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 | 五十歲的天空
二○○五年五月和六月,我獨自一人於滇、藏、川交界的藏區旅行了五十多天。
這一年,我五十歲,這是我的五十歲生日禮物。
我喜歡旅行,從高三畢業那年和好友兩人帶著睡袋,以最克難的方式自助旅行台灣和蘭嶼島後,就莫名地愛上旅行,從此,旅行成為我活絡生命的一個方式。
人類學家說:旅行是現代朝聖的一種型式,從出發到目的地的過程,就是一段暫時離開熟悉的世俗環境,進入神聖空間的歷程,會使人重新認識生命意義。而在旅途中,生命從裡到外被洗滌,從旅途歸來後,生命便獲得重生。
我也喜歡走路,走路的體驗完全是個人的,所以我喜歡自己一個人走,尤其是在大自然中。一個人走,我不在乎路還有多遠,就是將呼吸安放在每一個步伐的邁出,放鬆身心,一步一步緩緩向前,真真實實地感受雙足與大地的接觸……
西藏會成為我的旅行計畫,始於我讀了《西藏生死書》,它像一粒種子埋進心田,有一個呼喚總是悄悄地在心田深處不時湧現:「來,來西藏!」
二○○○年,我首次從青藏公路進入拉薩,旅程只有17天,留下的深刻回味恍如一世,當時我還未學佛,但身處那全民信佛的國度,卻有著回到家的感覺,我像是離家多年的流浪兒,躺在母親的懷中,帶著滿足的微笑,沉沉入夢。
二○○四年我離開職場,隨著工作重心移往大陸的先生遊走兩岸,陸續收集了許多西藏資料,也就在這一年年底在心中蘊釀已久的西藏行確定了──二○○五年五、六月,獨自前往滇、藏、川,選擇這個時間,是因為雪季剛過,雨季尚未來臨,春夏之際野花開放,是一年中氣候最穩、景觀最美的季節。
當所有朋友知道我要獨行,因為擔心不斷發出疑問,無數的「如果……」、「萬一……」,三天兩頭,經由電話、e-mail,對我勸說,最後我發現只有一句話可以讓大家閉嘴,我反問:「要不然你陪我一道兒去?」
我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放得下的,人擁有的愈多,牽掛就愈多,煩惱也愈多,我會那麼有信心獨自旅行藏地,主要因為自從於二○○二年皈依聖嚴法師後,人生路上就愈走愈明白,「成、住、壞、空」是世間萬事萬物不變的法則,認清了就不會執著;體悟了「千江有水千江月,萬里無雲萬里天」的禪境,心就能如澄澈的江水,沒有主觀和成見,自然映現明月,又如萬里無雲的藍天,坦蕩廣濶,自然包容一切。那麼,所見所及,盡是一片自在豐富的水月與藍天,映照出無限的風景。
走在西藏,我最常做的動作是仰望天空,西藏的天空,大多時刻都是一片湛藍、清澈、無涯,間有雪白軟綿的雲朵飄浮著,仰望著仰望著,心中就會湧現一首詩,一首從天空飄落下來的詩……。
和著這些詩,這五十多天走過的路,構成一個屬於我個人的空間,伴隨著的還有一個視覺的空間,一個心靈的空間。我是個木訥的人,不擅言語也不喜歡言語,相較起來,我擅於「聽」,「聽」包括用耳朵、用眼睛、用心靈。
這本書,就是記錄我所「聽」見的西藏,這不是一本旅遊書,它只是記綠著一個五十歲女子走過藏地的心路歷程;一個活過半百的普通女子,走過有著「諸佛國度」別稱的藏地,隨緣遇眾生的故事。 五十歲的天空,只要心有所依止,不執著,當然也可以和西藏的天空一樣,湛藍、清澈、無涯,充滿希望……。 |
他序 | 秋天似的金色年華
◎張文河(作者先生) 遠遠望著那熟悉的身影走出海關,近兩個月不見的第一直覺是她瘦了,再看到她前後肩一大一小背包,不疾不徐以她特有的左右微晃方式走過來,腦海裡浮現出她從椰林大道走來的學生時代影像,三十年了,她還是一樣灑脫。
近幾年因為工作我們聚少離多,分別一、兩個月已習以為常,但畢竟這次她是一個人獨自旅行,一種特別急迫與掛念的心理驅使我快速迎向前去,接過她的背包,脫口而出:「一路辛苦了!」她卻一副稀鬆平常模樣,臉上綻開滿足、自信與豁達的淺笑。
不經意想起前年秋天我們到內蒙古額濟納旅行,晨曦中高大的胡楊樹林反射出濃密的金黃色光海,我忙著攝影,愈走愈遠,忽地背後一陣清風襲來,猛回頭,無數的金黃葉片輕柔地飄舞在渾然忘我打著太極拳的她四周──融入大自然合而為一的意象,就是她最貼切的寫照。
選擇獨自旅行的人都有個人獨特的因素,只是一個年已半百的女子,以近兩個月時間,用最簡約的方式,去走又長又艱難的路線,怎能不令我既佩服她的勇氣又擔心她的安全和健康?
