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漆黑的天空，長長的銀河帶掛在天際，自向陽穿越啞口，再穿越隧道。

方易詠架好了相機，身邊的人遞給他一杯溫熱香濃的咖啡：

＂冷耶~＂高言之邊吐著白氣，邊跳著腳：＂怎麼這麼冷啊？＂

＂都叫妳到車上等咩。＂方易詠拉過她的手，拽進外套的口袋，

用自己的手的輕輕握著：＂妳就一定要自己拍。＂

＂欸！＂高言之努努嘴：＂拍照當然是要自己拍啊！不然哪是作品啊？＂

是喔？方易詠心裡笑著，還不是幫妳調好了光圈，曝光...，就等妳按下快門嗎？

這跟他拍的有什麼兩樣？

看著他不動聲色的笑著，高言之盯著他的眼睛：

＂對啦！是說都是你幫我調好的嘛！＂她不以為然的說：

＂好像就是你拍的喔？＂她瞇著眼睛看他：＂不過，我可是有盡到賢妻的責任喔...＂

她用鼻子示意那杯溫熱的咖啡。

＂是啊是啊！＂方易詠喝了一口咖啡：＂喝了以後，都熱起來了。＂

他一副誇張的表情：＂有賢妻真滿足！＂

＂有賢夫當然有賢妻囉！＂高言之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兩個都很賢，才會在這樣的天氣，這樣的高的海拔，

這種大家都不知道睡到哪裡的時刻，在這裡拍星軌，等日出吧？＂

高言之一語雙關的說。

＂欸欸欸！＂方易詠抗議：＂我是想說，診所最近很忙，怕妳悶耶...＂

＂欸欸欸！＂高言之嘟著嘴，鎖著眉：

＂我是擔心你每天都很忙耶！好不容易有個假日可以休息，你又要來這裡，

這樣會把身體搞壞耶！：她玩弄著他大大的手掌：

＂你搞壞了身體，我哪還有幸福？＂她一臉無辜。

方易詠看著她的表情，又覺得好笑，又覺得可愛，忍不住把她擁進懷裡，

低頭在她的耳畔輕聲說：＂放心！我身體好的很，每天都會努力給妳［幸福］。＂

他在幸福兩個字加重了語氣：＂看完了日出，我就會讓妳更［幸福］。＂

高言之的臉越聽越紅，連抬頭都覺得害羞：＂吼～你是在講什麼啊？＂

＂那妳又是想到什麼？＂方易詠促狹的說。

＂我哪有啊？＂高言之耍賴著。

＂我也沒有啊！＂方易詠繼續逗她：＂不過...妳現在這個樣子...＂

他又把唇貼近她的耳邊：＂讓我.....很想吻妳！＂

說完，他飛快的在她的唇上輕啄了一下。

＂欸！旁邊有人耶～＂高言之推了推他,臉紅的像蘋果，唇邊還帶著甜蜜的笑容。

＂怕什麼？＂方易詠哼了哼：＂誰都看的出來，我們是新婚夫妻吧？＂

高言之環顧四週，三三兩兩的人，聚成了小圈圈，有的在看著銀河，

有的在討論相機，似乎也沒什麼人，注意到她和方易詠。

＂學長，你有時候真的很討厭耶！＂高言之低聲抗議。

＂欸欸欸！＂方易詠清了清喉嚨：＂妳到現在還沒改口啊？＂

＂改什麼？＂高言之一臉茫然。

＂妳現在不應該再叫學長了吧？＂方易詠摟著她的肩：

＂應該要叫：親愛的，或是老公，或是相公，或者是...＂他歪著頭，想了一下：

＂親愛的老公！這個稱呼我挺喜歡。＂

＂叫你孩子的爹，如何？＂高言之拉過他的大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眼睛亮晶晶的看著他。

方易詠愣了半晌，睜大了眼睛：＂妳是說...＂

高言之盯著他，微笑著點點頭：＂我正在想，要怎麼跟你說呢？不知道你...

