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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2/04 22:07:24瀏覽178|回應0|推薦2 | |
Winter flower(雪中梅) BGM:Winter flower(雪中梅)-Younha feat. RM 白愷愷的冬日,純白世界裡靜謐如同身在夢境。 白雪覆蓋大地也壓在那光禿的枝枒,沾濕的樹根在無人察覺的情況下撐開厚重的冰雪,緩慢延展,彷彿甦醒的生命,綠芽爬出,在縹緲孤獨的世界裡成為唯一的個體。 它的開端是孤獨,千年萬年,無人欣賞的虛無裡,獨自綻放的雪中梅。 深海的夜色星移斗轉,巍峨高山化作平坦,爾後,又再次成為綿延山峰。 白雪中的一株梅樹依舊屹立不搖長在雪中,獨自看著周圍變換。 一地白雪到聳立山林,隨後滾滾黃土最後成為現在的炊煙裊裊。 他用那灰藍色的眼珠目睹時間流逝也望著自身的不生不滅。 不吵不鬧,只是安靜的浸泡在接受的事實裡。 粉紅的花瓣帶著一點黃嫩,不艷俗卻典雅,可偶爾之時,那花瓣凝結出蜜露,沿著那片嬌嫩粉紅,默默滴落在雪白之海。 「阿!這是什麼?」 稚嫩的聲音裡充滿怒氣,小小的手撫著頭頂,面露兇狠,隨後小腳便一遍遍往枝幹上落下。 「你幹什麼?」 一個更黏糯的聲音傳來,一身粉紅的小身影衝過來,在他看不清楚的時候替他拉開了那隻放肆的小腳。 小腳的主人梳著童髻,海藍色的錦衣搭配著綢緞製成的棉襖,腰裡配著假刀,流著鼻涕指著前面的女孩。 「讓開!」 「不讓!」 「薄荷!讓開!」 「不~讓~」 一向驕傲的小少爺受到這樣的對待當然不能放過眼前的ㄚ頭。李任熙一把抓起薄荷的長髮,粗魯攢著。 薄荷痛的大叫小手卻沒有閒著,一把往李任熙的臉推過去,一藍一粉就這樣扭在一起,滾在雪地中。 倔強的兩個人叫囂著,彼此不肯放開,正當打得難分難捨之際,雙方的家僕從不同的方向跑來,使盡全力分開了自己的小祖宗。 「少爺,你怎麼會跟夢家小姐打架呢。」 「小姐,你怎麼會打李家少爺的臉呢。」 「是他先打我的!」 小薄荷的氣焰完全沒有消失,直指著鼻青臉腫的李任熙,一副想繼續打架的模樣。被挑釁的李任熙當然受不了,氣得想衝到夢薄荷面前,可惜沒踏上幾步就被已經瞭若指掌的管家抓了回來。 李任熙在管家的懷裡張牙舞爪的喊道。 「誰叫妳擋我路!」 「誰叫你踢雪中梅!」 兩個稚音就這樣在空中一言一語,誰也不讓誰的氣氛中,被自家的僕人連哄帶拖的請了回去。 李家有個僕人甚至看到李任熙發腫的眼睛,心如死灰的步在隊伍裡。 彷彿一場鬧劇,就在梅樹下發生。 「等等…」 灰藍的眼珠盯著離開的人群,急迫的呼喊卻沒有引起任何人的回首。他並不是傻瓜,立刻停下無意義的行為,只是那藍色的眼珠,冷了幾分。 說是無欲無求,反倒更像孤獨。 一雙藍眼不再望著離去的人群,而是自己盯著雪地裡的粉紅花簪。 反正怎麼叫喊也不會有人聽見,更別說好好跟女孩道謝。 他的世界裡,沒有同族、同類,出生以來,他就是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才的喧鬧,此刻的孤寂顯得十分巨大。