自從她幾年前開始學佛並接觸藏傳佛教,西藏與佛教已成了她生命中最大的意義,她的生活愈過愈簡單,美食、華服、珠寶、化妝品,她全不需要,生命重心放在閱讀、修行和旅行,她常對我說:「聖嚴師父說,需要的不多,想要的太多。」我勸她不用擔心錢的事,尤其旅行時還是應該講求方便、舒適,不過她還是我行我素,力行簡約。
回想前年十一月,我正在煩惱她的生日要送什麼禮物,當她有點猶豫的提及想獨自去走滇藏線和川藏線,並打算申請到拉薩大學學習藏語文時,我立即鼓勵她,趁著還有體力,多去做想做的事,實現夢想,畢竟兩個孩子都大了,沒必要夫妻倆都被世俗生活的壓力捆綁住,我說:「就當作是妳的五十歲生日禮物吧!」
經過數月準備,她堅定的出發了,感謝現代科技,一路上不時收到她的訊息,在她進入藏區窮鄉僻壤後,我才意識到她真的是以接近一般藏民的標準在旅行,住宿於每個床位十或二十元人民幣的旅館(多人共住,沒有衛浴),對我這老「大陸通」來說,除非不得已是絕不會住的,她卻覺得很好,可以認識藏民;搭乘的是破舊髒亂的大巴,途中狀況連連,我在想我有多久沒有搭過公共巴士了?而我沒聽過她抱怨,只有一個又一個融入當地人的心情故事。
她沿路發回來的札記與照片,導引我神遊那壯麗奇特的高原,產生莫大嚮往,更使我強烈感受到大多數藏民雖然貧窮卻甘之如飴,虔誠、樂觀、純樸地生活在那片遼闊的土地上,而想到有時我應酬一次所花的錢,可能比窮苦藏民一年的收入還多,不免有幾分愧疚與憐憫之心,除了自我節制外,更多次提醒她在藏區盡力幫助貧困的藏民,略盡我們一份心意。而同很多事業成功的人士一樣,我也是從貧困中一路努力奮鬥才有今日的成就,我們常自詡於這段艱苦打拼的歷程,但認真反省,成功後,是不是漸漸地已有某種程度的不識人間疾苦?唯有像她一樣走入群眾,才能真正感受人間的酸甜苦辣。
她依照自己既定的方式走完了全程, 她似乎把這趟旅行看成是自我回歸原點的洗禮,安享路上的隨緣境遇。她常說在藏地旅行,圓融自在,歡喜自己是回到另一個家!而我則感覺佛法與大自然無比深入地淨化了她的身心靈。對她而言,人生五十才開始,生命恰如秋天似的金色年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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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 隨緣走,隨緣遇眾生
寫完本書,所有最美的風景已刻在心田上;最感動的回憶也已收進記憶裡。
西藏面積一百二十多萬平方公里,人口卻僅有二百多萬,其中百分之九十為藏族,平均每平方公里不到兩人,生活在這塊高原上的藏民,擁有最遼闊的天地,相對於這片廣袤的「地球第三極」,我五十多天的行走經驗,只不過走過它的一小小小……點,只能算是輕微觸摸了一點點皮毛。
而我所「聽」到的西藏,也只是我個人的價值取捨,這些文字,更只是一個一個的點與線,是片段的記錄,而那整體、全面的感動,唯有每個人親自用雙足走過那片土地;用手用臉親吻江河湖泊中的水;用肌膚用身體擁抱山間的風;用眼用耳用心傾聽,才會了然一切。
