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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有很多時候是寂寞的, 特別是遠遊的人,
特別是較為敏感的藝術人。
雖然我們每天都塞滿了油鹽醬醋茶, 每天都擠滿了
家庭和社交, 有時卻越擠越寂寞, 甚致患了憂鬱症。
有些憂鬱症是可以用藥來治療, 而靈魂的蒼白,
失去自我的空虛用甚麼來治療呢?
今年正月一群在溫哥華的朋友們, 在張麗娜家中相聚,
由我來講 “ 自然生態 ” , 當時我提出
“ 浮生小語 ” 沙龍的觀念, 如此就可以按時相聚,
譬如說每年四次。
“浮生”有人生苦短, 而又沉沉浮浮, 聚散不定的意思。
“小語”是取其謙卑, 雖然談哲學、 談人生,
這些也只是小言碎語。這種藝術性的沙龍, 載歌載舞,
為 “ 士 ” 解憂,
古今中外都有, 在西方, 文藝復興時代就很流行,
每個城市, 總有幾姓大家族,
有地位、有錢、有時間、又喜愛藝術,
他們往往主動邀請城內有識之士,
不定期相聚, 或者出個題目,
高談闊論批評時尚或者舉行音樂會或畫展。
在中國古代文人墨客, 也往往定期相聚, 飲酒賦詩,
由當地知名歌手或舞者助興。所謂“長安不見使人愁”
就是因為這種沙龍只有在文化之都如長安才有,
遠離長安, 遠離好友, 很少有這種機會了, 所以才愁。
一位來自台灣的女藝術家張麗娜女士
在自己家中常舉行這種藝術聚會,
“ 浮生小雨 ” 就是在她家的會客室出生的。
今年七月“浮生小語”相聚時由我主講詩經的國風,
因為我費時四年剛剛把國風一百六十篇譯成白話、
譯成英文。請與會的朋友朗頌,
相聚之前總覺得要有音樂才會更好,
於是我們請了知名大提琴手戈武先生參加,戈武是丐幫幫主,
一套打狗棒法, 出神入化, 並且一請就來,
結果詩聲琴聲朗朗入耳, 於會者都很盡興。
溫哥華冬季多雨, 並不是閃電打雷的豪雨,
而是斜風細雨, 落在傘上、落在樹上、
落在路邊的衰草上, 有時叮叮咚咚如琴鍵,
有時喁喁耳語如少女的呼吸。
我突然想到何不把 “ 小語 ” 改成 “ 小雨 ”。
在中文 “ 語 ”與 “ 雨 ” 同音,
在英文“語”(Talk) 和“雨” (Rain) 雖不同音,
但都有四個字母, 中文和英文又都可同意,
語言是由符號或字母組成, 用以表情用以寫意,
雨包括千千萬萬雨滴, 大滴小滴、密滴稀滴,
點點滴滴, 自成樂章。
何況 “ 小雨 ” 比 “ 小語 ”
更抽象、更隨便、更乾淨、更自由。
與 “ 浮生 ” 聯在一起也更協調。
小雨的浮生, 浮生的小雨,
就用來醫治無可逃避的寂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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