他只能安靜地站在那裡,再度傻傻地看著那枚花簪。 花簪上面鑲著紅梅,連著幾塊珠寶。銀白的雪裡是如此的艷眼奪目,他享受著那種奪目,也想起那種為人的真實,遙不可及。 「誒?」 黏糯的聲音再次出現,灰藍的瞳孔放大,不可置信的盯著視線裡的小盆鞋。他的視野沿著夢薄荷向上,另他驚嘆的是,夢薄荷眼睛正直勾勾看著他的。 一切…應該只是…剛好吧? 「你沒受傷吧?」 小小的身影慢慢朝雪中梅走來,途中夢薄荷在腳邊看見了自己的花簪,開心地撿起。 「我就說剛剛有人叫我吧!大叔就是不信!好險我堅持回來才能找到花簪!」 夢薄荷的童言童語讓他不自覺發笑,他任由她的手撫著自己的樹幹,順便聽著她咒罵剛剛的李任熙。 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女孩讓他剛才的心情煙消雲散。 「你會笑,應該是不痛囉?」 他萬萬沒想到她就像能看見自己一樣非常自然的對話。都說聰明的小孩有靈性,或許是真的,但最讓他感動的是那千年萬年來終於的交流。 他不知道是該興奮還是感動,他全身顫抖著俯視著那個女孩,樹上的雪因此被抖落,降在他的梅花上,也落在夢薄荷的頭頂。 「唉呦!好冰!」 夢薄荷急忙的想撥開頭上的雪,他見著了想要幫忙,卻沒想到那粗里粗氣的的枝枒反而把她的頭髮刮得更加凌亂。 他有些無措的看著滿臉委屈的夢薄荷,不知如何是好的立著。 「你是故意的嗎?」 「對不起…」 看著髒亂的小臉還有一頭亂髮,他最後只能說出這麼一句話。 本來以為她會像李任熙一樣,衝過來亂踢一把,讓他出乎意料的,夢薄荷一把將手上的花簪砸了過來。 匡噹一聲,措手不及,花簪砸在樹幹上,隨後落在雪中。 「你要幫我整理乾淨阿!不然回去我會被罵!」 小小身影插著腰,對著他這棵大樹頤指氣使,他雖然想笑,卻怕惹怒眼前的小人,只好緩緩地答道。 「我現在沒辦法。」 「為什麼沒辦法。」 「我現在沒有手。」 「那你什麼時候會有手?」 「可能…要再過個二十年。」 小小的夢薄荷一臉無奈的看著那棵比她大幾十倍的樹,氣焰卻是人家的幾萬倍。 「真是的!那二十年後你要記得幫我梳頭髮喔!」 「好是好,但現在怎麼辦?」 夢薄荷眼睛鬼靈精的轉來轉去,在他這棵樹前打鬼主意,隨後發瘋似的將自己的頭髮拆開,好好的一個夢家小姐,看過去就像是街邊小乞丐。 「妳在幹嘛?」 「嫁禍李任熙阿!」 「…」 他無言地看著自鳴得意的小臉,沉著的表情中緩緩飄出這麼一句話。 「我覺得妳會被罵得更慘。」 「才不會!」 「妳爹娘不是笨蛋,李任熙也不是笨蛋。」 似乎說中了什麼,忽然僵直的夢薄荷呆立在一旁,時間像回到過去那般靜止,只是此時此刻,他身邊有個面臨世界末日的夢薄荷。 「阿阿阿阿阿!怎麼辦!」 小身影在他的旁邊爆走,急躁的轉圈。 「怎麼辦怎麼辦?爹娘會不會把我吊起來打?還是火燒烙個什麼東西在我身上?把我泡在水缸?不要!我還不會換氣!該不會把我送給李任熙?天阿!我還是泡水缸好了!怎麼辦怎麼辦!」 