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字體：小 中 大 |
|
|
|
| 2008/09/24 14:05:32瀏覽179｜回應0｜推薦1 | |
| 第三章 夢碎 長髮隨風散，淒風刺骨寒； 珠花君不摘，一夜盡斑殘！ 經過一夜，聖誕節的氣氛幾乎已被消磨殆盡，殘留的，是原屬於周末的記憶。 麗姬中午坐車去建國花市，為自己買了一束紅色的玫瑰花。 她帶著花從信義路走到仁愛路，走過一條條滿是喜悅的街道。她不自覺的走到了仁愛路圓環，抬起頭看著大哥哥的公司，她心中莫名的悸動起來。 大哥哥明天要出國，一早就和啟芬姊來公司加班準備資料。 麗姬從今年來公司打工後才知道，大哥哥常和啟芬姊一起出國，她覺得他們的關係很微妙。 他們之間是同事，又像朋友，而又有點…曖昧。 只在一次他們眸光短短的交會時，麗姬察覺了這點，而這點全憑她的直覺。 麗姬從來不會妒嫉大哥哥的女朋友（包括啟芬姊），她反而擔心她們會不喜歡自己。 麗姬沒有上去，她走進雙聖，吃了一餐豐盛又浪漫的午餐，她凝視著斜靠在桌角，美豔香郁的玫瑰。 『誰說一個人就不能浪漫呢？』 用完餐，她從手提包裡拿出筆和記事本，乘著音響裡柔美的音樂，她的心輕輕地飛舞起來。 飛過餐廳的每一個角落，飛過她的童年，飛過那浪漫的綺夢，飛進了層層疊疊的玫瑰花間…。 她決定寫一首詩，用它來告別她的十七歲，來祭別那青澀又美麗的童貞…。 玫瑰花香，一向，是你沉迷的故鄉。 神秘的花瓣，最是你的遐思，你的天堂。 輕輕折取，濃濃愛戀，用你溫柔指間，將我靈魂解放。 讓我悸動，引我癡狂， 帶我飛往連夢也不曾到達的地方。 無需朝朝暮幕，不須地久天長， 只要你永遠把我藏在，只屬於我倆的心房。 麗姬在雙聖一直待到傍晚，她打電話上去給大哥哥，但大哥哥不在，啟芬姊接的。 「他要六、七點才回來，祝妳生日快樂！」啟芬對她說。 「啟芬姊怎知我生日？」麗姬問。 「怎麼會不知道？」啟芬笑著說「常常你大哥哥不回來過耶誕，禮物都是託我買的。」 「原來都是啟芬姊妳買的，謝謝妳了！」麗姬很想問她去年為什麼〔忘了〕的事，但她沒問。 「不用客氣，今年的禮物想好了嗎？我剛才有打電話到妳家找妳，妳知道嗎？」啟芬說「大哥哥說妳今年好像很神秘喲！」 「還沒有，」麗姬顯得有點尷尬，忙說「大哥哥什麼事都跟妳說嗎？」 「也不是，像妳敏華姊的事，他就不會跟我說…，」啟芬沒說下去，她改變了話題「如果早點想好趕快跟我說喔，我跟大哥哥晚上還會很忙，怕沒時間幫妳準備，不過，為了以防萬一，我先幫妳買了一份！」 麗姬沒問啟芬買了什麼禮物，她決定帶著她的玫瑰花回家等。 「趙穎打了整天的電話」媽媽對她說。 麗姬回給他，只說去買花。「明天的事明天再說！」 八點多，大哥哥打電話來，說才剛回來，「可能要忙到很晚！」他的說法和啟芬一樣。 「回家前打電話給我好嗎？」麗姬幽幽的說「多晚都沒關係！」 大哥哥答應了，但問麗姬想要什麼，麗姬始終不肯說。 麗姬在房間裡，等著大哥哥的電話，一直等到快十一點。 窗外越來越寂靜，她心底漸漸湧起一絲絲的絕望。 而就在此時，電話響了，麗姬跑出去接。 「我現在出門準備回家，十一點半了，明天一早妳來找我好嗎？」 麗姬答應他，露出了預藏已久的輕笑，這是她第一次騙他。 她把白天寫的詩一遍又一遍的讀著，然後她拿起剪刀，把它剪成碎片…極細極小的碎片。 她打開窗，雙手小心翼翼的捧起床上的詩塚，將它們盡數灑落在窗外。 白色的碎片如浪花，如飛雪，在寒風中飄盪，遠揚…。就像她的十七歲，她的少女情懷…！ 麗姬戴上那支珍珠髮釵,穿了鞋，披上厚重的外套，跑出了家門。 她拾起藏在一樓樓梯間的玫瑰花，便直往大哥哥的家裡走去。 她在路口等了二十幾分鐘，寒冷的北風夾帶著直可刺入骨髓的冬雨，無情的向她飛撲。 她輕哼著那支曲子【乘著歌聲的翅膀】，心中不時還唸著那首詩： 乘著歌聲的翅膀，親愛的，我帶妳前往， 去到恒河的岸旁，我知道最美的地方。 