間〔大哥哥將他維持的像以前一樣〕,那股思念之情如此的濃,直教她錐心泣血。 腦海中一句一句的浮起東海曾經說過的話,浮現著他渴望卻羞怯的眼神。 「你們系裡,應該有很多不錯的女孩,難道都沒你看得上的?」 「我的心始終靜不下來…」 「我們的個性太不相同,即使在一起,也不會快樂的。」 「我願意為妳做任何事,只要妳能快樂。」 「妳真的願意陪我走過?」東海問。 「當然,你怎麼好像還不相信?」 「這一切太突然了,我今天還一直在懷疑,是不是我得了什麼絕症,大哥哥要妳來安慰我的。」 「祝你好夢!」 「不可能有更好的夢了,」「因為我已經活在最美的夢中!」 「我不要你為我而活,我要你做你自己。」 「愛妳,就是做我自己!」 想起他為自己的精心做的詩集,以及裡面感人的詩篇。 河畔青青,是我記憶裡唯一不曾褪去的顏色…, 芳草萋萋,是我在仲夏裡仰望夜空的軟床。 姑娘啊,妳為何總是低著頭,如夜空般的沉默? 姑娘啊,姑娘! 為何妳仍要空空地守候? 卻不抬頭看一眼,決心守候妳一世的人! 我心裡住著一位絕世的公主,她常流連在紅紅香郁的花叢裡, 她的表情如詩,聲音如韻,容貌卻比花更嬌美。 我徹夜凝視,終於等到亭立在妳唇邊的一抹淺笑, 那是我曾經遙望的星子。 一波一波的情思,如長鞭無情的抽向我心頭, 我枯立在暗夜最深處。 今夜,妳將掩藏在夜的哪一個角落? 哪怕只是短暫,如一襲花香,如一個迴旋, 我也會永遠珍惜,從此滿足! Lisa更想起他總是躲在暗夜裡窺視的眼神…。 想起他愛照相,但他唯一捕捉的卻只是自己的身影… 想起他一大早到辦公室幫她打掃,還把掃把藏在身後… 想起他每天都趴在地上擦拭著她坐位下的灰塵… 想起他羞怯的從公事包裡拿出那束被壓得扁扁的玫瑰… 想起他們在一起後,他的眼神永遠那麼滿足,那樣溫柔。 他從不抱怨,從不對任何人發脾氣。 他總是默默的付出而不求回報,他做的一切不是為了佔有,而是取悅自己,為了讓自己快樂。 他這一生幾乎是為自己而活。 Lisa想起他的那句令人柔腸寸斷的話 「愛妳,就是做我自己!」 「東海我的愛,我終於回又到了這個房間,這個曾經最貼近你的地方。」 「我知道你也和我一樣的不捨,那天,我悲慟的伏在你冰冷的身體上痛哭時,我知道你有痛苦,有不捨,但你心中卻無遺憾。」 「別了我的愛,是你讓我瞭解到真愛,見識到愛情的偉大和力量。」 「是你讓我的人生璀璨,讓我更堅強,也更懂得去珍惜。」 「謝謝你我的愛,謝謝你陪我渡過人生最美好的那段日子。」 「你放心,我會照顧大哥哥的,我不會讓他再漂泊,我會讓他從悲傷中走出來並帶給他快樂!」 Lisa在房間裡待了整個晚上,並寫了一首長詩給東海: 你的深眸,訴說著溫柔,是我難以忽略的情。 你的執著,無怨的守候,是我無法拒絕的愛。 離開你,心是凝凍的音符,只殘存空靈的絕響, 世界全然地淡漠,誰來伴我走著這寂寥的人生路? 在你身邊,宇宙顯得渺小,煩惱也不再駐留, 你走進我的內心深處,頻頻譜舞著醉人的旋律, 細膩的叩撫,綿綿吻著我的雙頰 ,讓我的靈魂從此飛揚。 沿著記憶時光,額前的思緒遺散在角落裡....,暈成滿眼迷霧, 我將思念,輕輕寫在窗的玻璃上,飢寒的冷風隨雨滴席捲而來。 今夜,從雨聲開始,順著涓涓水流,穿越纍纍的磐石,緊緊貼著澎湃洶湧的波浪奔馳... 你挽起衣袖,導誘我翻越這條流域,唇角泛起笑意,我的雙眸如此激情,目不轉移的盯視, 像煞了千百年來,我們便是已經如此地凝望過了,心裏有著滿腔時空歲月不泯的契合! 不論走到何處,路途有多崎嶇, 只要有你同行,我就充滿信心。 那一夜夢裡,繁星滿天,依稀耳邊還有你的呢喃,靦腆的笑顏。 千迴百轉的褶裙裡,裹著羞紅的臉,款款舞著優柔微步,恣意落在繆斯懷中。 癡迷的旋律,翩然飛入耳際,彷彿看見你釀造的體味,是我眷戀的溫度。 讓靈魂遐想游移,我聆聽你有韻的情思,如一瓣溫柔的叩徇, 將你的靦腆,導引向我舒放的眉梢、髮際。 像細雨滲著牽掛的微笑,那樣的溫度,猶如你尾隨而來的體溫,潛行體內。 你是那扇最美的窗口,緊鎖我的悸動...,你是我頰上那朵永不凋零的燦爛...! 