夢薄荷完全陷在自己的宇宙裡,彷彿有被害妄想症一樣想出自己父母對她施加各種虐刑,接著更加慌亂的不斷亂踢地上白雪,濺了他樹幹一身。 「如果真的走投無路,妳來找我吧!」 「蛤?」 小臉中瞪著大大的杏眼,一副半信半疑。 「我保護妳。」 「真的?」 「真的。」 「可是你沒有手。」 「我可以把妳舉在樹上,妳爹娘就抓不著了。」 小小的眼睛被他這麼一說,逐漸閃亮起來,一副崇拜的樣子抱著他的樹幹,軟糯的小臉頰就這麼蹭著。 「你真的保護我?」 「恩。」 夢薄荷像挖到大金礦一樣,整個臉樂壞了,興奮地繞著他跑來跑去,正當他快頭暈的時候,她忽然一個急煞,天真無邪站在他面前向他問道。 「我聽爹說過,頂天立地堪稱如意郎,你該不會是想當我丈夫吧?」 「…」 「不行!你沒有手!有手我再考慮!」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結論會繞成這樣,總之他這棵萬年雪中梅過去都是孤獨相伴,什麼情愛更不用妄想。當夢薄荷的兒女情節遞在他面前,一時之間無言以對,因為不曾擁有,所以難以言明,無論拒絕或接受,都不是方向。 好在小女孩自己繞了奇怪的彎,雖然似乎被小看了,卻讓他深深鬆了一口氣。 「反正我會保護妳,別擔心!」 沉著的、穩定的,一副低沉的嗓音落在小小的夢薄荷耳裡,滿頭亂髮的夢小姐對著他燦爛一笑,那個笑容入了他灰藍的眼睛,一股怪異的感覺蕩漾出來。 「我相信你!」 夢薄荷用小小的手撥開剛剛濺在樹幹上的雪,仰頭看著枝枒,最後眼裡落在那朵梅花上。 「如果那朵花是藍色的應該更好看。」 「為什麼?」 「你不是藍色的嗎?」 「妳看的見?」 「感覺你是藍色的。」 灰藍的眼眸望著樹下獨自猜想的夢薄荷,那雙透徹清明的眼睛同樣回望著。 「那妳會記得我嗎?」 隱隱約約,身為一個萬年孤獨的存在,他感知到夢薄荷會遺忘他。雖然這種預感不知從何而來,但通常令人不安的猜測,往往準確。 「當然!你還說要保護我呢!」 看著天真爛漫的她,他微微一笑,藏住自己的感傷,對著小小的臉說道。 「我會保護妳,記得。」 「恩,我記得。」 灰藍的瞳孔那一刻記住燦爛的雙眼,夢薄荷的臉印在心中。萬年中的短暫陪伴,足以暖上這深厚的孤獨。 「妳該走了,不然爹娘真的出來找妳就糟糕了!」 「天阿!這麼晚啦!」 夢薄荷望著有些灰暗的天空,西下的一方帶著淡淡的粉,漂浮的雲朵為今晚帶來惆悵,但年紀尚小的夢薄荷不懂得這種情感,只覺得心中是一股怪異。 「妳的花簪!」 「對!」 看著失神慢慢走掉的她,雪中梅出聲提醒,恍惚過來的夢薄荷急忙走到樹邊撿起自己的花簪,真的落入眼裡,她不禁驚呼。 「哇!你變得嗎?」 「不是說藍色比較好看嗎?」 「好看極了!」 激動的夢薄荷試圖將花簪插進那頭亂髮裡面,可糾結的髮絲似乎沒想讓她得逞。夢薄荷一股懊惱,引來他輕輕發笑。 「笑什麼?還不都你害的!」 「那妳等二十年我再幫妳梳囉。」 「哼!」 他看著雙手抱胸的夢薄荷,繼續輕輕笑著。 萬年的生長,他此刻慶幸有這麼一段。本以為始終一人的他,此時此刻,他認識夢薄荷。 「小姐!小姐!」 不遠的道路傳來此起彼落的叫喚,剛好是夕陽落下的位置,夢薄荷慢慢轉身,看著雪中梅。 「我該走了!」 