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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豔】 第五章 探險〔一〕
2008/09/27 08:06:24瀏覽199|回應0|推薦2
第五章  探 險〔一〕


    不要告訴我生命是什麼,
    不要告訴我愛情是什麼,
    我將自己去尋找一個屬於我的答案!


  這件事終於平息了,事情總是這樣,當一對冤家冰釋後,感情卻會變得特別好,婷婷和月華就是個例子。
  而大家也終於見識到這位〔台北來的〕伶牙俐齒。

  剩下的一些日子,Lisa的心情是很愉快的,因為她已經準備好了,準備告別近一個月來的特殊體驗。

  「我想以後我不會再去做類似的工作,」Lisa對婷婷說「但我非常的感謝妳,妳除了帶給我的人生一段難忘經歷,而且我爸也不必開口去向大哥哥借錢。」

  「但我還是擔心妳,不知道妳為什麼會那麼信任哈克?」婷婷說「妳真的要和他去深山探險?」

  「我已經和他約好了,」Lisa說「大後天就啟程!」
  「那我只有祝福妳了,」婷婷紅著眼眶說「妳真勇敢,什麼都敢去嘗試,我就不行,雖然是一個人,但仍有太多東西是我拋不下的!」

  「在我心中,妳才是最勇敢的女孩!」Lisa說「我只是好奇、敢去嘗試,而妳卻勇於對抗命運!」
  「常常想到妳,心中就會充滿勇氣,總會覺得自己很幸運!」
  「記得,我們要做一輩子的朋友,在人生的旅途上,不論有多孤單,我們只要想到對方,就不會感到寂寞!」

  在Lisa的要求下,這幾天哈克都沒出現。

  「常常看到你,會沒有神秘感,說不定我會改變主意不想去了。」Lisa威脅他。
  而他果然就消失了。

  「妳為什麼不要他來?」婷婷問。
  「我想跟他保持點距離!」Lisa若有所思的說著。
  「妳怕會愛上他?」
  「嗯!」Lisa帶著幾分憂鬱說。

  
  最後一天,Lisa和婷婷走進休息室時,燈居然還沒開。
 

  『怎麼會沒人來,小妹也沒來打掃?』Lisa心想。

  
  她摸黑進去開燈,還沒找到開關,突然,就像電影的情節一樣。
  

  『燈光乍亮』,只不過那句熟悉的〔surprise〕換成了「哇!」

  
  Lisa著實,狠狠的被嚇了一跳。
  (由此可見〔哇〕的效果遠遠大於〔surprise〕!)

  桌上放滿了點心飲料,還有啤酒,大家商量好今晚來給Lisa餞行。

  「怎麼沒人唱生日快樂?」Lisa笑著問,引來一陣哄笑。

  她抬頭數著,幾乎所有的人都到了,每人替自己倒了杯飲料後,正要乾杯,只見這時經理走了進來。

  「哇,稀客!稀客!」所有的人都異口同聲的叫著。
  
  因為經理很少進休息室,更從來不參加她們的聚會。

  香香幫經理倒了杯可樂,經理舉杯對大家說「首先,我要謝謝Lisa,她讓我們這個月的營業額大幅的成長。」

  大家鼓掌,將飲料喝了大半。

  「再來就是,我希望以後大家都像今天一樣,和和樂樂的。如果有什麼不愉快的,儘管來找我,不要再像以前那樣。」
  經理說完這兩句話就往外走,「今天的開銷算我的!」她回頭又加了一句。

  「謝謝妳Lisa!」月華斟滿了一大杯的啤酒對她說,Lisa也為自己倒了滿杯。
 
  兩人一乾而盡,「痛快!」Lisa說,她從來沒像今天這樣喝過酒。

  她抹著嘴,輕拉著衣領…,因為喝得太急,一口酒沒來得及吞下,直接灌進她的衣領裡。
  之後月華又和婷婷連乾了三大杯,這才是豪氣!



  晚上哈克出現了,是Lisa要他來的,因為要和他商議探險的行程。
  哈克拿出三張A4大的紙交給Lisa。
  
  三天行程寫的非常詳細(每天一張),完全可以用鉅細靡遺來形容。
  連每天住哪裡,幾點起床,幾點吃飯,在哪裡吃飯,甚至吃些什麼,…,都寫得清清楚楚。

  「如果妳沒意見,我們就照表操課!」哈克說。
  
  「有一件事我要先跟你說清楚,」Lisa板著臉說「我之所以答應跟你去探險,完全是因為想滿足我的好奇心,希望你能瞭解這一點。如果你對我存有太多的期望,恐怕你會敗興而歸!」
  「就這樣,你考慮清楚,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既然妳這麼認真的說了,我也該有個回應。」哈克用他少有的嚴肅說「我叫哈克,因為我愛探險,除了對自然,還有對美麗的女孩子。」

  「我不可能不對妳存太多的期望,因為妳真的美麗〔而且幽默〕。我只是隨緣盡份,發揮我的探險精神。我絕對不會傷害妳,不過妳也不要太低估我,我並不是那麼容易受傷的!」

  Lisa凝視著他,他真的和自己認識的所有男生都不同,他好像什麼都不在乎,又好像什麼事都了然於心。
  明明說愛上了自己,卻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的急躁。
  他的眼眸永遠那樣澄澈,就像是萬里的晴空,沒有一小片的烏雲。

  
  『是不是他對愛情,也像對自然一樣,僅止於欣賞?』
  『他會採取什麼樣的行動?』
  『難道,我的心竟有了期待?』

  ※  ※  ※ 
 
  第二天中午,Lisa依依不捨的和婷婷告別,婷婷送她上了哈克開的車。
  哈克幫她把所有的行李都放在後車箱,探險完後,還答應直接送她回台北。

  一點鐘,車〔準時〕開動,就如計劃表上寫的一樣。

  「妳期待嗎?」哈克問,Lisa當然知道他指的是探險。

  「嗯,我期待這次的旅程,老實說,我從來不曾這樣期待過一件事!」Lisa說,但她知道自己並沒對他說實話,她曾經那樣深刻的期待她的十八歲…,而且整整期待了四年!

  「有音樂帶嗎?」Lisa問。

  他減緩車速,從後座的一個大旅行袋裡拿出了兩盒尚未拆封的東西,他順手交給Lisa。


  『是整套的古典音樂卡帶!』


  Lisa算了下有將近一百卷,要好幾千元呢!


