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身教

于高雄.德賢弟子規課.分享  2016.10.27

在準備「孝是德行根本」這篇講稿當中，讓我想起了父親跟奶奶相處的一段過程。我們是汕頭人，奶奶在三十歲左右就守寡了，聽爸爸說爺爺過世的時候，汕頭很多村莊鬧飢荒，生活非常困苦，孩子們幾乎沒吃過一頓飽餐，所以在那種困境之下的孩子，通常都會營養不良，只要稍微有一些感冒發燒，就很容易死亡。奶奶本來有五個兒女，後來因故相繼過世了，最後就剩下我的爸爸和大姑媽，生活也是有一餐沒一餐的，過得很艱苦。

當時奶奶一直在想，孩子在這樣的環境底下，要活下去恐怕很困難，希望孩子們可以過得好一些。於是奶奶就將我的父親先暫時寄住在大姑媽家裡，在大家的幫忙下，攢了一些錢，坐船去了新加坡；到新加坡之後，就想方設法打工賺錢，希望早一天可以接我父親到新加坡一起生活。後來奶奶在大家的幫助下，把我爸爸順利接到了新加坡來，當年我爸爸只有十一歲。之後，奶奶帶著爸爸到處去打臨工賺錢。後來很幸運，奶奶到一個比較富裕的人家裡去當管家，幾年後，存了一點錢，於是就帶著爸爸出來，做賣蔬菜水果的生意，爸爸就這樣跟在旁邊努力的學習、幫忙。

在這當中，有一些同鄉的父老，看見奶奶年輕就守寡，孩子又那麼小，都會一片熱心地要給奶奶介紹一些家庭背景和經濟環境都不錯的男士，想說若是再嫁，生活可能會過得比較好一點，就不用那麼辛勞；可是我那有堅毅精神的奶奶，卻是堅定的拒絕！聽爸爸說，當時奶奶說：「一個女人從一而終。」這是當時的社會風氣，民風比較保守的想法，怕人們會說，寡婦帶著前夫的孩子再嫁，這個孩子就會成為大家口中所說的「拖油瓶」。我的奶奶一心一意要讓我爸爸這輩子可以抬頭挺胸做人，不讓她的兒子被人譏笑為「拖油瓶」，所以她寧願斷送掉很多相親的機會，自己一人含辛茹苦的帶著爸爸一起生活，從未想過要改嫁，所以爸爸每一次聊起奶奶的時候，他總是很感恩母親這樣偉大的情操。

記得在我小學的時候，奶奶也快八十歲了，很不幸地得了「失智症」，會忘東忘西的，比如說：吃完一餐飯，她會忘記她吃過了沒有。而爸爸從不嫌棄自己的母親，非常的孝順。有一次，奶奶不小心摔跤，跌斷了腿骨而不方便行走，爸爸就去買了助行器，讓她老人家可以在家裡，扶著慢慢走路。同時也擔心奶奶上洗手間不方便，若再一次摔跤，就會更嚴重，於是爸爸就去買了一把有靠背的塑膠椅子，以痰盂孔的圓周去量，在椅子的中間鋸了一個和痰盂孔圓周一樣大的洞，再把痰盂塞在椅子中間的洞內，當成奶奶如廁可以坐的便座，奶奶就不用再走到洗手間去如廁，既安全又方便。而奶奶每次上完廁所，爸爸都會搶著把痰盂拿去清洗，不會讓我媽媽去做，一方面因為媽媽要去做生意，一方面自己親自做也更安心。還記得以前放學回家，媽媽做完飯，爸爸總是會趁熱地拿著一碗飯菜，一口一口的餵我奶奶吃，雖然奶奶已經認不得他。有時候我在一旁，會雞婆的想要幫忙，爸爸也會答應的說：「好！那你來餵奶奶吃飯、幫奶奶搥背、梳梳頭髮」，有時候也會看到爸爸扶著奶奶到洗手間，替她洗澡的身影，而媽媽也會在旁邊幫忙洗頭或是吹頭髮。每次奶奶生病，爸爸都是背著奶奶下樓去看醫生。

因為我從小是由奶奶照顧長大的，所以我和奶奶的感情非常好！有一次，我回家的時候，敲門但卻沒有人來應門，爸爸和媽媽又去做生意，當時還是小孩的我相當害怕，擔心奶奶是否出什麼狀況，於是我就大聲的哭，也搞不清楚狀況，就一路奔跑到菜市場，去找爸爸、媽媽，見面一開口就害怕地說：「爸，奶奶死了！」當下爸爸很著急，就丟下做生意的場子，和我一路奔跑回家！門一打開，才發現原來奶奶正坐在客廳對著電視發呆，因為失智症的老人家是沒有什麼感覺的，不論你怎麼敲門他也聽不到，也不懂得去開門。

我從小受到爸爸和奶奶的影響很深，所以對長輩的恭敬心自然油然而生，而且不忍心見到老人家受苦，看見有很可憐的老人家，一定會盡力去幫助。這完全是父親的身教，悄無聲息的教導，慢慢幫我養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