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教誨(二) 〜「歌唱」篇

講於高雄市「弟子規學習分享」課程 2016.11.24

    接著要分享的是，父親和我在教育與興趣上有衝突時，父親是如何運用智慧來溝通與協調的。

　　我大概小學四年級的時候，就開始到處去參加歌唱比賽。因為這是我的興趣，所以只要是我聽過的歌，我一下就能學會了；而且我小小年紀，臉皮就很厚，很喜歡表現，也不怕表演不好別人會笑我。所以一次次參加比賽，也一次次過關斬將、拿獎回家。所以我從小就想以唱歌來當作職業，想當一個歌手賺錢。

有一次我和爸爸談起這件事情，爸爸皺著眉頭說：「我們家不是窮到沒飯吃，還不需要你去唱歌賺錢！你就去找一份正當的工作，像人家做那種朝九晚五的工作就好了。」我反駁說：「我不要！因為唱歌是我一直以來的興趣，我想以我的興趣來工作！」爸爸一開始沒有給我任何的答案，沒反對、也不反駁我。過了幾天，我照樣去比賽，只要哪裡有比賽，我就往哪邊去。我們家的電器和家具都是我贏回來的！ 後來爸爸發現這一發已經不可收拾了，也不得不去正視這個問題。

有一天我跟爸爸說：「我這次比賽完，就可以代表新加坡，到香港去比賽了，若是拿到亞洲區的比賽資格，我就一定要當歌手。」爸爸一聽就說：「不行！妳這麼勇敢喔？自己一個女人家跑到香港去做什麼？」我說：「不是只有我一個人去，還有我的歌唱老師、裁判老師、還有主辦單位的一些老師們，他們都會陪著我們。」爸爸看著我手上拿著一個大獎杯，神采奕奕的說著，他知道大勢已去，也攔不住我了，他告訴我：「得到這個獎杯可喜，但也可能是另一個悲劇的開始！」我當時想：你也沒稱讚我能幹，就先跟我說這些不吉利的話！當時年紀小，無法體會父親的擔憂，只是覺得：這個爸爸就是不會挑好聽的來說。不過爸爸還是在出國前一個禮拜，就先陪我去辦好護照了，一直到要去香港的前一天，爸爸帶我去一間小咖啡店，他語重心長的告訴我說：「妳雖然是跟著好幾個老師一起出國比賽，但是爸爸必須先跟妳約法三章：從此刻開始，到比賽回來，在這期間如果妳墮落了，喝酒、抽菸、陪客人應酬，回來後爸爸一定饒不了妳，我會和妳斷絕父女關係！妳若做得到，我就答應妳可以繼續唱歌比賽或工作，但是妳若把持不住，就快點回來！」聽完之後，覺得爸爸為什麼每次都要把事情說得這麼嚴重，當時還是不能體會。

　　後來去了香港一個禮拜，我又得到獎項回來，又拿了一個更大的獎杯，爸爸搖搖頭說：「又是一個獎杯回來，一定是想清楚了，妳一定要去當歌手了對不對？」我跟爸爸說：「對，也已經有餐廳要找我去簽約當駐店歌手了！」爸爸說：「那我也要把話講清楚，除了餐廳之外，夜總會、酒吧、酒廊、酒廳都不可以去唱。」現在想想，當時爸爸是很嚴謹的在幫我檢視、替我把關，而我卻天真的想，只要可以唱歌，去哪裡唱我都沒關係。爸爸為了保護我，還提出一些條件說：「以後妳去餐廳唱歌，下了班我就去接妳回家，妳跟餐廳老闆簽約時，我也要去幫妳看看合約的內容，幫妳留意妳的權益，免得妳被騙了！」之後果然，我的爸爸只要時間一到，就會出現在餐廳門口，等著我九點鐘那一場唱完下班，後來他還規定我說：「以後唱完歌，要先在後台把妝給卸了，直接就跟我回家，就像上班族一樣正常上下班，唱歌是妳的工作，工作做完就回家，唱歌就是好好的唱，什麼都不要想，不要想說別人會給妳什麼好處，妳就拿老闆給的薪資就好，這當中如果有任何人，想邀約妳去吃宵夜、喝酒，妳一概不能參加。」當時我也很單純的想：不參加就不參加，反正可以唱歌就好了！

就這樣，父親一路陪著我，一直到有一次，爸爸跟我說：「我覺得妳也很守規矩，爸爸以後就不去接妳下班了。但是唱完歌還是一樣卸完妝，就回家了，哪裡也不能去。妳唱歌是為了賺取生活費，那就儉樸的過生活，所以坐巴士回家就好，不用坐計程車了！」爸爸雖然這麼說，但是後來才發現爸爸是騙人的！爸爸說不去接我，其實是假的！他只是埋伏起來，躲在某一個地方偷看，可能是不放心，也可能是在試探我吧？坦白說，我並不是什麼紅歌星，只是一個以唱歌工作的人，唱完歌就回家，每個月的薪水都交給爸爸來養家，所以當時我的一些同學都說：「妳很奇怪耶！大家都說歌唱圈是大染缸，可以妳好像不抽煙也不喝酒的！」我當時只是笑笑的說：「如果我抽煙又喝酒，我爸爸一定饒不了我，會把我趕出去，跟我斷絕父女關係，那還得了啊！絕對不行，因為我還想要唱歌呢！」所以我就這樣子，秉持著爸爸給我的信念來工作。

　　後來我接的餐廳場子越來越多，賺的錢也越來越多了，但是爸爸還是會不斷的提醒我：「妳要記得，妳唱歌的目的是什麼？做什麼就要像什麼，唱歌以外的事情都不要想，哪怕今天妳不懂得怎麼應酬、如何陪客人聊天吃消夜，老闆要因此斷妳的薪水，那都沒有關係，因為妳還是妳，若是別人引誘妳，跟妳談一些條件，妳若一起虛榮心和貪念，就會迷失了自己，所以妳千萬要謹慎小心！」後來我也能慢慢的體會爸爸所說的那些話，我發現那些來聽歌的男士們，大部分都不是單純來聽歌的，好像都是來看歌手的！回想當年我們那樣的年輕，幸好有爸爸在一旁保護著，每一個腳步都有爸爸在牽引著，所以才讓我不至於往下掉。但是我另一位同事，就沒那麼幸運了，她因為一時貪慕虛榮，被男人給騙了，後來懷孕，也因此斷了前途。因為沒有人會請一個懷孕的人來唱歌，因此斷了歌唱的路，那個男人也不娶她，最後她竟然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後來我為了要斷絕那種燈紅酒綠的生活，大概二十歲那年，參加了新加坡後備軍人協會的歌手招考活動，很幸運的考上了，跟著國家的軍隊，到處去巡迴演出，那是一個很正當的機構團體。爸爸知道我已經選擇了正確的路，也就比較放心，開始慢慢真的放手了！我很感恩我的父親，每一次都在拉著我這樣的一匹野馬，當我又快要脫韁的時候，爸爸就會適時的拉住我，給我一些教誨或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