我不是專業攝影者,書中圖片也許不是那麼令人滿意,但每一張都有我的用心,甚至可以說大部分都是老天的用心,是老天安排讓我拍下的。因為一路都搭客車,許多美景出現時往往身在搖晃顛簸的車上,只能一邊祈禱防震相機發揮功能一邊按下快門。有時利用師傅停車休息、用餐、會車或有人要下車方便時,抓緊剎那按下快門,很少機會容許我慢慢找角度取景。因此,這些照片只能視為一種印記,記錄著文字之外,我在那個當下一部分的視覺角度。
這段旅程既是我自己主動的選擇,也受冥冥之中某種神聖力量被動的帶領,在我離開那塊天寬地闊的高原後,回憶,總是遠遠超越文字及照片所能傳達的,帶著一種巨大無比的力量,無聲地在我心田一頁一頁翻閱……。
出發前,一位剛從西藏回來的佛教徒朋友,送我一句話:「隨緣走,隨緣遇眾生。」翻閱自己的讀書筆記,也有這樣的文字:「隨不是跟隨,是順其自然,不強求,不過度,不躁進;隨不是隨便,是把握機緣,不悲觀,不刻板,不慌亂,不忘形。」
「慈眼視眾生,眾生即是佛」是我讀〈普門品〉時感到最相應的兩句,此回也作為座右銘,在旅程中一路隨行。
行旅藏地,無盡的未知和變數,的確需要以「隨緣走,隨緣遇眾生」及「慈眼視眾生,眾生即是佛」的慈悲與智慧去面對,而我的年紀加上對生活的歷練,也讓我有足夠的寬容與餘裕面對一切。
我總是提醒自己,半百年紀,生理已在變老,每個人隨著時間流逝都會變老,但不一定會變成熟。成熟是一種內在的成長,當一個人帶著全然的覺知到經驗中,無論做什麼,無論遇到什麼,都保持覺知,不只看到表象,還能從各個角度試著穿透它的內裡,那麼,在變老的同時便會變得成熟,智慧也會伴隨而來。
離開西藏後,無論是身在北京還是台北,我常常在走過車水馬龍的街頭時,突然就會想起西藏,想起那片蒼茫寂靜的高原,想起那幅天清地闊的時空,然後愣在原地,回憶起五十多天的行旅點滴,所有的家當扛在背上,兩肩挑起生活的擔,生活因為被濃縮,反而益見香濃馥郁。
這段獨行藏地的心路歷程,沉澱了大半年之後才開始提筆書寫,時間,是最冷靜的仲裁者,再大再深的喜怒哀樂也會在時間河流的沖刷中慢慢被洗淡,於是,無論是歡樂或悲哀,無論是順境或逆境,最後都會回歸到最初始的寧靜。
當激情轉化為深海潛流,再回頭看我走過的歷程,我依然深信,於全民信佛的藏地旅行,會擴充一個人生命的視野,憶及去年六月底風塵僕僕歸來,如今一年過去了,那旅途中無數震撼生命的記憶,仍深深烙印於腦海深處,它們彷彿打造了一個心靈的桃花源,守候著,等待我歸去的跫音響起……
完稿於藏曆火狗年四月二十五日(西元二○○六年六月二十日)拉薩 西藏大學(本書版稅捐贈雲南迪慶藏族自治州森吉梅朵慈善學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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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章名 | 旅行路線圖 楔子──啟程
◎走入大山大水 ──雲南迪慶藏族自治州
.誰的金沙江和虎跳峽 .重慶大哥 .尋找香格里拉 .神山佛國 .迢迢雨崩神瀑路 .有個藏族老人叫阿金…… .我被放鴿子了 .無翅天使
◎吟唱雪域詩歌 ──西藏自治區 .幸福是圓的不容易背 .一山分四季,十里不同天 .古冰川湖之歌 .兩只蝴蝶 .整棟舊樓只有我一個房客 .春去春又來 .扎桑喇嘛 .永生不滅的寶地 .日光城的美麗與哀愁 .用身體丈量大地 .楚布施主 .藍天下的毛坑 .天涯若比鄰 .你相信,它就是 .拖拉機上的藏族阿嬤 .最古老的修行聖地 .猴子嬉戲的地方 .啊,原來他是寺廟住持 .跳神與灌頂 .重返黑水河 .客車上的三日兩夜情 .豪大雨沖毀了三座橋