在靜靜的月光下，那兒的花園紅花盛開， 玉蓮花癡心等待，等忠誠的小妹妹到來…。 不知打了多少個噴嚏，終於，大哥哥的車出現了，向她緩緩的駛來。 麗姬從陰暗的角落走出來，走到馬路中央，她揮手攔下了車。 大哥哥看到是她非常的驚訝，他打開車窗，直問她發生的什麼事。 麗姬鑽進車，車裡的暖氣迅速將她被冰凍的血管解凍。 她把玫瑰花輕輕放在腿上，將仍在顫抖的手貼著暖氣口，心中還在怪自己為何不多穿幾件衣服。 「大哥哥你忙完了嗎？」麗姬問。 「忙完了，發生什麼事？」大哥哥臉上的表情仍甚是關心。 他發動車子，將它開到路旁，然後停了下來。 「我一直在那裡等你。」麗姬說，她低著頭，看著自己被凍紅的手。 「什麼事嗎？生日的事？我先送啟芬姊回家，所以晚了。」 「自我懂事起，我從來沒向大哥哥開口要過什麼。」麗姬抬起頭看著他，幽幽地說。 「這我知道，」大哥哥說「麗姬在我心中，一向最懂事。」 「我明天就要滿十八歲了…。」麗姬欲言又止。 大哥哥也沉默了一會，見麗姬又低頭不語，才說「如果妳心裡想要什麼，儘管說，只要大哥哥做得到的，一定答應妳！」 「我十二歲時，大哥哥曾經對我說，說我將來長大，一定會像楊貴妃一樣，讓六宮粉黛無顏色！」 「嗯，我說過，是十二歲嗎…？我好像有修正，說〔六宮粉黛〕用的不好，應該是教百花失色！」 「嗯…，我現在我長大了嗎？」麗姬問。 「都十八歲了當然長大了，而且妳真的很美，比我認識的所有女孩子都還美！」 「我從小就有一個心願…，不知大哥哥有沒有讀過鄧肯自傳？」 「跳舞的鄧肯嗎？」 「我沒讀過她的傳記，只知她和蕭伯納同時期，對她的生平並不很清楚！」 「她的舞蹈在當時可謂是登峰造極，她的一生多采多姿，但她有一件最遺憾的事，就是當初她拒絕了蕭伯納，沒有把她的第一次給他。」 見大哥哥沒搭腔，麗姬繼續說「大哥哥你是看著麗姬長大的，我的心事你應該最清楚…，麗姬從小就仰慕大哥哥，大哥哥也一直是我心中的偶像。」 「麗姬在十四歲時就許下了心願，我並沒有妄想要嫁給大哥哥，但我希望把我的第一次給大哥哥，在我十八歲的時候。我不會告訴任何人，也不會要大哥哥負責的…，我想，這樣我的生命一定會更美好！」 大哥哥凝視著麗姬，用他一向的專注。 他緩緩說道「妳的心情我想我知道一些，但還是讓我非常的吃驚。」 「麗姬絕對比鄧肯更美，但我卻怎能跟蕭伯納比？」 「不知麗姬有沒有看過褚威格寫的短篇小說《一位陌生女子的來信》，這部小說教人印象深刻，雖然不必負責，但那將會是一個男人終身的夢魘…！」 麗姬看過這本書，此刻她真痛恨褚威格！ 看到麗姬滿臉的失望，大哥哥輕嘆了口氣，接著說「其實，從小我也一直非常喜歡妳的，我和東海…，但我知道，顯然他愛妳更深些，甚至說，他已不能沒有妳！」 「他也是個懂事的孩子，也很少要我為他做些什麼，但為了妳，他無助的求我幫他…。」 「我不管他怎麼想，這是我們之間的事，」麗姬激動的說「是我從十四歲起就編織的夢，我談戀愛了，但我一直在等我的十八歲，等今天晚上…，」 「你知道，我不可能跟他在一起的，難道你要為了這個理由拒絕我，讓我抱憾終身？」 大哥哥的眼眶紅了，他伸出手，輕撫著麗姬的秀髮，不經意的撫摸到他送她的髮釵…，他心中百感交集！ 麗姬握著他的手，想要他將髮釵摘下,但大哥哥沒有這麼。做麗姬只好將他的手下移，移到她灼熱的臉頰上，移到她淚水泉湧的沼澤裡。 大哥哥輕輕掙脫了她的手，他轉身從後座拿出了一包東西。 「請妳諒解我，麗姬，我愛東海，我真的不能那麼做，這是我送妳的禮物，請妳收下吧！」 麗姬沒有收下他的禮物，她含著淚眼，絕望的看著他，看著他的大哥哥！ 突然間，如觸電般，她的夢驚醒了！ 「我恨褚威格！」她說。 然後，她打開車門，將玫瑰花輕拋在前座，鼻音濃重的對大哥哥說 「告訴他，我恨他！永遠不想再見到他！」 她用力的關上門，在淒寒的冬夜裡奔跑。 麗姬跑過了一條條冷漠的街道，跑過一條條緘默的小巷，跑過了家門。 她沒有進去，今夜，她不想回家。 