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兵時拍個戎裝照，扛吉他更「漂泊」。       

以前男孩子當兵，總喜歡去照相館拍個戎裝照，尤其在外島駐防，寄回家裡或給心愛的女友，大家爭相一睹。我舅舅就從金門寄回一張，還穿著繡隻大老虎的飛行夾克，真是英挺。那時不管你當海陸空軍哪一種，照相館各軍種制服都有，所以舅舅明明是陸軍二等兵，卻穿上空軍飛官的飛行夾克。

也大約同個年代吧，我還年幼弄不清楚。出了社會的男人，喜歡燙個「飛機頭」，流行頗長一段時間。「飛機頭」正確名稱是什麼不曉得，總之大家覺得很拙、很土，就這麼叫它。

媽媽的弟弟很多，其中一個舅舅就梳這種頭，還常抹髮臘細細地梳。我覺得髮臘很臭、油油的，總是避他大老遠。這個舅舅其實長得相當英俊，不知當什麼兵，也許是騎兵吧，好像在后里馬場，寄回來的照片，戴著美國西部片的帽子，旁邊有馬，他舉著步槍擺出各種射擊姿勢，很瀟灑。

後來他娶了富家千金，加上有生意腦筋，生意做得很大，卻有了外遇。離婚後，岳家把資金都抽走，也斷了一切金主來源，他撐不了多久，公司倒閉，瞬間變成窮光旦，在新店路邊擺攤子賣新竹米粉、貢丸，是家鄉的特產。 

舅舅外遇對象的女子，倒不是只喜歡董事長，她竟然就辭去銀行工作，跟著舅舅擺攤，數年不離。本來非常不諒解、不喜歡她的外婆，也慢慢接受了，我們小孩就喊她「小舅媽」。她非常溫柔婉約，動作細膩，待人極為和氣，有一種吸引人的氣質，讓人很自然地喜歡上她。我常想，她其實比原來的舅媽更像大家閨秀。

數年不見，想必舅舅、小舅媽兩鬢已白。而在金門穿飛行夾克的舅舅，是媽媽最小的弟弟，年紀大我不多，所以我和他最親，他卻因舌癌去世，死時才39歲。

我貼在本文中的照片，是在網路上看到的，想起兩位舅舅，因而有此一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