「恩。」 他望著夢薄荷,可她背著陽光,有些漆黑的臉讓他瞇起眼睛,他知道這段關係不會永遠,此刻他只是想記住那張活潑的臉龐。 他努力瞇眼,想把夢薄荷看清。 似乎感覺到什麼,夢薄荷小小的身影忽然走來站在雪中梅前,凝望著。 此刻他灰藍的眼珠又再度清楚見到她閃閃發亮的瞳孔。她不斷的凝視,他不躲不避,彷彿要記住彼此一樣,安靜的對視。 他不懂描述這一刻的心情,他就是知道,夢薄荷一走,他又會回到那個孤獨的雪中梅,然後再度過著千年萬年,孤獨的流淌再次啟動。 他明明心知肚明,卻也不免感傷。 粉嫩的花朵在陽光照射下露出一絲絲的紋路,嫩黃的部份堆在花芯之處,一點一點的蜜露凝結出來,再次,沿著粉紅的花瓣,準備搖搖欲墜。 不巧的,枝枒上的堆雪滑落,一小點雪花飄下,降在他的蜜露上,蜜露瞬間晶瑩,集成的重量準備讓蜜露落下,而那一刻,夢薄荷小小的手指輕輕一沾,抹去了他的蜜露。 不可思議的眼睛看著一切發生,夢薄荷似懂非懂的將抹去的蜜露抿到嘴裡,可清澈的眼神中有著無限安慰。 他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他也不知道夢薄荷做了什麼,他只懂夢薄荷輕聲的道別時,他的眼裡都是夢薄荷剛剛的舉動以及那無盡的眼神。 他不斷回憶那一刻,當夢薄荷親手沾上蜜露起,先前那股難以言明的情感,似乎蕩漾出了一道方向。
萬年一夕,白雲繾捲的天空日復一日。短短二十年對於他沒有多大變化,這裡四季都是一片銀白,偶爾飄盪著點點白雪,他會凝望上方的無邊;偶爾颳起強風,他便屹立的挺在那一方小地 偶爾朝陽照的一地金光閃閃,他便雙手背在身後,獨自立在樹前看著那條道路。 他的方向始終朝著那裏,用灰藍的眼珠望著晨起晨落,偶爾百無聊賴對著深海的星空呢喃。 一晃二十年,那一次的相遇後他又孤獨了二十年。 夢薄荷如他的預感,不再來到他的面前。可處在原地,有時能見到她從自己前方走過。她總是笑臉迎人,還是調皮的甩開家臣,拉著不知道是妹妹來是朋友的女孩在熙攘的路上奔跑。又或者仍不知天高地厚的擺起袖子,總找那討人厭的男孩李任熙吵架。 但不知道從何時候開始,漸漸的夢薄荷不再出現。 或許逐漸長大的她在被剝奪看見自己的靈性後也開始接受世俗規則成為一名普通女子。她會成年會成婚會生子,無論哪個階段都會有一大群的人陪伴,她不會孤單,她會微笑的終老,最終消散成他抓不住的黃土。 他獨自樹立萬年,頭一次對於短暫渺小感到傷悲,沒有認識夢薄荷以前,熙來攘往都是雲霧,可現在他的內心不願夢薄荷飄過。 他發現自己不願想著夢薄荷成婚生子,他希望她能再次靠前來,要他完成為她梳頭的約定,還有保護她的承諾。 怎麼是許諾的人反而苦苦等待呢? 那個應該要追討的人反而遺忘一般,過著她短暫的人生,那他這萬年雪中梅許下的約定,該釋懷嗎? 每每思緒到了這裡,彷彿山窮水盡,不是未知,而是不想。 他寧願抓住自己的承諾站在這裡,年年復年年的望著那個方向。世間最難過的莫過牽扯,但他渴望著那樣的不清,唯有這樣,才是證明千萬年來,自己存在。 藍色的眼眸看著自己節骨分明的大手,沒過幾秒,視線又回到那條街道。 「薄荷,答應為妳梳頭,我可以做到了…」 灰藍的眼眸照進夕陽餘暉,一點點的暖色疊映了當初的小小夢薄荷。 「妳什麼時候要來呢?」 低沉的嗓劃出一道思念,在粉紅花瓣滴落蜜露的同時,飄盪在空中。