她找到公共電話，打給趙穎。 「什麼？你不能出來？」麗姬又氣又怒。 「我在我家附近的便利商店等你，」麗姬看了錶，繼續說「你一點半之前沒來，以後就不要跟我說話！」 麗姬掛了電話，絕望的滑落在地上。 不記得多久沒真正的哭過了，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那麼的悲傷，她將頭埋在她的雙膝間，放聲的哭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但絕對沒有超過一點半〕，一部車在她面前停了下來。 麗姬抬頭，是趙穎，但天啊！他竟然把他的爸爸媽媽都帶來了。 麗姬驚愕不已，但看到他的父母，心中的怒氣一時間卻也無處發洩。 「妳怎麼了麗姬，出了什麼事？」趙媽媽跑向前，關心的問。 「沒事！」麗姬站起來，擦拭著淚水，狠狠的瞪了趙穎一眼。 「出了什麼事？」趙媽媽輕撫著麗姬的肩，把她帶到旁邊，趙穎不敢跟上來，而他的爸爸始終站在車門口。 「真的沒事，」麗姬對她說「只是心情不好！」 「這麼晚了，我們開車送妳回家好嗎？」趙媽媽問。 「我不想回家！」麗姬冷冷的說，她知道大哥哥一定會打電話到家裡，她不想接，更不想跟爸媽解釋什麼。 「那去我家好嗎？趙欣〔趙穎的妹妹〕很喜歡妳，一直就想見妳！」 麗姬此刻已六神無主，心裡拿不定主意。 「妳還在怪趙穎？」趙媽媽似乎很瞭解麗姬的心情。 「我們家的孩子是不可以半夜跑出去，而且不跟父母說的。」 「妳一定有很多話要跟趙穎說，回去再說吧，好嗎？」 麗姬半推半就的隨著趙媽媽上了車，她和趙媽媽坐在後座，趙媽媽始終握著她的手，趙媽媽的手好溫暖，就像是暖氣口一樣的溫暖！ 「趙媽媽只要求妳一件事，等會到家後，我要打個電話到妳家，跟妳父母說妳在我家，不要讓他們擔心。」 麗姬沒有反對，事實上她雖然氣大哥哥，但她也不希望爸媽擔心。 趙穎的家是在信義區，莊敬路上，公寓的房子。 雖然不像大哥哥家，有個大庭院，但裡面的裝潢卻很堂皇，很有歐洲的風味。趙欣是個可愛的小女孩，比麗姬小兩歲，她穿著睡衣裹著棉被跑出來。 看到麗姬，臉上掩不住的興奮。 「今天晚上妳得當電燈泡了！」趙媽媽對她說。 趙媽媽打完電話，麗姬去洗了個熱水澡，換上趙媽媽寬鬆的衣服。 她和趙穎在趙欣的房裡，倆人靠著牆，共披著一條被，坐在地毯上，離著床上豎著耳朵，想偷聽的趙欣遠遠的。 麗姬的表情始終冷冷的，臉色顯得很蒼白。 「還怪我？」趙穎一臉無辜的樣子。 「算了！」麗姬淡淡的吐出兩個字，眸光呆滯的盯著牆角。 趙穎從來沒見過她這種表情，他緊握著麗姬的手，輕輕將她摟在懷裡。 麗姬柔軟的身體教他心神為之激蕩。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趙穎鼓起了勇氣問她。 麗姬先是搖著頭，又沉默了好一會，然後，像突然回了神般，冷冷、詭譎的對他說「我的夢碎了…，卻便宜了你！」 ※ ※ ※ 第二天下午，麗姬吃過午飯才回家。 一進門，只見爸爸、媽媽和弟弟坐在客廳，每個人都瞪著大大的眼睛逼視著她。 「我沒事！」麗姬冷冷的說了聲，便朝房間走去。 「等會！」爸爸叫住她，把放在桌上的三包禮物拿給她。 麗姬認得其中一份是大哥哥送的，昨天在車上她沒收…。 另兩份，一定是東海和麗雲。 「麗雲早上有來？」麗姬問，心想，她真是有心，已經連續三年，生日當天她都會買禮物給自己，如果放假，還會親自送來…！ 「剛走沒多久，」爸爸說「這兩份是大少和二少送的，大少去大陸了，他要我跟妳說一聲，等他回來，會來找妳…。」 「妳和大少之間發生什麼事了？他打了一個晚上的電話。」媽媽關心的問。 「沒事！」麗姬盡量心平氣和的回答。她本不想收下禮物，但此刻又不想多做解釋，更不想和爸媽鬧得不愉快，她拿了三份禮物便回到房間裡。 想想真是造化弄人，去年只想要大哥哥的禮物，卻苦苦的沒等到。 而今年，明明擺在眼前，卻不想拆。 