  『這個人瘋狂的程度令人咋舌!』

  
  「你又不聽古典音樂,為什麼買這麼好的卡帶?」Lisa質疑。
  「第一、基本上這是怕妳無聊,為妳買的。」
  「第二、以前不聽是因為不懂,不懂是因為沒人教,現在有人教,當然要學啦。」

  「你有準備束脩嗎?」Lisa板起臉來問。
  「當然!」哈克這回將車完全的停下,他轉身到後面,又準備翻他的旅行袋。
  
  「要牛肉的還是豬肉的?」他轉過頭來問。
  「什麼?」Lisa一時竟沒反應過來。
  「肉乾啊,要牛肉的還是豬肉的?」他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

  「隨便,」Lisa說「我不愛吃零食的。」
  
  哈克聳了下肩,拿了兩包牛肉乾,兩包豬肉乾給她。
  

  『還新東陽的呢!』

  
  「你的袋子裡還有什麼?」Lisa的好奇心被挑起。
  「還剩下一樣,保證是妳此刻最想要的東西!」哈克露出了神秘又自信的笑容。

  Lisa當然不相信,連自己想要什麼都不知道。
  
 
  『他怎麼可能知道?』

  
  「要不要打賭?」他問。
  「賭什麼?」Lisa想要跟他玩一玩。
  「賭一個吻!」

  「才不!」Lisa明知他不可能贏,但也不能為了好奇心把自己給賣了。
  「如果我輸了,任妳差遣!」他說。
  「贏的話…,妳隨意。」

  Lisa迫不及待的把整個袋子搬到身上,然後仔細的蒐尋,她的臉上掛著幾分難掩的興奮。
  袋子裡面幾乎已空無一物,只剩下…『一張紙?』。

  Lisa拿出那張紙,疑惑的看著哈克,然後小心地把它打開。
  竟然是用簽字筆畫的一張可愛的…〔笑臉〕!
  她先愣了一會,然後她笑了,開懷的笑著。

  她想起了前天晚上,當她把那張藏在身後的公告拿出來時,經理的表情。
  

  『她的臉鐵青…,其實她該笑的,如果她懂得幽默的話!』


  Lisa沒吃肉乾,她承認賭輸他,而用教他古典音樂來償還。
  一路上她的心情都是愉悅的,就像是那張可愛的笑臉!

  「我們從巴洛克開始。」Lisa放著音樂,第一首當然是她最愛的〈卡農〉。

  「這首曲子非常有名,尤其有一段故事,記錄在知名音樂雜誌裡!」

  Lisa說了一個十幾年前,她第一次聽卡農時,大哥哥跟她說的故事。

  「在美國,有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媽媽,她從來不聽古典音樂的。有一天,她的女兒對她說,學校要她們每個人準備一張古典音樂的CD,帶到學校去。」

  「因為家裡沒有,所以這位媽媽就帶著女兒去唱片行購買。她們走了進古典音樂區…,以前她從不會跨進這裡。」
  「當她聽到音響裡放著一首非常優美的旋律時,她整個人像著了魔似的,獃住了,她站在那裡專心的聆聽。」


  『這是什麼曲子,那麼好聽,為什麼我以前都沒聽過?』當音樂放完後,她跑去問店員。

  『哦,這是《帕海貝爾》的〈卡農〉!』店員對她說。
  『這是古典音樂嗎?』她問。
  『當然是的。』店員回答。


  「於是這位媽媽為自己買了這張CD,而從此,她便愛上了古典音樂!」

  「但要注意的是,事實上〈卡農〉,並不是曲名,而是曲式,一種輪流,對位的曲式。很多人都寫過卡農,但以這支帕海貝爾所寫的的最受歡迎。」

  「真的好聽,」哈克說「尤其經過妳的解說」

  「接下來,要播放的是,巴洛克時代最富盛名的一支曲目,紅髮神父《韋瓦第》的〈四季〉!」
  「正確的名稱應該是〈四季小提琴協奏曲〉,你慢慢欣賞,我休息一下,當它播完的時候,嘉義也該到了!」


  『要播一整年耶!』


  果然,當哈克下了大林交流道時,〈冬〉還沒放完。

  「我有做錯什麼嗎?」哈克問。
  「沒有啊!什麼意思?」Lisa小睡了一會。
  「下次不要這樣懲罰我!」

  Lisa輕笑了一陣之後問他「通常,你寂寞的時候,是希望有音樂陪伴還是美女?」

  哈克轉過身來,一副難以置信的看著Lisa「怎麼問我這種問題?」

  「就好像寒冷的冬夜,妳問路上一隻流浪狗,是要跟妳回家啃骨頭,還是去荒野裡聆聽蟲鳴蛙叫。」

  「你還真會比喻呢!」

  「有件事要跟妳說明一下,」哈克眼神略帶著不安,他將〈冬天〉暫時關到最小聲。「我一直跟他們說妳是我的女朋友,希望妳不要介意。」

  Lisa瞪了他一眼,「女朋友有很多種,發展的階段也不同,你怎麼跟他們說的?」

  「我說要跟一個美麗的女孩來探險,他們問我跟妳是什麼關係,我就說是〔女朋友吧!〕,就這樣。妳很介意嗎?」
  「沒那麼介意,不過,如果我希望你找機會跟他們澄清,你會介意嗎?」

  「沒那麼介意!」哈克終於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意,雖然他的笑帶著些苦澀。
  
  「不過,如果妳可以允許我不去澄清,我會很感激妳的。」
  「既然你提出要求,我必須問你一個問題,希望你能坦白告訴我。」

  Lisa凝視著他幾秒,繼續說「你不希望我澄清,是因為面子問題,還是策略問題?」

  「都不是!」哈克也趁機凝眸在她明澈如水的眸岸中。

  他將車停了下來,將〈冬〉完全的關閉。

  「本來只是內心的反射動作,隨口就答他的,但之後我便開始編織起那個美麗的夢,我二十幾年來最美的夢!」
  「現在夢才剛開始,我捨不得醒來,不論最後夢想能不能成真,我只求妳暫時再讓我做下去!」

  「既然這樣,我必須再問你一個問題,」Lisa面色變得嚴肅「你總共交過幾個女朋友?」
  「等會,…,我先聲明,你絕對有權利不回答,但你決不能騙我!」

  「五個,不算妳的話!」哈克幾乎毫不考慮就回答她。

  「說起來有點不公平,但我的遊戲規則是這樣的,如果我願意和你交往,或是即使成為你的女朋友,我都未必會告訴你我的過去,除非我願意說。但如果你要成為我的男朋友,我一定要非常清楚的知道你的過去,而且,你不能騙我!」

  「公平,至少我覺得這樣!」哈克說著終於又綻放出他一貫的笑容。

  十五分鐘的路程,車先從大路開進小路,再轉了好幾個彎,緩緩的停在一棟紅磚灰瓦的二樓洋房旁的草地上。
  旁邊還停了一輛淺藍色的車,看來還很新。

 
  『到了嗎?』

  
  直到哈克熄火,拉上手煞車,鬆開安全帶,Lisa才確定到了目的地。

  
  『怎麼沒看到農田?』

  
  Lisa收好卡帶,隨著他下了車。
  早有人從房裡走出來,是一個和他同年的男生。不用介紹Lisa也猜得出他是誰。

  「我姓魏名寬,寬廣的寬,就叫我魏寬吧。」

  魏寬講了一口標準的台灣國語,中等身材,理平頭,稍瘦,一看就是像是…〔鄉下人〕的樣子,樸實而誠懇。

  「果然是美女!」他笑著對Lisa說,臉上不慎露著幾分的靦腆。
  「你好有鄉土味喔!」Lisa這麼說算是一種〔賞識〕吧!