在那次思念的一周後,原本毫無變化的日子有了波動。 他被舉著火炬的人們團團圍住,飛升上來的煙霧難聞的讓他摀住口鼻。 十幾個大男人立在自己前面,正確來說是李任熙的前面,個個蓄勢待發,閃閃發亮的金屬不斷晃過他的眼睛。 「這棵千年梅樹適合我的新婚床櫃,千萬不要弄壞了。」 「是!」 一排男子宏亮的回答,最前頭的李任熙梳著整齊的髮髻,就跟二十年前的印象一樣,穿著錦衣,鞋上一點泥也沒有,表情自得意滿,喜上眉梢的神情給他一種非好感的感覺。 不過他暫時不能管這些,那些亮晃晃的刀劍就在自己面前,他必須想個辦法保護自己才行,不然對夢薄荷的約定就真的沒有完成的一天了。 他搖晃自己的枝枒,構起的流動間接引起寒冷的北風吹來。呼嘯陣陣,吹過那些人群,聽起來鬼哭神號,準確擦過他們的耳際。 他只想給些警告,並不是真的趕盡殺絕。但他低估了人類的貪婪,就算他的寒風逼退了一些人,不屈饒的李任熙依舊對著手下咆哮,說一些死不罷休的鬼話,聽得他耳裡厭煩。 最後,他輕輕朝天空吹了吹,水氣凝結,彷彿粉末的雪花從天而降,加上剛才的風嘯,大部分的人都嚇得跌坐在地,當然也包括那洋洋得意的李任熙。 「小爺,人人都說這是神樹護體,碰不得!您就別一意孤行了!」 周圍的人急忙向李任熙勸戒,原本發懵的他過沒幾秒,忽然狂妄起來。 「沒用的東西!爺我新婚就要這神樹給我當床睡!沒膽?我來!」 說那時遲那時快,彷彿要證明自己無人可擋,李任熙大膽搶過家僕的斧頭。 他在還沒來的及反應之際,大力的被那塊銀斧鑿開了一大塊裂痕。 他瞬間面露難色,一張大手撐住倒下的身體,腦袋搖搖晃晃地想要反擊。 「在幹什麼?」 一道清亮的聲音劃過他的腦際,不可思議的灰藍眼眸抬起,看見一張熟悉的臉蛋還有頭上那玫藍色花簪。 瞬間,剛才的思考落於雪地,眼裡只有那思思念念的夢薄荷。 「你為什麼砍樹?」 夢薄荷不像小時候那樣插著腰,手裡提著竹籃身上的粉衣也沒有減緩她的氣勢,她就像興師問罪一般,走近那志得意滿的李任熙。 「薄荷!當然是要當我們的新婚床阿!」 看見李任熙不知錯又一副討賞的神情,夢薄荷的臉更加冷淡。一把奪過斧頭,隨地一丟,全場噤聲。 「薄荷…我也是為了我們著想…拿神樹做床可以多些庇佑…」 「誰准你動這棵樹的!你想遭天譴我可不想!」 「妳別多想,說穿了它就是一棵樹!只是討個兆頭而已!」 「他不是樹!」 夢薄荷大聲的反應瞬間嚇壞不少人,他也包含其中,甚至與那些人相比,他的腦裡嗡嗡鳴叫,彷彿有一個預感浮在心頭,或許夢薄荷從來沒有遺忘過自己。 「不是樹是什麼?」 「他…」 比任何人都想知道夢薄荷的回答,即便現在她啞口無言,他也耐心等待著接下來的答案。 「他…是…」 夢薄荷困窘的站在人群裡,面色難堪的低下頭,而那一刻,浮起的希望也跟著破滅了。 他踉蹌的倒在雪地上,身體靠著自己的樹幹,一臉側著望著仍舊無語的夢薄荷。 「薄荷!我知道妳從小就愛這棵樹!但妳要和我成婚,以後愛的就只能是我!」 