麗姬拆開麗雲送的禮物，居然是一整套精緻的進口化妝品。 她皺起眉頭，心想『怎麼送我這個？我哪用得著？』 唇膏、眉筆、粉餅、香水…，應有盡有，還有一支很奇怪的小剪刀，也不知是用來拔眉毛還是剪鼻毛『還是...拔腿毛？』？ 再仔細一想，哇，自己已經十八歲了！真的十八歲了！ 『但我的心願…？』 她拿起大哥哥送的禮物，將它抱在胸口，淚水又不禁流了下來。 她心中一直在回想昨天晚上的那一幕，回味著多年來那個綺麗的夢境，她越想心中越難以釋懷！ 『我不怪你，大哥哥，都是他的錯，我又不是他的禁臠！』 麗姬擦乾了淚水，抱起兩份未拆開的禮物，走到衣櫃前。 她跪在地上，將它們仔細、深深地埋在最底層，如同埋藏了一個不能連貫的過去，和一個不可期待的未來。 她一直望著她的〔過去〕和〔未來〕，她已不再流淚，一直到她的腿跪痠了，她才站起來。 她走到窗邊，打開緊緊為她關著北風的窗戶，想起了那天看大哥哥詩集時說的話,她喃喃唸著：「人不輕狂枉少年！」 ※ ※ ※ ※ ※ 新的一年開始了，展開在麗姬眼前的，幾乎是一個全新的世界。 她和趙穎瘋了似的談戀愛，從白天談到晚上，從學校談到家門口。 她享受著一個不再漂染著淡淡愁緒的春天，享受著愛情，更享受著她的青春和她的十八歲。 偶爾，當夜深人靜時，她還是會想起大哥哥，也會轉起念頭，想要去拆開埋藏在衣櫃底部的禮物。 但那念頭卻越來越淡，也越來越淺。 沒有意外的，她把她的第一次給了趙穎，在他的家裡，不過意外的卻是趙穎。 「我還以為妳不是第一次，我上次聽妳那麼說…，不過，我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怎麼，很失望嗎？」麗姬不懷好意冷冷的問。 「當然不是，高興都來不及，只是我要妳知道，我真的不在乎，我會一輩子都愛著妳！」 「一輩子？」麗姬喃喃自語，突然間，她感覺到這三個字對自己而言，顯得好陌生，好遙遠。 「對啊！」趙穎說，「我會愛妳一輩子，我可以發誓！」 麗姬笑而不語，她凝視著他，用她從未曾有過的專注。 「我並不懷疑你的決心，只是，我懷疑你知不知道，一輩子有多長！」 「如果嫌太長，可以折算成一萬年。」趙穎笑著說。 麗姬離開了他的眸光，將頭輕偎在他肩上，這一刻，她迷惑了，而且帶著些驚怵。 她心中莫名所以的懷疑起愛情，更懷疑起永恆。 她不斷的問自己，『這就是我的愛情嗎？』 『難道我這一生，要把我的愛情全部交給他？』 她甚至開始懷疑，自己到底愛不愛他。 他溫柔的擁著自己，那感覺的確是萬般的美好，像春風的吹拂，輕柔、且夾帶著花草的香氣…，更像支扣人心弦的夜曲，教人遐思，引人入勝…。 而那激情，卻也讓人沉迷，癡醉！ 『只是，這就是愛情嗎？我到底有多愛他呢？』 而此刻，令她驚訝的是，大哥哥的身影竟乍然的浮現在她腦海。 她想揮，卻揮不散，試著留住，那身影卻如此的朦朧，如此遙遠！ 『一切都過去了！』她告訴自己，心中強忍著一陣酸楚。 「妳在想什麼？」趙穎感覺到她的心事。 「我在想…，」麗姬停頓了一會「我在想，什麼是愛情。」 「愛情嗎？」趙穎輕輕的扶著她，他躺下，讓她偎在他懷裡。 他凝視著天花板，緩緩的說道「愛情像一首詩。」 麗姬想著他的話，眉稍輕蹙，淡淡的說「你的詩寫得很好，也很美。但那終究，只是你的愛情！」 「怎麼這樣說呢？」趙穎面色微青，憂心的問「難道妳始終不在裡面？」 「當然在，」麗姬離開他的胸懷，坐著整理她的亂髮，幽幽的說「詩在的時候人就在！」 「那我會一直寫詩給妳。」趙穎說。 「但你能一直抓得到我的心思嗎！」麗姬疑惑的問。 「我想我可以，」趙穎很有自信的說「不過，當妳心情轉變時，妳得告訴我。」 麗姬沒有再搭腔，她的疑慮更深了，因為，連她都抓不住自己的心情。 常常，當她在凝視一朵美麗的玫瑰，感受它的芳澤，但突然，卻莫名的感傷起來，想到花謝時的悲哀。 雖然最近和趙穎在一起，那種莫名的悲傷暫時消失了，但她知道，它並沒有被真正的驅散，只是淺藏在一處看不見的屏幕之後。 ※ ※ ※ 過年前，大哥哥回來了，親自打電話來家裡，希望麗姬寒假時能去公司打工。 麗姬並沒有給他明確的答覆，只說到時候再說吧！ 爸爸的身體越來越差，媽媽工作的餐廳已經兩個月沒發薪水了…。 年前，全家的氣氛凝重得要教人窒息。 「乾脆休學吧，反正大少那邊的條件那麼好，就是讀到畢業，也未必能找到這麼好的工作。」媽媽提出建議。 麗姬除了吃驚，還是吃驚。「我讀了四年，並沒有花你們一分錢。」 她沒把年夜飯吃完，離開餐桌，把自己關在房裡。 十一點多的時候，電話響了，麗姬以為是趙穎，跑出去接。 「婷婷？」她意外的輕叫，一陣暖流從她心房湧過。 「我只是跟妳說聲新年快樂，還有，我錯過了妳的生日，那天很忙，不要介意呦。」 「不會的，謝謝妳婷婷，真的。」麗姬的眼眶紅了，她覺得很慚愧，自己連婷婷的生日，甚至是什麼星座都不知道。 「妳寒假要來嗎，我好期待喔。」婷婷說。 「我要打工，最近家裡情況不太好，可能沒辦法去了。」麗姬難過的說。事實上，說了這麼多次，這次她真的動了心，想要去高雄看她。 「還是要去妳大哥哥那裡嗎？」婷婷問。 「不，我不想去那裡，我這幾天就要忙著去找工作，待遇要比那裡高才行。我不但要賺學費，還要負擔房租！」 「妳不如乾脆來我這，雖然日夜顛倒辛苦了些，但每個月還可以賺到五、六萬。」 「這麼多錢？」麗姬驚訝「妳們公司是做什麼的？」 「是一家知名的Talking pub，」婷婷說「妳放心，這裡很乾淨，也很安全，絕對不做色情的。只要陪客人聊聊天，偶爾喝點酒。有底薪，還有坐台費，更有小費…。」 「我明天答覆妳好嗎？」麗姬掛了電話，回房間躺在床上，腦海中反覆出現著〔PUB〕的影像。 雖然，在一般人的口中，那只不過是個休閒、聊天、交朋友的地方。 但那些歸檔在麗姬記憶中的pub，卻是墮落的誘惑與陷阱，是犯罪的溫床和標記，更是一場浪漫的探險及豪賭。 她一向好奇，喜歡探險，卻討厭賭博，尤其是豪賭。 但在爸媽的〔壓力〕與婷婷的友情相互激盪之下，她心中的天秤漸漸開始有了傾斜。 更何況，她一心想要逃避大哥哥，因為，不論如何，她已不再是他〔忠誠〕的小妹妹了。 ※ ※ ※ ※ 年初一，麗姬一早便說要去趙穎家拜年，雖然爸媽很堅決的要她先去游家拜過年後再走，但這次她贏了。 她不想見大哥哥，更不想看到東海，她覺得那是她無法忍受的事。 她像硬了翅膀的鳥兒，突地就飛了出巢窠。 但她心中，卻絲毫沒有鳥兒初次離開巢窠時的那種喜悅與驚奇。 一出家門，她便找了支公用電話，打到高雄去…。 「我明天要去高雄。」麗姬對趙穎說，拜完年，她們面對面坐在趙穎房間的地毯上。 「高雄？為什麼？去幾天？」趙穎顯得有些驚訝。 「去找朋友，也去工作。」 「我怎麼沒聽妳說過高雄有朋友，女生嗎？做什麼工作，台北的工作不是更好找嗎？」他的表情從驚訝到難以置信。 面對一連串的問題，麗姬只是沉默的輕笑著，一個也沒有回答。 趙穎又問了一次。 「是女生，其他的，到高雄後我再告訴你。」麗姬收束了淺淺的笑意，表情轉而平淡。 「為什麼妳現在不說？」趙穎有些不悅。 「因為，我現在不想說！」麗姬臉色也沉了下來。 過了好久，麗姬從地毯上站起來，對他說「你要繼續生氣還是要陪我出去玩？我不想再待在這裡！」 「我不是生妳的氣，麗姬，」趙穎也站了起來「妳知道我愛妳，關心妳，要分開這麼久，妳怎麼能不告訴我原因，又怎麼忍心讓我擔心？」 麗姬冷冷的看著他，任他將自己擁進懷抱，並回應他的一陣熱吻。 但麗姬拒絕了他的手，並將他輕輕的推開。 「我們出去吧！」她說。 『到底這是牽掛還是牽絆？』 『難道，這就是愛情？』 麗姬和趙穎離開家後決定去看電影，不是去電影院而是去MTV，那裡是她們平常幽會的地方。 在這小小的空間裡，她們享受著不受侵擾的寧靜，享受著愛情的甜蜜。 「真希望時間就這樣的停頓，電影永遠也不要放完。」 每次時間快到時，趙穎總會說這句話。 而每次看到他滿臉的那副不捨之情，麗姬心裡知道，他愛自己遠比自己愛他要來得多。 