  哈克搭著他的肩膀,一人拿著兩袋行李,引著Lisa走進屋內。
  屋裡的傢俱幾乎都是木製的,簡單厚實,大都塗上灰褐色的亮光漆。 
  「先去樓上放行李吧?」魏寬問哈克。
  「好啊,等會再去菜園拔菜!」哈克說。

  Lisa真有點迫不及待的想去拔菜,那是她一直夢想的事。

  上了二樓,魏寬把哈克叫到一旁竊竊私語一番,然後哈克像是做了什麼虧心事一樣,笑著跑來找Lisa。

  「我們來看房間,」她對Lisa說。
  「你們在說什麼?」Lisa故意問他,其實她早猜出來了。

  「他們家有四間房間,」哈克輕咳了一下說「他爸媽住一間,他一間,她妹一間,還剩一間客房。不過…,」哈克看了Lisa一眼,繼續說 「除了他爸媽那間主臥室不能動外,其他三間,他問我們要怎麼分配?」

  「你怎麼說?」Lisa冷冷的笑著問。
  「我說,我來問問妳囉。」他擠出有點無奈的笑容。
  「我有幾種選擇?」Lisa問。
  「兩種,」哈克說「妳自己睡一間,或是跟她妹妹擠一間。」
  「沒有第三種嗎?」Lisa故意逗他,眼神帶著幾分曖昧。
  
  「難道妳一個人要睡兩間?」哈克將計就計,還裝做很吃驚的樣子。

  Lisa反被他逗笑了,「晚一點再決定可以嗎?」Lisa說「但答案絕對不會是第四種!」

  Lisa之所以沒做決定,是因為她想和魏寬的妹妹睡一間,她顧慮到兩個男生睡一間總不太好,但她又沒見過妹妹,不知她會不會不好相處。


  「伯父伯母在家嗎?」Lisa問魏寬,「我們是不是該去拜見他們?」
  「不用了,」魏寬說「這樣他們會很不好意思的。」

  「那妹妹呢?」Lisa問魏寬。
  「喔,在房間看卡通。」魏寬說。

  「卡通?」這個名詞對Lisa而言顯得很生疏,從小她就很少看電視,尤其是卡通。

  魏寬說著帶Lisa繞過餐廳,走進妹妹的房間。
  妹妹趴在床上,雙手托著腮,目不暇給的盯著電視看。

  
  『原來是日本卡通!』

  
  她抬頭看了Lisa一眼,有點不好意思笑著坐了起來,用選台器將聲音播小。

  「姊姊好!」她很有禮貌的向Lisa問好,表情有點〔驚豔〕。

  「真乖!」Lisa伸手摸著她短短、勉強綁了個馬尾的頭髮。

  她長得很秀氣,國語也很標準,一點也不像是魏寬的妹妹。

  「幾年級了?」Lisa問。
  「國一,十三歲。」她笑著說。

  Lisa坐在她旁邊,偷瞄了一眼,發現她正在〔發育〕。
  這是張很大的木製雙人床,上面鋪了層溫暖的純棉墊被,不像家裡和婷婷的床,有塊厚實的彈簧床墊。

  「妳晚上願意跟我睡嗎?」Lisa問她。
  「好啊!」她滿口答應,而且顯得很興奮。
  「連小妹妹都那麼喜歡妳!」哈克帶著濃濃的酸味說。

  「哈克先生,」妹妹瞪著他,嚴肅的說「心理學家做過一個實驗,就連一個八個月大的小baby也喜歡親近美女。而且,能分辨美醜,不止是人的天性,所有動物幾乎都有這個本能。」
  「還有,我不是小妹妹了,請尊重一點,好嗎?」

  Lisa對妹妹說出這樣的話感到非常吃驚,但哈克和魏寬似乎已「習以為常」,他們笑著走出房間,去幫Lisa把行李搬來。

  「妳不喜歡哈克嗎?」Lisa問妹妹,這時他們倆已經搬著行李走進來。Lisa還刻意抬頭看了哈克一眼。

  「也不是不喜歡,」妹妹一本正經的說「他人不壞,只是常油腔滑調的很不正經。」

   三個人聽了同時都爆笑起來。

  「早就跟你說叫你別惹她吧!」魏寬顯然有點幸災樂禍。
  「妳還真會挑時間報復!」哈克笑得很痛苦。

  
  『原來她是進入了尷尬的年齡!』

  
  「姊姊,我哥忠厚又可靠,不要當哈克女朋友,做我嫂嫂吧!」
  「哇,妳對姊姊一見鍾情勒!」哈克笑著對她說。
  「一見鍾情的是你吧?」妹妹回敬他。

  「我們去拔菜吧!」哈克趕緊想辦法脫身。

  「我也去。」妹妹說著關了電視,從椅背上拿起件外套,套上鞋,一溜煙的已經跑到樓下。

 
  『果然是個很特別的小女孩!』

 
  此刻Lisa對她比哈克還更感興趣。

  「對了,還沒問妳叫什麼名字。」Lisa問妹妹。
  「我叫魏紫,」妹妹說「奼紫嫣紅的紫。」

  「《姚黃魏紫》,真美的名字,誰取的?」Lisa問。
  「大伯起的,他很喜歡牡丹!」魏紫說「還是姊姊有學問,哈克連《魏紫》是牡丹的極品都不知道。」

  「妳也不須這樣說他,」Lisa回頭看了哈克一眼「其實他懂的東西也滿多的!」

  菜園就在屋後,須從後門走,才打開後門,Lisa的心就被那青蔥一片,油嫩嫩的菜色給擒攝住。

  她拉著魏紫的手,一起朝菜園奔跑,她的表情幾近於狂喜。
  哈克從來沒見過Lisa這種模樣,雖然她內心常很幽默,但她外表總是「端莊賢淑」,甚至有點〔道貌岸然〕。


  『或許她處的環境,讓她不得不隨時武裝自己!』


  而此刻,她似乎終於解除了武裝,完全的放鬆了。
  同時,哈克也瞭解為什麼她會願意跟自己來此。

  他的心中憂喜參半。
  喜的是,她的志同道合,對自然的愛好。
  憂的是,他知道自己將更難捕獲她!