終於理解,你用有韻的節奏觸探我靈魂的最深處..., 在我的生命旅程及驛站,薰染姿顏, 滋養,一朵在歲月中逐漸綻成微笑的花。 終於體會,你的情,你的愛,是我永恆的生命泉源! 她邊寫淚邊流,寫完詩,她找出打火機,在門前將詩點燃,她心中多麼希望東海能夠看到她的詩。 多麼希望東海能夠知道她有多愛他! ※ ※ ※ 在Lisa的細心照顧下,大哥哥很快便從悲傷中恢復過來。 尾七做完,〔濃縮的,兩天做一個七,中間還省略三個。〕出殯後,他便開始上班了。 Lisa也帶了孝,只是上班時,暫時把它摘下。 「我心裡早已經是游家的媳婦了!」Lisa對著遺像低聲的說。 店裡的人氣受到短暫的影響,但也迅速的恢復過來。 婚後的麗雲只來過一次,她很少出門,她期待懷孕,期待做一個賢妻良母。 而林先生也因為她的關係,進了大欣當副總。 但他和大哥哥股票卻越炒越兇,甚至引起調查局和證期會的全面監控。 這天晚上,大哥哥沒約人,一個人來喝酒。 Lisa照例陪他先喝一杯。 「我的新公司要上市了,最近調查局盯得我很緊,我打算把三分之一的股權轉給妳,妳不要推辭,因為妳是我唯一的親人。」 Lisa沒有推辭,只詳細問了些董事的權利和義務。 「我會配合的,」Lisa說「但那股份永遠都是游家的!」 大哥哥握著她的手,他們沉默著,沉默著,好久好久不說一句話。 然後,大哥哥從公事包裡拿出了一樣東西。 『是那支髮釵!』 「我把它還妳…,麗姬,我一直送不出去,如果妳不想收下,就替我保管吧。」 Lisa拿起髮釵,激動的看著他。 「十年了,整整十年!」她喃喃地唸道「這十年來的變化竟是那麼大!」 『滄海桑田,十年河東,十年河西!』 「大哥哥我收下它,」Lisa輕輕擦拭著淚水說。 「你的心意我一向知道,就像你一向知道我。」 「之前,你的漂泊,我的哀愁與悲傷,全都因為我們的緣份還沒到。」 「如今,在這世上,你只剩下我…,而我除了你,也不會再接受別人的愛了。」 大哥哥的眼眶紅了,他極力克制著,不讓淚水流下來。 他再度緊握著Lisa的手,回憶著說: 「十四歲時,我送妳髮釵,腦海中是閃過那個念頭,想有一天,等妳長大。」 「但妳十六歲時,我得知東海對妳的愛竟然那樣的深,我決定把妳讓給東海…,這些年來,我始終尋尋覓覓,想要遇到一個像妳一樣…,一個帶著香味氣質的女孩。」 「我以為不可能會有人知道我的心事,沒想到妳還我髮釵時,竟然一語把它道穿了。」 「我愛東海,看到妳終於願意和他在一起,是我此生最大的快慰!」 「我一直慶幸在妳十八歲生日時,我做對了決定,雖然當時妳很難過,但這件事我從來沒有後悔過。」 「是的」Lisa說「這件事本來確實令我很遺憾,甚至是悲傷,我一直把都責任歸咎於東海。直到後來我完全接受了他,才知道你的偉大!」 Lisa抬起大哥哥緊握的手,把它移到自己的臉頰上。 大哥哥輕撫著她的臉頰,他的眼神像水般,流露著萬千的溫柔。 之後,他又將Lisa的手移他的到唇邊,輕輕的吻著。 然後,他放開Lisa的手,將桌上剩下的半杯的酒一飲而盡,他幽幽的唸道: 「當命運殘酷的把我們的窗一扇一扇的關上,我們的心不自覺的被牽回到了原點,回到了那最初的悸動,回到了長久來不敢面對的驚嘆和唏噓!」 『是的,我們不再怕去面對,不再唏噓,我們共同打開那一扇,一直禁錮著我們的窗!』 Lisa唸著那首海涅的詩,那首她心中永遠的詩: 乘著歌聲的翅膀,親愛的,我帶妳前往, 去到恒河的岸旁,我知道最美的地方。 在靜靜的月光下,那兒的花園紅花盛開, 玉蓮花癡心等待,等忠誠的小妹妹到來。 紫羅蘭巧笑生媚,仰望著夜空中的星星。 玫瑰花竊竊私語,相互傾訴芬芳的愛情。 羚羊跳過來偷聽,一副機靈的模樣。 遠處有隱隱濤聲,是聖河在掀波湧浪。 我倆就降落此地,在一叢棕櫚樹的樹蔭。 暢飲愛情和安謐,如此我們便美夢成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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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