她總會問自己，為什麼不能多愛他些，明明知道自己的心還有空間，卻怎麼也不能將他多塞一些進來。 而今天，不知為什麼，這種感覺卻特別強烈。 當螢幕的字幕打出來時，她將頭埋在他懷裡，緊緊擁抱著他，她竟有些的不捨，不捨得將他放開。 但此刻，淚水灑落的，卻是他。 麗姬抬頭，吃驚的望著他。 「不要走好嗎？麗姬，求妳不要走，沒有妳的日子你要我一個人怎麼過？」 麗姬的情緒迅速被他感染，淚也不停的泉湧而出。 「妳不要去高雄，要多少錢我給妳，我存摺裡有五萬元，不夠的我可以向趙欣借…。」 麗姬伸手輕拭著他的淚水，情深款款的，吻著他蒼白的唇。 這時門響了，服務員開門走了進來。 他們都沒有慌忙的將彼此推開，那口蒼白的吻仍然持續著。 「我不能拿你的錢，」麗姬終於推開他，喘著氣說「我不要你以後看不起我。」 「不會的麗姬，是我求妳的！」他的淚水又迅速的覆蓋他一臉。 「我有能力賺錢的，趙穎，」麗姬回過身拿起她隨身帶的背包，服務員開始排列被他們弄歪的沙發。 「對不起，你們的片子放完了，還要續片嗎？」她終於忍不住了。 但沒有人理她…！ 麗姬繼續說「記得我們的承諾嗎？我們把初戀給對方，但其他的，可各自保留。」 「當然記得，」趙穎說「只是我還以為這些日子來，我的付出能值得妳多給我些回饋。」 「難道沒有？」麗姬疑惑的問「我只是不願去依賴你，不只是你，我不會依賴任何人的。」 「所以，我非去不可！」 麗姬拒絕了趙穎提出來的所有條件，除了錢，還包括一起去打工、 送她去高雄。她不但都沒有接受，甚至連考慮都沒有。 她不喜歡他變得沉鬱，她覺得他應該支持她的決定，因為他是她最親蜜的人。 「你不可能改變我的決定，就像我無法改變我家人的命運…，」麗姬說「還剩半天，你是要快樂的陪我一起渡過，還是要一個人繼續發愁？」 趙穎怎麼快樂的起來？她忽略了一件事，他只是一個十八歲，會寫詩的男孩。 於是，麗姬離開了他，一個人去了《玫瑰園》。 麗姬知道趙穎想要的是什麼，關於愛情，他並不貪婪，他似乎具備了成為一個 〔好情人〕該有的一切條件。 但，他卻無法安撫自己那顆漂泊的心。 自從大哥哥那晚拒絕她之後，她的心便沒了根。 她是愛他的，這點無庸置疑，但不知為什麼，此刻，她卻想離開他。 談戀愛以後，她發現自己的時間越來越少，好久好久沒寫詩了。 她從背包裡拿出紙筆，絞盡了腦汁，半天卻只寫了兩個字和一個符號，「愛情？」 雖只是暫時的遠離，不是真正的離開，但她卻懷疑起愛情詩句中，那句〈一刻也不捨分離〉的纏綿。 『什麼樣的愛情，才會一刻也不捨分離？』 『這會發生在我身上嗎？』 快四點的時候，趙穎來了，她看了錶，苦苦一笑。 明知他會來，只是比自己預期的晚了些。 「我媽說麗雲打電話來找妳…，我打給她，她約我們去打球。」 「保齡球？」麗姬問。 「嗯，去圓山吧，之後還可以去士林夜市，還是妳想去淡水？」 「你的心情好一點沒有？」麗姬問，她這麼問，讓人感覺好像要走的是他。 「嗯，」趙穎說「高雄嘛，又不是美國。」他苦笑。 他們沉默了一會，趙穎好幾次欲言又止，最後終於鼓起了勇氣問麗姬。 「妳愛我嗎，麗姬？」 麗姬想了幾秒才回答「當然！」 「那，妳能給我承諾嗎？」 「什麼樣的承諾？」 「跟我在一起，久一點。」 「你不敢說一生一世？」 「我想，但我不敢奢望，我知道妳不會答應的，我只希望能越久越好。」 「多一天算一天。」 「是不是你還沒準備好就談起戀愛，不然你為什麼不敢？」 「我準備好了，」趙穎說「從三年前，我寫第一首詩給妳的時候我就在做準備了，只是，我一直覺得，自己配不上妳。」 麗姬沉默的看著他，她不知道一個男生要說這樣的話，需要多少勇氣。但她知道，趙穎一向是個很有勇氣的男生。她甚至不知為什麼自己會愛他（或是為什麼不那麼愛他），也不知愛他的哪一點，好像就這麼註定了要和他在一起，要把自己的初戀和第一次給他。 「你不要這樣說，趙穎，我從來沒有想過在我們之間，誰配不上誰的問題，事實上，我也不認為你會配不上我。」 