  哈克和魏寬走到她們身旁時,魏紫的手上已捧滿了Lisa拔的嫩菜葉。

  「我回去拿簍子來!」魏紫說著抱著滿手的菜,一溜煙又跑回去。

  「你是怎麼得罪她的?」Lisa好奇,不懷好意的笑著問哈克。
  
  哈克大笑三聲後才說「我只是說她那麼拗,將來會嫁不出去。」

  「就這樣嗎?」Lisa懷疑。
  「還有啦,我跟她說,如果嫁不出去可以來找我,我最有同情心了。」
  「如果我十三歲時你跟我說這種話,我會恨你一輩子!」

  拔完半簍的菜,他們又帶Lisa去地瓜園挖了幾個又肥又大的地瓜。

  
  
  然後四個人走到對面的房舍後面去欣賞蘭花。
  正如哈克所說,蘭花是種在一間一間改建的豬舍裡。屋頂和四周都用半透明的塑膠布來遮光,避寒。

  但塑膠布卻遮不住四溢的香氣,Lisa遠遠就被那陣陣的微醺給感染,心神全都飄盪起來。
  幾十種蘭花,在這時正都是開花的季節,全都揚著長長的花梗,盡情的奔放。

  「姊姊,妳認識幾種蘭花?」魏紫問。
  「蝴蝶蘭,四季蘭,素心蘭,拖鞋蘭,我以前常逛花市的!」Lisa說
這時她想到了趙穎,事實上是趙穎常陪她逛花市,她自己一個人卻很少去。

  於是魏紫幫她介紹其他幾種常見的蘭花,她一口氣說出了二十幾種,真令Lisa折服。

  「有些蘭花沒開花,葉子看起來都一樣,妳是怎麼區分的?」Lisa好奇問。
  「很簡單啊,它們的個性不一樣嘛!」魏紫隨口說。
  「個性?」Lisa一頭的霧水,她回頭問魏寬「每種蘭花都有不同的個性嗎?」

  魏寬聳聳肩,苦笑著說「很難講,或許有吧,但我分不太出來,我只能用葉子的形狀和花來區分。不過有幾次光憑葉子我分不出來,問她,她居然每次都〔猜〕對了。」

  Lisa又回來凝視著魏紫,她正天真的用手在擦拭一片沾了土的蘭葉。

  
  『或許這是一種天份吧!』
  『什麼樣的天份?』

  
  魏寬和哈克帶Lisa去看他們從山上採回來的蘭花,一整片,有些和野草完全難以區分。

  「我好像聽說不應該把蘭花從深山裡採回來,這樣會破壞它的生態,不知你們的意見怎樣?」Lisa問。

  「這些都是很普通的蘭花,」哈克說「這三棵是我寄存的!」
  「我採它們並不是因為經濟因素,我是植物系的,凡是野生的蘭花,我絕對不賣的!」魏寬說。
  「姊姊妳放心,哥會好好照顧它們,讓它們繁殖的更多!」魏紫說。

  Lisa憋了下嘴,既然已經〔三人成虎〕,她不打算再爭議。


  很快晚飯的時間到了,魏寬的媽媽早就炒好了滿桌的菜,和他爸爸坐在餐桌上等他們。

  魏寬的爸爸和媽媽幾乎不會講國語,Lisa只好用著蹩腳的台語和他們 溝通,情急處竟比手畫腳起來,引來魏紫一陣陣的嗤笑。

  「看來妳當不成我嫂嫂了。」魏紫笑著說。
  「對啊,考試沒考及格!」Lisa自我解嘲。

  自己摘的青菜果然不一樣,味道特別甘美,Lisa吃得津津有味。
  吃完飯還有地瓜湯,Lisa一口氣喝了兩碗,就是滿漢全席也比不上這一餐的豐盛。


  晚上,四個人便坐在哈克的房間,談起明天起的行程。魏寬拿出一張放大的〔阿里山聯外道路圖〕,和筆記本,樣子甚是認真。

  「行程不是已經計畫好了?」Lisa問。
  「今天的是,」哈克說「因為當時時間匆促,所以只是大略定下,不過我和魏寬覺得可能有更好的路線。」
  「對啊,」魏紫說「達那伊谷一點也不好玩,要待那麼久!住那個老阿伯那裡,有那個討厭鬼,一直對我吐氣…,而且只有大通舖,還要跟你們兩個臭男生睡一間!」

  「我有臭嗎?」哈克抗議,將身體靠近她「我可是很愛乾淨的耶。」
  「不如這次我們住大凍山,還可以看日出,那裡的日出很長,可達三分鐘!」魏寬說「我還知道那裡有個原始山林,說不定可以找到水晶蘭!」

  「贊成!」哈克和魏紫一起說道。

  「說不定沿大凍山到奮起湖,我們還可以找到一葉蘭?」哈克說。
  「野生的一葉蘭?」魏寬搖頭笑著說「不可能,除非在大塔山的眠月保護區,現在要碰到野生的,機會比被雷打到還難!」

  「什麼是一葉蘭?」Lisa好奇問。
  「臺灣的一葉蘭,是臺灣稀有的野生蘭花,春、夏、秋、冬各有不同面貌,所以又稱〔千變女郎〕。」
  「它只有一片葉子,春天開花,花美而香。夏天花謝,葉大而肥。秋天葉子枯黃最後只剩像洋蔥一樣的球莖,然後度過長達四個月的冬眠期。」

  「全世界只有海拔一千五百以上的高山才有一葉蘭,一般只長在高寒濕冷的檜木林區的岩石上,也有些長在樹上,非常稀有、珍貴。阿里山曾經盛產,太平山也曾大量外銷,但是現在幾乎難見芳蹤,」魏寬說。

  「不過現在有人工繁殖的,也賣得很貴,一芽從幾百到幾千都有!」哈克說。
  「不談花了,我們繼續。」

  「明天六點二十起床,七點出發,先到達那伊谷玩到十一點左右,然後去奮起湖老街吃午餐。」魏寬指著地圖說。

  「我贊成。」魏紫說「每次去都吃飽才去,都吃不下都東西。」
  「那裡有小九份之稱,很多好吃獨特的小吃。」哈克補充「去達那伊谷,時間夠的話,上去特富野走走。」他向魏寬提議。
  「時間可能不夠。」魏寬說。

  Lisa對吃本身並沒什麼興趣,只是對能嚐到有特色的小吃感到有趣。

  「大概四點回到大凍山附近的民宿,我知道有一家不錯的,有兩人一間的小套房,環境非常好!」魏寬說。

  「怎麼不在奮起湖多玩一會,那麼早回來做什麼?」哈克問。
  「其實,大凍山也是屬於奮起湖區,那裡的風景也非常好,有山有水。我們先回民宿休息一會,然後就在那裡四處走走,不要耗費太多體力,第二天還要上山。」魏寬說。

  「那裡晚上有螢火蟲喔!」魏寬對魏紫說。
  「我們晚上去抓螢火蟲!」魏紫興奮的叫著。
  「抓螢火蟲?」Lisa蹙眉,疑惑的看著魏紫。

  Lisa沒有提出異議,只覺得有些不安,她繼續聽魏寬安排行程。

  「第二天一早去看日出,現在是春天,五點起床就可以了。看完日出回來吃早餐,然後就整理行裝,準備上山去探險。」魏寬說。

  「午餐呢?」魏紫問。
  「跟上次一樣,中午不下山,帶著乾糧和水。」魏寬說。
  「預計五點下山,洗澡休息,六點半吃晚飯,再住一晚,然後第三天早上吃完早餐回程。」