灰藍色的眼珠瞪大,瞬間知道什麼的他不敢置信地看著不發一語的夢薄荷,他不斷發抖,整棵樹也因此發顫,抖落的雪堆落在夢薄荷眼前。 「總之你離他遠一點!」 夢薄荷只是淡淡地說道,氣焰囂張的李任熙輕笑幾聲後大膽勾起她的下巴,嘴唇想往她的臉上湊。 「薄荷!」他急切地喊了一聲。 「我還沒有嫁給你!」 過去那雙閃閃發亮的眼睛早就佈滿了冰雪,寒個透徹的雙瞳裡張揚著拒絕。李任熙識相的停止,痞痞的壞笑道。 「反正明天妳就是我的了,裝什麼?」 李任熙不屑的看了一眼夢薄荷,示意全部人離開,自己則是撫了她的肩膀一把才興然離去。 眾人走後只剩下形單影隻的夢薄荷,還沒接受事實的他只是坐在雪地中看著身形單薄的她。 夢薄荷眼角忽地滑落一道淚,沒有幾秒的時間便又自己抹去,不甘心的眼神仰望天空。 所有動作,他看得鉅細靡遺。心中是一陣酸楚,那份感覺驅使自己拖著身體站在夢薄荷前,可她的眼眸仍舊停留在天空。 「薄荷…別嫁…薄…」 他伸出的手想撫住夢薄荷,可夢薄荷往前一步讓他擦過她的臉頰。他慢慢轉著被穿透過的身體,見到夢薄荷站在樹幹前面,為他撫掉上面的雪。 「好好一棵樹為什麼要砍…」 纖細的手撫在那鮮明的鑿痕上,如同自己受傷一般小心翼翼地對待著。 安靜的空氣充斥在兩者之間,他看著夢薄荷悵然若失的重複動作,只是沉默的站著,無能為力的感覺在內心張揚,他唯一能做的事情,竟然是這樣的陪伴。 「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你和我一樣孤單。」 夢薄荷細語著,小心拿出方巾圍在那鑿痕之上,輕輕打個結,手便無力的垂下。漂亮的脖頸仰望著枝枒,杏眼對著那朵唯一的梅花。 「我們之間,起碼要有一個人幸福快樂,你說對不對?」 她一邊看花一邊倒退著,苦澀的嘴角揚起,沒多久輕輕吐道。 「所以你要長命百歲才行,而我…」 她走到自己的竹籃邊,慢慢拾起,捨不得的眼神凝視幾秒後慢慢轉身,留下那道倩影。 他瞇起眼睛,跟腦裡二十年前的那小人影重疊。他想看清,所以不斷瞇著,可該死的夕陽灼的他雙眼疼痛。 「要接受命運才行。」 樹上唯一一朵梅不知為何花瓣垂下,粉嫩的花朵像一碗杓盆湧出一圈圈的蜜露,沿著瓣攀爬。 夢薄荷步開腳,向二十年前一樣走在夕陽裡。晚風吹過她的髮絲飄揚在橘黃的空中,一身粉就像被鍍了金,彷彿第一次見面一樣光彩奪目,可他深深的感受到,她的背影述說著無奈還有那些打從心底的不願和不甘,或許有些事情逼著她無路可逃才會讓她彷彿星子的眼眸佈上一層灰。 感知到這裡,風中的身影讓他喉頭滾動。 豐厚的唇咬著,力氣之大,滲出刺目的鮮紅。 他似乎無法接受夢薄荷是這樣的結局,他竟然比任何人都不想夢薄荷承受這些孤單寂寞。 沒有寄望的年歲,那樣空洞虛無,他比任何人都要了解。 「薄荷!」 她像預期的一樣,沒有任何反應,可他心有不甘,不放棄地說道。 「夢薄荷妳不能再走了!」 「妳記得嗎?」 「我說過會保護妳!」 夢薄荷停下盆鞋,一雙沒有光亮的眼睛狐疑向後看,青絲黏在她粉嫩的臉頰,其餘飛揚在她身後,身後的陽光為她帶來閃耀,卻照不亮她的眼眸。 「走投無路的時候來找我,記得嗎?」 銀白世界裡灑著夕陽的金黃,一身金碧輝煌的夢薄荷獨自站在街上,揚起的沙土吹過裙角,飄揚的髮絲襯著她的精緻小臉。 夢薄荷端望那棵梅樹上唯一的花朵不斷滲出晶瑩的蜜露,一陣難以言明的情緒悄悄讓她的眼角滑落一滴淚珠。