「我說過我們不要彼此承諾，不是我比較驕傲或高高在上，只是我覺得我們還年輕，承諾會是一種負擔…！」 「有時候我覺得妳太理智了，麗姬！」趙穎搖頭輕嘆道「我總覺得在愛情面前，妳像是一個二十幾歲的成熟女人，一點也不像是我班上的同學。」 麗姬聽他這麼說不禁大笑，她覺得自己在面對愛情時，是那樣的迷惘和疑惑，但在趙穎眼中，卻又是另一種完全不同的風貌。 麗雲不是一個人來的，還跟來兩個班上的男生，明知麗姬已經跟趙穎在一起，但還是有人沒死心，只要麗姬出現的地方，總會有男生前往。 麗雲很巧妙的運用這一點，使得她的身邊也總有不少男生，大家都知道，要接近麗姬先得接近麗雲的道理。 不過今天最令大家意外的是，麗雲的球技竟然突飛猛進，以前她最多打一百二十分，今天，每局卻都超過一百五以上。而且她的姿勢變得很有模有樣，球丟出去後，不但手自然的往後擺，右腳還會伸到弓曲的左腳後面…。 這點倒令麗姬大感興趣，她巴著麗雲要學，「洗不洗溝沒關係，姿勢優美才重要。」這是麗姬打保齡球的名言。 上洗手間時，麗雲才告訴麗姬「其實我是花了很多錢去學的。」 麗姬沒問她花了多少錢，但對她做任何事都那麼認真，深受感動。 『真可惜，她長得這麼平凡！』 『到底上天是不是公平的？』 打完球後，大家還是決定去士林夜市，事實上這是麗姬的決定，因為她想要早點結束，多給趙穎一些時間和自己獨處。 趙穎送麗姬回到家，已晚上八點。 他們像往常一樣，坐在麗姬家附近的一處小公園裡。 她偎在他懷裡，讓他摟著。 他們談詩、談音樂、談著愉快的往事，偶爾也談未來。 但他們的未來，卻在彼此刻意營造的有限空間裡蜷伏著。 不過，他們卻始終沒有人提到〔高雄〕，只有在最後，在家門口，他們吻別後，趙穎才說了一句「我恨高雄！」。 這句話倒令麗姬想起那天，她對大哥哥說「我恨褚威格」。 她也分不清，這兩句話到底哪一句要來得更無奈些？ 為了這句話，麗姬補上了一個深長的熱吻，也不知是想彌補他，還是想彌補自己？ 向趙穎告別後，麗姬從公寓的門裡向外看了一眼，正要上樓，她卻意外的在不遠的陰暗處，看到一個黑影走了出來。 那黑影停在門口，麗姬清楚的看得出，他正在擦拭他的淚水。 她知道那是誰，此刻，她的心卻如被刀狠狠刎過。 回到家，爸媽對麗姬要去高雄的事都感到驚訝。 「今天我還跟大少說，過幾天妳應該會去上班。」 「高雄朋友那，我都安排好了，薪水會比較多！」麗姬只說了這句話，便〔順利〕的回到房間。 她本還刻意走得慢，心中還期望爸媽會要她不要去，或關心的問她些細節。 但她的期望落空了，她關上門的那一剎那，淚水再也忍不住的流了下來。 麗姬坐在書桌前，拿起筆，想要寫些什麼。 但除了淚水，就如下午一樣，她什麼也寫不出來。 想到了詩，她不得不想到趙穎，想到他的柔情萬千。 這同時，她腦海中又浮現了大哥哥的身影，因為，從小是他教她讀詩的。 終於在此刻，她驚異的發現了一件事，一件埋藏在自己心底的事，原來大哥哥在她心中，是詩的化身。 『那趙穎呢？』 他是現實世界的詩篇，活生生的。 她走到衣櫃前，蹲身從底層翻出了那兩份未曾拆開的禮物。 她雖然已無期待，但心仍然莫名悸動著。 「啊！是那件她捨不得買的名貴洋裝，純絲的，一萬多元呢！」 柔軟的絲衣，輕輕撫過她的臉頰，那感覺就像是一片白雲飄過萬里的晴空。 麗姬打開一張橫躺在盒底的生日卡，裡面是大哥哥熟悉的字跡： 麗姬，生日快樂！ 大哥哥希望妳能諒解我，也希望妳能瞭解我對東海的愛。 我也知道妳一定不肯拆開這禮物…，妳一向高傲，或許有一天，妳能瞭解大哥哥的心情，但無論如何，請妳不要怨東海好嗎？ 妳永遠的大哥哥 麗姬合起卡片，心中仍不斷重覆的唸著裡面的內容。 『大哥哥，你真的最瞭解我！』 至於東海的禮物，麗姬猶豫了很久，才終於決定將它打開。 『裡面硬硬的，像是一本書。』麗姬心想。 『果然是一本書，』 但又不完全是一本書，而是東海精心製作的一本冊子。 