◎啦索索,神勝利了 ──四川甘孜藏族自治州
.日本女孩麻衣 .大圓滿之夜 .告別,另一個開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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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采書摘 | 幸福是圓的不容易背
早上八點多,離開雲南省境內最後一個大城德欽,中午抵達西藏自治區邊境小鎮鹽井,鹽井是漢語,因為產井鹽而得名,藏語地名是「擦卡洛」,這是西藏東部唯一出產食鹽的地方,也是歷史上「茶馬古道」的重要驛站。 要進入村落前,遠遠看到馬路上擋著紅柵欄,讓沒有辦理「台胞入藏函」的我緊張了一下,擔心是邊防檢查站,幸好不是,師傅按了喇叭,柵欄自動升起放行,車子通過時,我瞄到旁邊立著一塊木牌:「芒康縣鹽井木材檢查站」,原來是檢查木材的(西藏林區目前全面禁伐)。 從德欽到芒康這段路,所有的旅遊書都說是滇藏線上最糟的一段,正好也是雲南省進入西藏自治區的交界地帶,兩地客車各開至鹽井,乘客互換車輛往回開,以前班車很少,目前已固定每日一班。 這大半年來,由於鹽井到芒康途中修路築橋,實施交通管制,每日上午八點前及下午六點後放行,因此,我們必須在鹽井等到下午四點半,換搭前一天從芒康開過來的班車,往前開到管制處,差不多是放行時刻。 而這等候的時光,正好可以逛逛鹽井小鎮,看看鹽田。 若就地理位置來看,自中甸香格里拉開始即進入「康巴藏區」,若就行政區域劃分來看,則從鹽井鎮開始才屬於「康巴藏區」,康巴在藏語中是兩個字,「康」是一個地理概念,指邊地,「巴」含有人、民族的意思,西藏史籍習慣將藏區分為三部分──上阿里、中衛藏、下朵康,其中「朵康」就是指康巴藏區。 相對於西藏首府拉薩(位居中衛藏)而言,在交通不發達的古代,康巴藏區是一個令人望而生畏的荒涼邊地。但康巴藏區雖屬邊陲,昔日藏傳佛教「後弘期」的中興,卻發韌於此,由於康巴藏區偏遠荒涼,使當時的滅佛勢力鞭長莫及,許多佛教修行者得以藏匿於此區深山中,逃過劫難,埋下後來佛教再度興盛的種子。 康巴藏區的地理範圍大致與橫斷山脈重合,橫斷山脈之所以被命名為「橫斷」二字,就是因為山高谷深,橫斷東西間交通,依據地理和地質學家的研究,橫斷山脈是世界上地形變化最複雜最奇特的地區,就地貌而言,山嶺褶皺緊密,斷層成束發育,大起大伏,山勢壯觀。 宛如要搭配橫斷山脈的特殊性,蜿蜒於此區內的河流也不同凡響,中國大陸境內的江河幾乎都是由西向東流,唯獨流經滇藏高原的金沙江、瀾滄江和怒江,因橫斷山脈的關係,轉為南北方向,形成三江並流的高山深谷險峻風貌。落差高達兩、三千公尺,從谷底到山頂,氣候從亞熱帶、温帶到寒帶,呈立體上升,而在滇藏交界的這一帶,三江並流非常靠近,據說直線距離最近的相距不過18公里,從空中看,三江並流彷彿在滇藏高原的崇山峻嶺間,書寫成一個大大的「川」字! 鹽井小鎮正好就位於三江之一的瀾滄江畔,瀾滄江發源於青藏高原唐古拉山東北,上游是扎曲河與昂曲河,兩河於藏東第一大城昌都會合後,稱為雙曲河,之後流到雲南改稱為瀾滄江,顯然瀾滄江的名氣比雙曲河大多了。 