他從沒有討厭過時光流逝,即便幾千萬年的孤寂,他都沒有像這次如此討厭過。當刺眼的陽光照進的他的眼睛,灰藍的瞳眸中只有深冷的寒氣。 他怪罪自己什麼都無法做,明知道夢薄荷討厭這樁婚事,他也什麼都無法做。當然他也曾想過製造暴風雪讓這樁婚事永遠停止,可是對於夢薄荷來說,短暫的逃避不是好事,何況七拐八繞的人類還是會想盡方法將她送到李府,他根本防不勝防。 不過,想這麼多,其實他內心知道最終的根本,就只是因為夢薄荷接受了自己的命運。即便多麼不願,夢薄荷致始都沒有逃離的念頭,所以他插不了手,這是他最氣惱的地方。 昨日西下時他的試圖叫喚並沒有作用,夢薄荷還是走了,步著金黃的道路走了。 他盼著最後的希望同時也碎了。 飄散的晨霧很快被朝陽蒸散,雪白的土地很快添上人跡,大家張燈結綵的高掛紅布,喜氣的氛圍環繞所有人。 村中最高的兩府結為親家,這沒有什麼好不高興的。當事人歡慶著大家的祝福,非當事人接受著多年來之不易的布施,和和美美。 只有他心念著最後的希望,心想著夢薄荷會向自己跑來,又或者等到夢薄荷逃跑的消息,不過這一切都在夢薄荷的大紅喜轎路過時,徹底瓦解。 他灰藍的瞳孔親眼看著轎中的夢薄荷披掛紅綢坐在上頭,可不見一點笑容。她的表情讓他想將她攔下,可最終他還是沒能這麼做,因為是夢薄荷選擇了自己的命運。 他只能緩緩地閉上眼睛,躲避那張容顏,即使牙齒咬的作響,還是狠下心別過頭去。 村中的喜慶讓他覺得吵鬧,他只能強迫自己待在樹下靠著自己的樹幹。不斷的炮竹聲中夾著人語,曾經銀白的地方因為夢薄荷而鮮紅一片,他平靜下來,只感受到比過往還甚的死寂。 北風吹來,輕輕捲走他枝上的枯葉,唯一的那朵梅,還是低著一點點的蜜,落在晶瑩白雪上。 他不懂描述自己的起伏,只知道這一天他十分不舒適,好不容易等到夜幕降臨,所有的聲音像被夜神收拾起來一般,他覺得好不暢快。 今日的他,或許是最想念孤獨的時候。 獨自坐在樹下,手裡的樹枝畫著地上的雪,可最終沒有寫上一個字,未畫上一幅圖。他就這樣撇捺到深夜,闌珊燈火滅去後,回到天地一空的繁星點點。 夜深的空間是他期待的,即便忘不了夢薄荷,他也覺得這樣舒適,仰望星斗時雖然可笑,但夢薄荷昨日金光閃耀的畫面不斷浮出,他輕嘆,忽然一抹冰涼從鼻尖傳來,有些詫異的藍眸,抹去了冰晶,看著降下的細雪,伴著昨日的夢薄荷,緩緩閉上眼睛。 他知道自己身在夢境裡,因為那裡的夢薄荷如同二十年前那般嬌小晶瑩,閃閃發亮的雙眼還有不知天高地厚的氣勢。可過沒多久,夢薄荷跑了起來,一個轉身變成二十年後的夢薄荷,她帶著灰暗的雙眼跑在黃金的夕陽下,不甘心的眼神就像昨天那樣,凝視天空的雙眸有著抹不去的淚。 他胸口一緊,夢魘一樣的醒來,藍眸張開的那刻,一個身影倒在自己身上,不偏不倚,嬌小的身體輕輕翻開,是他夢中的夢薄荷。 他靜止不動的呆望著,散開的髮絲有幾根黏在她的臉側,發白的唇和沒有血色的面頰緊緊縮住他的心。