  「回程路過梅山,我們可以停下來去看梅花,現在正是梅花盛開的時候」哈克提議。

  「好啊!」想到盛開的梅花Lisa不得不興奮,這個她只聽過,唱過,甚至只有在國畫裡才見過的美麗花朵,如今終於有機會一親它的芳澤。

  「那就這樣囉!」魏寬把地圖和筆記本收起來,「我先打電話去民宿預約!」

  五分鐘後魏寬沮喪的上來,對大家說「現在過年期間,兩人的套房都沒了,問了幾家,都一樣。不過我們預定的這家,有間四人的,你們覺得呢?」

  眾人垂頭思考了一會,然後眸光全都投射到Lisa臉上。

  Lisa苦笑說「我沒意見,不過…,」他看著魏紫繼續說「只怕妹妹會嫌你們臭!」
  「開玩笑的啦!」魏紫對Lisa說「我哥一點都不臭!」
  她抬頭看了哈克一眼,又說「姊姊妳放心,我會保護妳!」

  Lisa輕撫著她頭,心裡真希望有一個像她這樣的妹妹。

  「對了,」Lisa問他們「我一直都沒問,這次行程總共要花多少錢?」
  「這妳不用擔心,」魏寬說「我跟哈克會負責的。」
  「不行的,」Lisa嚴肅的說「大家賺錢都不容易,費用應該分攤。你招待我們,又當嚮導可以抵掉。妹妹沒賺錢可以不算,有些人願意多出一點我不反對,但要算我一份。」
  「妳來參加就是我的榮幸了,就不要跟我計較這些了好嗎?」哈克對也很〔嚴肅〕的對Lisa說。
  
  「那我再跟你算!」Lisa不再提這件事,但哈克知道,她不會就這麼〔算了〕的。

  
  七點多的時候,Lisa一個人無聊的在房間裡看電視,他們三人不知都在忙什麼。

  「大凍山很冷,妳帶的衣服夠嗎?」哈克走進來問她。
  「對啊,名為大凍山想必很冷,我就只帶了身上穿的外套和一件毛衣,不知夠不夠,不過我不是很怕冷的。」 Lisa說。

  「這樣不夠。」哈克說著又轉身出去,一分鐘後他又回來,手上捧著一件藍色、厚重的大衣。


  『全新的。』


  「你買的?」Lisa問。
  「嗯,知道妳沒帶,怕妳沒時間去買。」
  「多少錢?」
  「一定要算得這麼清楚嗎?」哈克問。
  「當然!」Lisa說「這裡不是在Talking pub,不收小費的。」

  哈克先是會心的笑著,然後說「妳這樣跟我算得這麼清楚,我很沒面子的。妳跟妳男朋有也算得這麼清嗎?」
  「你怎麼知道我有男朋友?」Lisa眸光轉冷,逼視著他。
  「用膝蓋想也知道,除非台北的男生都瞎了…!」

  「我不跟你爭論,但錢要算清楚,即使你是我男朋友也一樣,分手的時候,我會全部還給你!」
  「哇,台北的女孩這樣嗎?太酷了吧?」

  Lisa低著頭,含著微微的笑意,摸著大衣毛毛軟暖的內裏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喜歡這顏色?」
  「因為我看妳戴過一支髮釵,就是這種藍色。」哈克說。
  「你還記得那支髮釵?」Lisa有點驚訝。
  「當然,只看妳戴過一次,我還讚美說它是〔神來之筆〕,記得嗎?」

  Lisa記得,好像也因為這句話,她開始對他另眼相看。
  或許後來也是因為這樣,她才不再戴它。

  「妳後來為什麼不戴了?」哈克問到了重點。
  
  Lisa沒答,沉默的看著他。

  「我知道!」哈克神秘的笑著說。
  Lisa沒問,但她相信他知道。

  
  『他真的知道!』

  
  「阿紫說要逛夜市,不如一起去吧!」魏寬進來說。
  「好啊!」Lisa說「剛好可以試穿新衣。」

  四人在夜市又吃了一頓火鍋〔Lisa只吃了一截玉米,喝了一碗湯〕,魏紫瘦瘦的,但味口奇好。
  她吃完火鍋又吃了一條大香腸〔Lisa有嚐一口〕,還喝了一整杯六百cc的木瓜牛奶〔Lisa也只喝了一口〕。


  回到家,洗澡時間,大家禮讓Lisa先洗。
  Lisa抱著換洗的衣服正要走進浴室。「姊姊,要不要我陪妳洗?」魏紫開玩笑說。
  
  Lisa愣了一下,她決定逗逗魏紫。

  「好啊,我們就一起洗吧。」Lisa說著在浴室門口停了下來,盯著她看。

  「姊姊我開玩笑的,妳怎麼這樣。」天不怕地不怕的魏紫居然臉紅了,迅速跑回房間。
  引起哈克和魏寬的一陣爆笑。

  
  晚上,鄉下人習慣很早就熄燈睡覺,而且明天要早起,所以大家很早就上床。

  「姊姊,哈克是妳的男朋友嗎?」魏紫躺在床上問Lisa。
  「不算是,但我答應他暫時就算了。」
  「姊姊在台北有男朋友嗎?」
  「有一個。」
  「妳會跟他結婚嗎?妳們很親蜜嗎?」
  「我們很親蜜,但我應該不會嫁給他!」
  「為什麼?」
  「因為我們只是談戀愛,他不是我結婚的對象!」
  「怎麼這樣?好複雜喔!姊姊,那妳的結婚對象是那種男生?」

  Lisa沉默了好一會,緩緩說道「老實說,我也不知道!或許我還年輕,還沒到適婚年齡,所以現在只想談戀愛,不會想結婚。」

  「談戀愛的目的不是結婚嗎?」魏紫問。
  「對大部份的人來講或許是這樣的,很多人一生一世只愛一個人。」
  「但妳生命中的那個人可能很晚才出現,也可能因為妳的不經心而和妳擦身而過!」

  「那我們是不是應該耐心的等她出現呢?」魏紫問。
  「有些人寧願等,空空的守候他的到來。」
  
  「但我在等的同時,我選擇抽空談幾次戀愛,因為只有年輕才有本錢談戀愛,也才有時間治療傷痛。而且,萬一他來得太晚,我才不會怨他!」

  「好奇怪的想法喔,台北的女生都這樣想的嗎?」魏紫問。
  「不是的,但臺北的女孩十個裡面可能有十三種想法。」
  「怎麼會?」魏紫越加迷糊了。
  「因為有三分之一的臺北女孩,她們很善變,很難捉摸。今天這樣想,明天就變了,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

  「姊姊那妳知道妳要的是什麼嗎?」
  「我知道!」Lisa說「我要的只是一個值得我愛一生一世的人!」

  「姊姊妳知道魏紫、姚黃是牡丹的極品,一定也聽過有關他們的故事囉?」
  「這倒沒有,妳要說故事給我聽嗎?」

  「好啊!」魏紫說:


  宋朝的時候,邙山下,有一個孝順、勤奮,又善良的男生,他的名字 叫〈黃喜〉。
  他家裡很窮,父親很早就去世了,就只剩他跟母親相依為命。
  黃喜靠賣柴為生,每天一大早,就拿著母親幫他準備的乾糧袋和砍柴的刀上山砍柴。
  
  他每天都會經過一個山坡,山坡上有個奇怪的石人,離石人不遠的地方有一眼清泉,流著乾淨甜甜的泉水。
  而離泉水不遠的地方有一株紫色的牡丹花,每年春天到夏天都開滿豔麗的牡丹!

