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味兩闕《相見歡》】：李煜（南唐）

無言獨上西樓  月如鉤

寂寞梧桐  深院鎖清秋

剪不斷  理還亂  是離愁

別有一般滋味在心頭

【南唐】李煜《相見歡》

小黛（Denny）

詞名為《相見歡》，詠的卻是「離愁」，何其悲愴。

首句「無言獨上西樓，月如鉤。」把人物、地點、時間清楚交代。「無言」二字描繪了主人翁的哀愁神態，「獨上」隻影孤身登西樓。「月如鉤」，不單表明其為晚色，缺月如鉤，新月也。無言者，非無言可道，「獨上」中可知為無人可共言。雖心事重重，卻無伴可分憂，故需「獨上」西樓抒一己之愁。神態與動作的描寫揭示了詞人內心的無奈，沒人可作傾訴的孑然一身，甚是孤寂淒婉。

「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連同上句中的「月如鉤」描述了作者於樓所見之物。仰望長空，月缺如鉤，「如鉤」指新月的月形，「月有陰晴圓缺」如鉤的天上殘月歷盡陰晴圓缺，亦見證盡地上的悲歡離合！「寂寞梧桐」俯視庭院，本應茂密的梧桐葉已被無情之秋所傷，剩下光禿樹幹及幾片殘葉，寂寞之意不由而生，但寂寞的只有梧桐？「深院鎖清秋」連淒慘秋色亦被「鎖」於冷冷的高牆「深院」之中，無形自然之景亦能被「鎖」於此，由此可見落魄的人、孤寂的心、思鄉的情、亡國得恨亦逃不過被困於此的悲痛命運，李後主亡國而被軟禁的情緒在此發揮得淋漓盡致！單單的十數字，融情入景的寫作技巧已被詞人發揮至極致。

由「無言」、「獨上」作外在神態描繪開始，緊接「月鉤」、「梧桐」、「深院」、「清秋」以淒涼的環境描述，反映作者內心之情，全整描繪內外兼備的孤寂淒婉，為後段的抒情作好了準備。

「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以絲喻愁，抽象情感以「絲」作具體化，名垂千載的一句，為後世所稱道。千絲萬縷的「離愁」是「剪不斷，理還亂」！無奈復無奈。究竟李後主此刻的離愁是甚麼？「別是一般滋味在心頭」，究竟是甚麼「滋味」？是「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的亡國之痛？是「雕闌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的草木依舊，人面全非的唏噓？還是「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昨日美好風光轉眼成空的嘆息？還是「燭殘漏斷頻敧枕，起坐不能平。」為籠中鳥的淒冷生活而感到哀傷？白影不知道。只知道此刻的李煜已是亡國奴、籠中鳥，榮華富貴已成過眼雲煙，故國家園亦是不堪回首。亡國之痛、軟禁之苦，歷盡了人間冷暖、世態炎涼，李後主嘗盡愁滋味。詞的精髓盡在一個「鎖」字。此番滋味，只好借李清照《聲聲慢》中的一句「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述之。 

林花謝了春紅  太匆匆

無奈朝來寒雨  晚來風

胭脂淚  留人醉  幾時重

自是人生長恨  水長東

【南唐】李煜《烏夜啼》

又名《相見歡》

小黛（Denny）

【註釋】①調又名《相見歡》、《秋夜月》、《上西樓》。②：凋謝。　③脂淚：指女子的眼淚。女子臉上搽有胭脂淚水流經臉頰時沾上胭脂的紅色，故雲。　④時重：何時再度相會。

【品評】此詞將人生失意的無限悵恨寄寓在對暮春殘景的描繪中，是即景抒情的典範之作。起句“

林花謝了春紅

”，即托出作者的傷春惜花之情；而續以“太匆匆”，則使這種傷春惜花之情得以強化。狼藉殘紅，春去匆匆；而作者的生命之春也早已匆匆而去，只留下傷殘的春心和破碎的春夢。因此，“太匆匆”的感慨，固然是為林花凋謝之速而發，但其中不也糅合了人生苦短、來日無多的喟嘆，包蘊了作者對生命流程的理性思考？“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一句點出林花匆匆謝去的原因是風雨侵龔，而作者生命之春的早逝不也是因為過多地櫛風沐雨？所以，此句同樣既是嘆花，亦是自嘆。“無奈”云云，充滿不甘聽憑外力摧殘而又自恨無力改變生態環境的感愴。換頭“胭脂淚”三句，轉以擬人化的筆墨，表現作者與林花之間的依依惜別之情。這裡，一邊是生逢末世，運交華蓋的失意人，一邊是盛時不再、紅消香斷的解語花，二者恍然相對，不勝繾綣。“胭脂淚”，遙按上片“林花謝了春紅”句，是從杜甫《曲江對雨》詩“林花著雨胭脂濕”變化而來。林花為風侵欺，紅^叟鮫肖（左應加魚旁），狀如胭脂。“胭脂淚”者，此之謂也。但花本無淚，實際上是慣於“以我觀物”的作者移情于彼，使之人格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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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身歷世變，泣血無淚，不亦色若胭脂？著一“醉”字，寫出彼此如醉如癡、眷變難捨的情態，極為傳神，而“幾時重”則吁出了人與花共同的希冀和自知希冀無法實現的悵惘與迷茫。

結句“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

一氣呵成益見悲慨。“人生長恨”似乎不僅僅是抒寫一已的失意情懷，而涵蓋了整個人類所共有的生命的缺憾，是一種融匯和濃縮了無數痛苦的人生體驗的浩嘆。

PS：資料來自網路

這兩闕詞都是小黛非常喜歡的

三李詞集：李白、李煜、李清照

文／小黛　圖／網路　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