麗姬打開這本〔書〕，首頁竟是三年前她寫給他的詩，【天涯何處無芳草】 她唸著：【天涯何處無芳草】 窗台的花朵，輕踩優雅的舞步，搖曳著春日的鞦韆。 藍藍的晴空，呵護著花兒，滋放著生命的甘泉。 夜空中，沒有雲朵，卻有顆多情的星子； 你從天空的邊緣翩翩而來，停駐在最靠近我的身邊。 我的感情原本就輕，難以承受心破碎時的悲嘆； 你望著我，總教淚水衝破你脆弱的防線！ 王子啊！你的深眸款款，羞怯的音階敲不斷...。 我笑著，牽著你甜蜜的影子，朝悠揚的微風走遠…， 在芳草綠茵的窗台下，你的身影是我永遠的鞦韆！ 麗姬記得這首詩是他十五生日那天，因自己身上沒錢，早上匆匆寫了裝在信封裡，請爸爸帶去給他的。 裡面的內容雖記憶猶新，但此刻讀起來卻萬分的感傷。 尤其是最後兩句，誰會甘心一輩子只當心愛人的影子？ 儘管那是甜蜜的影子，但終究是塊孤獨的影子。 誰又願意當一支鞦韆？ 儘管它教人心裡激盪，但也終究只是支冷冷的鞦韆。 想著晚上他從陰暗的角落走出來，擦拭著淚水…，就像平安夜那天，他始終在家門口等著她的到來…，麗姬的淚水再度的滑落下來。 她翻閱著書裡面的內容，每一頁都有張〔主題〕照片，有日期，也有他寫的詩。 而首頁那張照片，麗姬看了日期，才想起是她十四歲生日過後不久，大哥哥的媽媽打電話來，要她去他家，說是有東西要送她。 「這是妳大哥哥送妳的生日禮物，她要我給妳，我都忘了。」大哥哥的媽媽說。 「可是那天，大哥哥已經給我禮物了，東海一起拿給我的。」麗姬疑惑的說。 「這可是他親自選的，」大哥哥的媽媽笑著說「那妳等會就跟東海一起去背詩，就當是背完詩的獎品吧！」 這張照片是麗姬的側面，頭上插著那支珍珠髮釵，她低頭輕倚在窗台上，眸光若有所思的停駐在窗外。 雖然才十四歲，但她那張光滑姣美的臉龐上，卻隱隱浮現著早春般的嬌麗。 她一頁一頁仔細的翻著，讀著他的詩，溫馨的回憶著起他們青梅竹馬的童年和少年。 雖然，他的詩沒趙穎好，也不如大哥哥，但他精心為她留下的，卻是一頁頁瑰麗的詩篇。 書的最後一頁，是一張麗姬十八歲生日前，平安夜裡，在他家辦的舞會時拍的照片。 照片裡，麗姬一人獨自凝視著舞池中模糊的人影，她的嘴角綻放著一絲極淡的笑意。這笑意雖淡，卻滿載著她一向的自信和高傲。 麗姬的心突然猛烈的跳起，因為她記得，當初她凝眸的，正是在前方，人群裡的大哥哥！ 『難道他知道我的心事？』 她讀著照片下的一首也叫【天涯何處無芳草】的詩句： 河畔青青，是我記憶裡唯一不曾褪去的顏色。 芳草萋萋，是我在仲夏裡仰望夜空的軟蓆。 夜空中，依希有幾顆閃閃耀眼的星星， 它們沉默，始終如我心底那倩影般的沉寂。 河畔的風，永遠那樣輕柔 ，不時飄來遠處嬌美醉人的花香。 這花香，每次總教我不得不想起，想起妳的溫柔和甜蜜。 但，姑娘啊，妳為何總是低著頭，如夜空般的沉默？ 妳說，沉默是妳的心事，妳的心事只淺藏在，彩蝶翩然的輕舞中。 妳說，沉默是妳的守候，妳的守候卻深藏在，只有飛逝的流星才聽過的願望裡。 〔未完稿〕 這是一首未完成的詩，麗姬也猜不出他為什麼沒寫完，但從最後一句裡，她斷定東海知道她〔守候〕的是誰了。 『反正一切都不重要了！』 『一切都是因為你！』 麗姬合起了書，也合起了那滴不慎滑落在最後一頁的淚水。 她想著大哥哥，這個好像從上輩子她就認識的人。 他從小就瞭解自己的心思，全然的，每一寸都瞭解，好似滲透到她的細胞裡面。 至於東海，她知道他深愛著自己，但除此之外，他對她而言，竟像是完全的陌生。 『他到底有多愛我？』 『為什麼他不肯放手？』 麗姬收拾好一切，包括明天要去高雄的行囊以及她的心情。 她已經準備好了，準備去面對她的十八歲，真正的十八歲。 帶著一個破碎的夢和一顆放開來的心。 她對未來是敬畏的，但卻充滿信心。 衣物和盥洗用品外，她沒有多帶太多東西，不過她帶著大哥哥送她的髮釵和一個叫做〔Lisa〕的名字。 |
|
| ( 創作｜連載小說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