  黃喜每次經過,都會把乾糧掛在石人頸上,然後說「石人哥,吃饃吧」。
  接著,他還會走到山泉旁邊,用雙手捧起幾捧泉水澆在紫牡丹根部,說「牡丹姐,喝水吧!」之後,黃喜才上山去砍柴。
  
  就這樣日子一年一年的過去了,黃喜已經長大,成了一個英俊的少年。
  但他仍然每天餵石人吃饃,為牡丹澆水。

  這天黃喜砍的柴特別多,遠看就像挑了兩座小山似的,連扁擔都壓彎了。
  走了沒多久,他感到很累,便倚著山壁,用根木叉支起柴擔,歇息一會。
  就在這時,一個美麗的姑娘從山上走下來,她走到黃喜面前時,竟主動地提出要幫他挑柴。

  剛開始黃喜還以為她在開玩笑,心想這麼重的柴妳怎麼擔得動。但看她竟認起真來,拿起扁擔彎著腰準備要挑柴了。
  這下搞得黃喜很不好意思,一個大男子怎好讓一個年輕嬌美的姑娘家來挑此重擔呢?

  黃喜連忙擺手,表示不同意,他急得連話也說不出來。這姑娘見他窘成這樣,不禁笑了起來,接著不由分說,便挑起柴迅速往山下走去。不知怎麼的,黃喜怎麼追都追不上她,任由她一口氣將柴挑到了家門口。

  黃喜母親正在做飯,見到兒子帶回一個美貌的姑娘,心裏高興得不得了,她連忙把姑娘請進屋裏,又是看座,又是倒茶。
  但這姑娘不坐也不喝,就像來到自己家一樣,袖子一捲,就下廚房,幫黃喜的母親生火、捍麵,什麼活都幹,一刻也不閒,黃喜的母親看了高興極了。

  飯後,黃喜去市集賣柴。黃喜母親就拉著姑娘的手說起家常來,姑娘說她名叫〈紫姑〉,就住在邙山上,父母俱亡,家中只有她一人。

  聽到此,黃喜的母親就想要她做媳婦了。她直截了當的對紫姑說,萬沒想到紫姑也就羞答答地同意了。

  從此,紫姑就在黃喜家住了下來,紫姑心靈手巧,做得一手好針線,她繡的牡丹活靈活現,就像真的一樣。
  黃喜上街賣柴也順便帶點牡丹花刺繡去賣,總是一下子就被人買去。這樣過了一陣子,家境就逐漸好了起來。

  於是,黃喜母親就催他倆早點挑個日子完婚。但紫姑卻面有難色,說要再等一些日子,等到自己到黃喜家滿了一百天,才能正式結婚。

  到底是什麼原因呢?原來,紫姑即是山泉邊那株紫牡丹的化身,她有一顆寶珠,必須整天都含在嘴裏,直到含滿百天,她才能正式成為凡人。

  自從她踏進黃喜家願作他家媳婦後,因為要做女紅,她就不僅自己含,還叫黃喜與她輪流含。她還一再叮囑黃喜只可含著,不能咽下,否則,兩人就不能結為夫婦。
  黃喜問紫姑這珠子究竟有何妙用,她只說它能提神強身,砍柴、挑擔就會不感到饑餓和勞累。
  為了試驗一下這顆寶珠的妙用,有一天黃喜砍的柴特別多,但他挑在肩上竟不覺得重,很輕鬆地便挑下了山。
  因此,他確定這果然是顆寶珠,每天都要含在嘴裡,而且,他還在心裏默記著天數,一旦含夠一百天,便好與紫姑成親了。

  時間匆匆過去了,黃喜含珠已含了99天,再過一天就將期滿了。這使他興奮不已,滿懷喜悅地期待著明天的到來。

  第二天,黃喜仍與往常一樣上山砍柴。當他走到石人面前時,竟喜不自禁地對石人說『石人哥,我明天就要與紫姑成親了,你為我高興嗎?』

  說完,他對石人笑了笑,又來到泉水邊,想把這喜訊也告訴那株紫牡丹聽。
  但他一想又不對了,自從與紫姑相識後,他就沒再在這山泉邊見到那株紫牡丹。當時他還以為是誰狠心把它挖走了,心裏鬱悶了好幾天。

  現在他又想起了這事,不禁脫口問石人,知不知道他那牡丹姐姐究竟給誰挖走了?現在何處?
  沒想到他這一問後,石人居然說起話來『就在你家裏!』石人說

  黃喜大吃一驚,一邊後退,一邊驚問石人怎麼會說話。這時,石人就對他說『那個紫姑就是紫牡丹變的,她是個花妖精,要你含珠子是要吸乾你身上的精血、元氣,今天是最後一天,明天你就將沒命了。』

  對石人這番話,黃喜本來不大相信,他覺得紫姑不會害他。但在石人發了毒誓之下,他心中也不由得不害怕起來。石人並對黃喜說『你要活命還來得及,只需回家後,把那棵珠子吞下去就行了。』

  黃喜是個忠厚老實之人,他將石人的話信以為真,一回家,紫姑又要他含珠子,他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將珠子咽下去了。
  紫姑一見,臉色立刻就變了,人也差一點暈倒。黃喜的母親連忙攙扶住她,並連聲追問兒子這是怎麼回事?黃喜是個孝子,也從來不說謊話,他便將石人講的話一五一十地全說了出來。

  聽了這麼一說,紫姑什麼都明白了,原來黃喜上了石人的當。接著,紫姑一邊哭,一邊說。
  原來,那石人是個石頭精,它見紫姑貌美,便對她起了歹意。紫姑不從,石人卻死死糾纏她,但因紫姑有那顆寶珠的法力護身,石人便無法得逞。
  但現在黃喜已將寶珠咽下了肚,不僅紫姑失去了護身之寶,而且黃喜也將死去,這樣,石人就可施妖法脅迫紫姑從他了。

  一聽此話,黃喜大夢初醒,後悔不已,滿腔的悲憤促使他要去找石人拼命。這時,紫姑指點他要帶上利斧去,要一下將石人頭劈開,再將頭中一部無字天書取出拋向空中,那麼,天神就會懲罰石人。