會不會歡迎多了一個人來報到？＂

＂妳有了？＂方易詠不相信的說，眼睛仍然睜的大大的 。

＂嗯。＂高言之再笑著點點頭。

方易詠再愣了一下，深呼吸了一口氣，一把把高言之抱了起來，大聲的歡呼著：

＂我要當爸爸了！我要當爸爸囉！＂

＂欸欸欸！人家在看啦！＂高言之抗議的喊。

四周的人群，眼光朝著他們看來，紛紛鼓掌了起來：

＂恭喜啊！＂

他抱著高言之轉了一圈，才把她放下，雙手仍沒把她放開，仍然把她擁在懷裡：

＂妳怎麼都不說？這樣子怎麼到山上來受凍？妳要多休息才對啊！＂

他自言自語的說個不停：

＂不行不行，待會我們就回山莊，讓妳喝個熱湯，好好的休息一下。＂

＂欸欸欸！＂高言之用手擋住了他的嘴：

＂醫生說，才剛懷孕一個月，我的狀況也很好，不用那麼緊張吧？＂

＂可是妳...＂方易詠說了幾個字，又停了下來：

＂哎！我是說妳會害喜不是嗎？＂

高言之心裡笑著，她知道他想說什麼。依偎在他的胸口，

看著腳下的雲海慢慢開始有了顏色，每朵雲旁，都閃著淡藍的光暈。

＂我想...＂高言之的頭，靠在他的肩上：

＂這個孩子如果是男的，就叫他［念青］，

如果是女孩呢？就叫做［依依］，好嗎？＂

高言之抬起頭，溫柔的看著方易詠。

方易詠震了一下，驚慌的看著高言之：＂言之........？？？＂不會吧？

半年來，高言之一點恢復記憶的現象都沒有，不會吧？

她已經全部記起來了嗎？

天氣雖冷，方易詠額上，卻冒著冷汗。

高言之擁緊了他，好像要把全身的力量都給他，她指指站在腳架上的相機：

＂易詠和言之。加起來，就是Y+Y，嗯？＂

她輕輕的笑了笑：＂我迷上拍照，是因為看見你拍的那些作品，所以纏著你，

要你教我怎麼從基本開始學起，嗯？＂

＂布拉格好美，每個角落都有一個感人的景色。所以，我們才會在布拉格相戀。＂

她繼續說著：＂你呢？那時候就像是顆耀眼的星星，讓我好崇拜好崇拜。＂

＂在我病床前，嘆氣、難過、安撫我的不安的，也是你，對吧？＂

方易詠緊張的點點頭。前一分鐘，他還在幸福的雲端裡。現在，

他卻連思考的能力，都被冰凍了起來。

＂學長，下次去看寶寶的時候，也帶我去，好嗎？＂高言之輕輕的、溫柔的說：

＂只有你一個人，我好難過。＂

她的聲音有點哽咽：＂我們說過了，什麼事情都要一起面對，

不要再留下另一個人孤孤單單一個，不是嗎？＂

方易詠深深的吸了口氣，緊緊的抱著她：＂傻瓜！妳什麼時候想起來的？＂

他的聲音也哽咽了起來：＂為什麼都不說？＂他心疼的看著她：

＂妳不恨我？不怪我？那個混帳的方易詠？＂

高言之搖搖頭，眼眶泛淚：＂我很幸福很幸福，我也感受到，你很幸福。＂

＂所以，＂她停了停：＂我不想說，我想要一直幸福下去。＂

她再停了停：＂所以，請你讓我一直獨占這樣的幸福，好嗎？＂

＂傻瓜～＂方易詠再抱緊她，喃喃的說著：

＂妳為什麼要這麼好？為什麼要這麼寬容？＂

高言之擦了擦眼角：＂在觀陵村的時候，依青姐來救我。＂她吸了吸氣：

＂否則，我可能就不在了...＂她再吸了吸氣：

＂依青姐跟我說，只要相信你，就會幸福。＂

＂所以，＂方易詠充滿感動：＂那個時候，妳就想起來了？＂

高言之點點頭：＂依青姐一直在守護你，守護我。＂她再說：

＂我們兩個，都是她最不捨的人。所以，我們一定要幸福，對嗎？＂

方易詠點點頭，心中那塊忐忑的大石，已經落下，被原諒，原來是這樣的美好。

＂言之，謝謝妳原諒我...＂

＂可是...＂高言之又是掉眼淚，又是笑：

＂我是故意過那麼久才跟你說，我想要折磨你一下...＂

＂沒關係！＂方易詠也擦了擦自己的眼角，他低頭吻了吻她的臉頰：

＂只要妳原諒我就好。＂他長長的吐了口氣。

腳下的雲海，已經沸騰起來，很快的，太陽開始露出光芒，

高言之按下快門。過去的，都過去了，不是嗎？

向前走，才是人生最重要，最快樂的事情！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