瀾滄江在三江並流處險惡無比,兩岸峭壁刀削一般,赭紅色的土崖和石壁不斷受水流衝擊,蝕出無數窟窿,而紅土也將水流染紅,使這條大江彷彿紅水奔流往南,進入愈南稱為「湄公河」,再經緬甸、泰國、柬埔寨,流入南海,全長五千多公里。 或許因為山高水急,地形惡劣,在康巴藏區有句諺語:「幸福是圓的不容易背,苦難是扁的老黏在背上。」意思是說,土地貧瘠,天災頻繁,苦難想避也避不開,區內人民生活普遍困苦,是不爭的事實。 不過,當我穿過鹽井村落,往江岸邊走時,感覺這個小鎮卻是諺語中的例外,這應該和鹽井自古以來便出產珍貴的鹽巴有關,這也是一個美麗和善的山村,一路遇到的村民都很親切,現在正是青稞成熟時期,一株株飽滿的青稞隨風譜成綠油油的波浪,正忙著採收的村民告訴我,青稞收完了接著就要忙種包穀(玉米),一年到頭忙不完,忙雖忙,但從他們的語氣和神情,看得出來這種忙碌是充滿幸福感的! 依照村民告訴我的方向,穿過大半個村落,直走到路的盡頭,發現在幾座祈福佛塔的旁邊就是山崖,小路呈之形往下,探頭一看,瀾滄江在既深又陡的谷底,鹽田分布在江岸兩側,資料寫著谷底的瀾滄江海拔只有2000公尺出頭,和鹽井落差近1000公尺,我顧慮若是下到江畔,再往回爬可能來不及搭車,便打消去意,只在山崖邊徘徊,俯瞰欣賞。 鹽井至今仍採用傳統的方法獲取鹽巴,村民先在江邊河床鑿井,然後從井內提取鹽水,用木桶背上坡,灌入一塊塊面積約十來平方公尺的土台曬鹽架內(鹽田),讓炙熱的太陽將鹽水曬成鹽巴,由於用來建土台鹽田的泥土土質不同,有紅土和白土,形成同一條瀾滄江左岸與右岸生產的鹽有紅、白色之分,相當有趣。 更奇妙的是,鹽井因地形關係,分為上鹽井與下鹽井兩個聚落,下鹽井住的是納西族,約有一千多人,他們不同於麗江一帶的納西族,住的是藏式碉房,吃的是藏粑和酥油茶,信仰藏傳佛教,而與下鹽井隔著山溝、地勢較高的上鹽井,居住的全是藏族,人口約一千多,卻有百分之六十的人信天主教,並建有西藏自治區內唯一的天主教堂,教堂由一位法國傳教士於一八五五年創建,起初由雲南德欽縣茨中教堂的神父過來為村民解釋教義及主持活動,直到一九九六年才有了第一位藏族神父。 可惜我停留的時間太短,來不及前往上鹽井參觀教堂。 根據統計,自十七世紀至今,約有一百多位天主教傳教士前來藏區傳教,均徒勞無功,只有在康區的鹽井小鎮建立了這所教堂,但鹽井的天主教也入鄉隨俗,富有濃厚的西藏文化氣息,例如給聖像掛哈達,而受洗過的藏族天主教信徒,見到佛教活佛時也會立刻下跪禮拜,說明了本土文化根深柢固的影響。 坐在切割陡深的瀾滄江畔山崖上,我回想著相關書籍記載的這些資料,下鹽井與上鹽井;紅鹽與白鹽;納西族與藏族;藏傳佛教與天主教;瀾滄江河水是淡水,河床土層下卻是鹽水……,這個位於瀾滄江畔的山村,彷彿處處存在著對立,卻又相安無事一片和諧,真是一個耐人尋味的地方。 老天似乎給予生長在這裡的人有著更寬廣、更包容的心胸,可以隨順接納一切。或者應該說是,因為這裡的人深切體會到「幸福是圓的不容易背」,所以即使是一丁點微薄的、能帶來幸福的因子,也都特別珍惜地捧在手心呵護,因此,他們可以累積出無盡的、平凡中的幸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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