  說完,黃喜馬上提起斧頭就上山。到了石人那兒,他二話不說,用盡全身力氣朝石人頭上劈去。劈開後,斷頭中果然有本無字天書,黃喜取出書就用力朝天上拋去。頃刻間,頭頂就出現一道閃光,接著一聲霹靂,將石人擊得粉身碎骨。

  這時,黃喜肚中的那顆珠子開始作怪了,燒得他心裏十分難受,就像一團火焰要從他咽喉中冒出來。他趕忙喝了幾大捧山泉,但仍燒得難受,無奈之下,他只得縱身跳入泉水中。沒想到他只在水面上打了個漩,便立刻被水吞沒了。

  不一會,紫姑也從山下趕來。她一見黃喜已投身山泉,便跟著跳了進去。

  一段日子之後,這山泉旁邊突然長出了兩株奇異的牡丹,一株開黃花,一株開紫花,爭奇鬥艷,相互輝映。人們聞知後,都紛紛上山來觀看、欣賞,都說這是黃喜和紫姑的化身。

  後來,這山泉邊的兩株牡丹,分別被移植到了洛陽城裏的姚家和魏家的花園裏,從那以後,人們便管姚家的黃牡丹叫《姚黃》,而將魏家的紫牡丹叫《魏紫》。


  
  魏紫一口氣把故事講完了「講的很精彩,原來魏紫和姚黃還有這樣一段美麗的故事!」Lisa說。
  「妳相信這世間有妖精,或是鬼魂嗎?」
  
  「當然相信。」魏紫順口說道,口氣好像是Lisa問了一個蠢問題。
  「為什麼?」Lisa突然感到一陣毛骨悚然。

  魏紫沉默著,房間裡毫無燈影,伸手不見五指,幽冥至極。Lisa看不見她的表情,也不知她為何不回答她的問題。

  過了很久,魏紫將身體移近她,她把一隻手伸進Lisa的被裡,緊緊的握著Lisa冰冷的手。
  Lisa感覺到她的呼吸漸均勻,她似已將沉沉的睡去,但不知為何她的手卻那麼溫暖!

  ※  ※  ※

  第二天,Lisa是最晚起床的,她整整睡到六點二十,才被魏紫叫醒。下去吃早餐時,所有的人都到了。
  看到魏寬的爸爸媽媽在那邊等自己,她覺得很不好意思。

  「好久沒有那麼早睡,也沒那麼早起床了,」Lisa說「昨晚怎樣也睡不著!」
  「姊姊的生物時鐘還沒調過來。」魏紫說。
  
  Lisa笑著摸了下她的臉龐,她的臉龐細膩又柔嫩,吹彈可破。

  匆匆吃完早餐,大家回房去檢查裝備。
  Lisa只帶了一件厚毛衣、一件衞生衣、一支牙刷、半包衞生紙、兩雙襪子,兩套換洗的衣物,其他的都穿在身上。
  她把東西都塞進魏寬給她的小背包裡,放進車後座,工作就完成。
  
  魏紫的行頭可多著,除了隨身的小背包,她還帶著捕魚的魚網、抓螢火蟲的網〔帶了四個〕、照相機、手電筒、水壺、特別的手套〔魏寬有幫每個人準備一雙手套,但她要帶自己的紅色皮手套〕、還有一大包的零食。

  魏寬和哈克做了最後檢查後〔車也一大早檢查過〕,大家告別了魏寬的爸媽,這場探險的序幕便正式拉開。

  
  開車的是魏寬,車延著公路先到梅山,然後往南走,穿過觸口後,便直達達那伊谷。

  路上,魏紫說「姊姊給我的感覺很像維納斯!」
  「是嗎?」Lisa笑著問她「妳有讀過希羅神話故事嗎?維納斯很放蕩的耶!」
  「是嗎?」魏紫疑惑問「我的印象是,她一絲不掛的從貝殼裡誕生的情景。」 〔註一〕

  「她有點暴露狂!」哈克不懷好意的回過頭來說。
  「才不是呢,」Lisa說「是你們男生有偷窺狂!不信你看,畫畫的都是男生,憑你們的想像,隨意取材,也沒經過她同意。」

  「你一定希望有個像維納斯的女朋友,對不對?」魏紫問哈克,
  哈克暗自笑著,沒回她。

  「他不只是想要一個像維納斯的女朋友,他想要的是維納斯那條神秘的衣巾!」Lisa說。

  「什麼衣巾?」魏紫問。
  「維納斯是愛與美的女神,自然有點法寶。她有條神秘的衣巾,能夠迷惑人的心智,讓人心神蕩漾…,哈克先生最想要的應該是這個!」

  「真的有這麼好的東西?」哈克問「幫我打聽一下她賣不賣?」

  提到了維納斯,Lisa的心遠遠的飛到了那虛幻的〔國度〕,那座聖山,那混亂中隱約可見的秩序,那糾纏不清的愛與恨,毫不遮掩的情與慾。

  愛笑的維納斯用智慧,用美貌,甚至用肉體去征服,去得到一切她想要的東西。她甚至比天神宙斯更偉大,只要她想要,沒什麼她得不到的!

  維納斯的確不愛穿衣服,所以很多人就為她豎起〔女性身體解放先驅〕的大纛。
  她把愛與美,把春天和歡笑散佈到人間。
  
  她高傲,即使在宙斯面前也一樣,但她卻與凡人戀愛,這又是諸神所不屑之舉!


  『我真的像維納斯嗎?』
  『是不是每個女人心中都有維納斯的影子?』

  
  達那伊谷或許原本是個風景怡人的地方,但絕對不是今天。
  每一個地方,每一處可落腳之地,都擠滿著人潮。


  魏紫的魚網根本就無用武之地,那些可憐的魚兒,早就不知躲到哪去了。
  不過大部份地方是禁止捕魚的,已列為鯝魚(苦花魚)生態保護區,倒是到處可見魚兒悠由自在的成群出沒,而且還有人認真的在看守。

  「這些台灣鯝魚最近已列為被保護魚類,禁止捕捉的。」魏寬對Lisa說。
  
  而那位負責看守的當地鄒族人,對拿著魚網的魏紫,抱以極為關注的眼神。
  「真是的,好像當賊一樣!」魏紫噘著嘴說。

  「為什麼想要捕魚呢?」Lisa問魏紫。
  「我喜歡它們,想要看一看,又不是要帶回去!」魏紫說。
  「真的喜歡魚,叫哥哥在家裡弄個水族箱,可以好好的養牠們。」
  「這樣不好,魚應該生長在溪裡才會快樂。」
  「有些觀賞魚就是適合在水族箱裡的,只是要養魚之前妳要想清楚,妳要對牠們負很大的責任,不可以把牠們養死了。」
  「我不要養牠們,我只是想跟牠們玩一玩!」魏紫喃喃自語。

  Lisa試著去瞭解她的感受,但因自己從小就什麼都沒養過,而且也極少有機會親近大自然〔真正的大自然〕,所以對魏紫,她只能抱著〔理解〕的心情。

  他們往上游走,越走人煙越稀少,而風景卻越加的壯闊。
  一路上哈克和魏紫不停的拍照,這令Lisa想到了東海。
  每次想到她,心中總不好受。

  東海照相的技術很好,又快有準,Lisa印象裡,他從來不曾要自己擺過什麼pose。不像眼前的這兩位,好似把自己當成model,一會站那裡,一會坐這裡,還指定動作…!