在天寒地凍的天氣裡,她就披著單薄的藏色罩巾,裡面一片大紅的喜裙虛弱的倒在他懷裡。 他的大手很快撫上,急忙將奄奄一息的她抱在懷中,隱隱的氣息裡,他聽見她說道。 「你說要保護我的。」 「薄荷…」 「我記得你說過,會保護我。」 夢薄荷緩緩張開雙眼,對著那棵雪中梅,喃喃唸道。 「好,我保護妳。」 他用身體圈住纖瘦的身體,試圖緩和這冰冷的身軀,正當忙碌之際,一大群腳步聲傳來,燒紅的火炬朝他前進,過沒多久李任熙便帶著一群人,站在自己的面前。 「該死!竟然跑到這來!帶走!」 兩個家僕試圖抬走夢薄荷,卻在他的支使下迎來一陣狂風,人們手中的火炬熄了大半,也讓那兩個人無法往前一步。 「該死!什麼邪門歪道的樹!給我燒阿!」 人們在李任熙的使喚下朝著樹木丟擲火炬,一塊塊的火木從天而降,他盡力的撥開每一處要害,卻無法阻擋綿延上來的火勢,他的枝枒纏上紅火,冒出陣陣白煙,底下的人群就像發狂似的不斷點著火炬朝著雪中梅扔擲。 他專心為夢薄荷抵擋一塊塊的火炬,在疏忽之際,一塊火球朝著那朵梅花飛去,夢薄荷的眼睛頓時被火球燒的金亮,無視自己的虛弱,在他意想不到的時候朝著梅花飛去,夢薄荷背後瞬間著火,那一幕,引的他狂嘯。 倏地一陣風雪襲來,下邊的人們躲避不及,燒燙的夢薄荷原先痛苦掙扎,卻在某個瞬間,冰雪融化了她的灼燙。 一隻大手支著自己,她的閃閃星眸對上了灰藍的雙瞳。 他一頭金髮搖曳在雪中,瞇起的雙眼還有豐厚的唇落入眼裡,淺淺笑起的酒窩瞬間增添著瀟灑,淺藍錦繡罩在他寬廣的身上,一雙大手撫著自己的頭髮,然後一絲不亂的插上那玫藍色花簪。 底下的人尖叫,看著人形的雪中梅,不斷逃竄。 他抱著夢薄荷,在風雪中望著跌坐在地的李任熙。他用厚唇輕輕吹著,瞬間風雪更勁,李任熙連聲叫喊。 望著那樣的李任熙,又見著冒出黑煙的雪梅,他凌厲的眼睛波瀾不驚,轉化成的溫和化在夢薄荷的眼裡。 「我不能待在這裡了。」 被抱在懷裡的夢薄荷看了雪中梅一眼,像瞭解什麼一樣會望回那雙藍眸。 「我跟你走。」 「真的?為什麼?」 「因為你說要保護我。」 他淺淺一笑,酒窩落在她的眼前,思索了幾秒,勾住他的頸子。 「還有…」 一雙瞳孔仔細的端望著她要講出來的話,她微笑,說道。 「藍色更好看。」 藍眸會意到什麼,笑意更深。掂了掂了身上的她,一席鮮紅色嫁裙倏地像染墨一樣,逐漸變成淺藍。 「不後悔,我們便走。」 「不後悔。」 一雙人影在李任熙的眼裡消逝。暴雪中的李任熙滿是狼狽枯坐在雪地裡,直到清晨才被村裡的人發現,同時,那棵千千萬萬年的雪中梅,也化作一團灰燼,灰飛在雪白的世界裡。 此文感謝石頭大大提供照片製成完美雪中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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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愛戀物語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