  
  『居然還說我笑得不夠燦爛!』

  
  「我們來這裡合照一張。」哈克對Lisa說。
  「我們已經合照八張了,還不夠嗎?」Lisa冷冷的說,但卻帶著淡淡的笑。

  「八張了?有這麼多嗎?」哈克問。
  「從觸口的天長地久橋開始…,」Lisa一張一張的數給他聽。
  「還真的八張,有時候記憶太好不是件好事!」哈克苦笑著說。

  「這條是曾文溪,這裡是山美村,」魏寬說「上游走是達邦,特富野,是幾百年來鄒族的水源區和獵場,往下游走可到曾文水庫。」

  「鄒族人現在不靠漁獵為生,傳統的農業也減少,只剩茶葉和桂竹筍等少數比較有經濟價值的農作。」
  「全村,甚至整個鄒族都全力動員發展觀光,也使得他們的生活大幅的改善。」
  
  「時間不夠,不然我們可從前面溯烏奇哈溪而上,到里佳的大峽谷。或者一直往上游走,到特富野,那裡有保存完好的原始山林,還可以沿著古獵道在林中漫步。」

  「離這裡不遠的地方還有個谷水,好像叫做...茶山谷水。那裡有一種泉水,含有一種礦物質,黃金顏色的,可以把石頭..小茶壺之類的陶器,經過泉水冲染後,在陽光下照耀亮晶晶的!」魏紫說「可能也沒時間去了!」

  「沒關係,」Lisa說「就照我們原來的計畫,或許以後還有機會!」
  「雖然人多了些,也吵了些,但我已經很高興了,好久好久沒有那麼放鬆自己了!」

  「明天,當我們真正的去探險,來到人煙罕至的原始山林,妳的感覺會非常不一樣!」哈克說。

  「是嗎?」Lisa給了他一個〔燦爛〕的笑容「那我該如何答謝妳呢?」

  「給我一次就好,」哈克故做曖昧狀,「我是說給我一次機會!」他似怕Lisa不悅,又立即自動澄清,並換了另一種笑容。

  
  『笑得一點都不燦爛!』


  雖然沒魚可抓,但大自然很快又送給魏紫其他禮物。
  她手上拿著一根草,上面攀附了隻迷路的〔昆蟲〕,魏紫的整個心思都在牠身上,認真的想要跟牠溝通。

  「喂,妳好,我叫魏紫,奼紫嫣紅的紫。」Lisa對蟲說,她的行為引起魏紫嘻嘻一陣笑。

  「這是什麼蟲?」Lisa問魏紫。
  「天牛啊!」魏紫說,三個人都有些驚訝的看著她。

  「不會吧,台北沒天牛嗎?」哈克問。
  「應該有吧,不過我好像沒看過…。」Lisa覺得很不好意思。

  又往上游走了一段,遊客漸漸稀少,溪水澄澈如鏡,山氣緩緩襲來,讓人心中產生一種寧謐的舒暢。

  「我們在這裡玩一會,不要再走了。」Lisa看了錶十點多了。

  「姊姊妳怕冷嗎?」魏紫問。
  「還好,並不覺得很冷。」Lisa說。
  「我們來比賽,拖了鞋子,腳泡在溪水裡,看誰撐得久。」

  「好啊!」Lisa玩興大起,和魏紫走到一塊大石頭邊,才脫了一隻襪子,她就後悔了。


  『真冷!』
  『上當了!』


  Lisa硬著頭皮在裁判〔哈克〕一二三的口令下,和魏紫一起將腳伸進水裡。


  『天啊!』


  Lisa輸了,她只撐了不到一秒!
  寒冷的溪水竟然凍得她的踝骨發痛,痛得像被火灼燒!

  而Lisa吃驚看著魏紫,她不但沒把腳收回來,還在那邊得意的踢著水花!


  『是從小抓魚練出來的嗎?』


  哈克立即從背包裡翻出一條乾毛巾,並遞給Lisa。
  Lisa穿好鞋子後,要把毛巾給魏紫。

  「我不用,」魏紫對Lisa說,她將雙腳在乾的岩石上踩了幾下,邊穿襪子,邊不懷好意的看著哈克說「還是把這條神秘的毛巾給他吧!」

  Lisa大笑,她越來越喜歡魏紫!


  『她很幽默,但毒了些!』


  「有魚,有魚!」Lisa叫著,水裡出現了四、五隻中指般大的魚。
  這裡已不是禁捕區,而且溪裡游的也不是鯝魚。
  
  「妳在那等著,我把牠們趕過去。」Lisa亢奮的對魏紫說。
  
  魏紫準備好魚網,埋伏在一處水較深,且是魚兒必經之處。
  她的表情既緊張又興奮。
  Lisa找了根棍子輕輕的拍打著水面,企圖將牠們趕到魚網前。

  一陣混亂後,魏紫迅速提起魚網。
  
  
  『只有一片枯葉!』

  
  她們和魚玩了好久的捉迷藏,最後連哈克和魏寬也加入,才終於誘捕到一條瘦巴巴的小魚。
  魏紫將小魚兒捧在手碗裡,Lisa和她興奮的盯著牠看。

  
  『牠仍有點驚慌,渾然不知身在何處。』
  『她的魚鱗像水銀般耀眼!』

  
  「喂,妳好,我是Lisa,台北來的Lisa!」魏紫對魚說。
  然後在手裡的水即將漏光前,她將魚放回了溪裡。

  「就這樣,我們一輩子都不會再遇到牠了!」魏紫幽幽說道。
  「相見不如懷念!」Lisa說「總比在餐桌上遇到好吧!」


  回去的路上,Lisa的心滿滿洋溢著一股莫名的喜悅。
  她和魏紫手牽著手,合唱起一支支她們會唱的童歌,一支支的唱著…。

  哈克有些驚訝,在大自然面前,她竟變成一個小女孩。
  
  
  『她在重溫消逝已久的童年?』
  『還是她意外的拾獲了一個,從不曾享有過的童年?』

 
  上車後,魏紫吃了些零食,然後便躺在Lisa懷裡睡著了。

  「妳不是大自然保護協會的?怎麼也抓起魚來?」哈克問。

  Lisa輕撫著魏紫的髮稍,感覺自己像是一個母親。
  「我們只是跟牠玩玩!」她幽幽說著,嘴角還噙著一絲溫存的笑意。  
  「這可能會是她將來最後一段的童年記憶!」

  
  『我怎忍心讓她我從眼前擦身而過?』




  註一:維納斯並非從貝殼裡誕出,那張畫只是她在海面上,乘著貝殼。 

( 創作連載小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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