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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8/05 15:29:06瀏覽3010|回應4|推薦69 | |
這本書的每一頁都令我落淚 Estella Pang NangJing Univ. 你們將永遠年輕 因爲你們將生與老留給了我們 你們不會爲老之將至而心煩 更不會遭受時光歲月的非難 無論那斜去的夕陽 還是那噴薄的朝日 都會在牽動我們對你們無盡無綿的追思 這本書——《1948長春 未能寄出的家信與照片》(山東畫報出版社) ——每一頁都令我落淚! 這些家信與照片的主人是中國國民革命軍新編第一軍(新1軍; N1A)以及第60軍的中下級軍官和士兵。他們在抗戰中被稱爲中國遠征軍和中國駐印軍,是殲滅日寇最多,而自己損失最少的中國最優秀軍隊。史稱“遠征軍頂有面子!” 他們中許多人當年熱血沸騰地投筆從戎,經過選拔後乘飛機飛經喜馬拉雅山被運至印度受訓。他們被塞進冰冷的機艙,很多人竟然在一路上就被活活凍死了! 那些經過嚴酷考驗和訓練生存下來學生兵們在戰鬥中一路高歌“槍在我們肩上,血在我們胸膛,打回緬甸去,報我們民族大仇!… …”他們擊潰的恰恰就是在南京大屠殺中犯下滔天罪行的日本第18師團。 他們驕傲地讓戰俘修築軍長孫立人將軍的清華校友設計的新一軍陣亡將士紀念碑 (如上圖) 以謝罪。 那座屬於我們民族的雄偉豐碑應該巍然聳立在廣州白雲山麓,我前年去過廣州,碑好像早已不在了。(我問過揭先生,他答very little remain. 他本想使其revive, 但無能爲力。) 抗戰勝利後,新1軍還有更驕傲的計劃—收復香港(新1軍裏的新38師是在緬甸拯救過英軍的),還有更宏偉的藍圖—駐軍日本, 還有… … 父親是北京中華大學校長,自己又在美國獲一個工學士、一個文學士的孫立人將軍還在抗戰勝利後著手在鞍山創辦中國的MIT。因爲鞍山是中國的鋼都,它當年在中國的經濟地位與地理位置與麻省在美國的狀況相近。這一切到如今,真是“看來如夢複如幻”。 內戰一聲槍響,他們被帶到1948長春。 這時候,孫將軍早已被排擠得離開了東北。 駐紮在長春城內的官兵們已經被自己的同胞圍困1年有餘了。城中的物價漲至天文數字,老百姓成千上萬得被活活餓死!跪在地上求PLA也不得放行!軍人們每天也只能吃點高粱米。 他們在這生命的最後時刻紛紛把自己最珍貴的記憶—一些珍藏在他們身邊,隨他們走南闖北、身經百戰的家信、照片、日記千方百計輾轉寄給親友,請求他們代爲珍存,睹物思人。 然而,同胞們的封鎖實在太嚴了,他們最後的遺願也不能得以實現!這些無主的孤魂靜靜得躺在吉林省檔案館裏,在歷史的塵芥堆中無處申訴。 直到塵封半個多世紀後的今天才被好心人出版成一冊令人落淚的書,以使我們這些後來人得以窺其一隅。 令我感動的是,這些軍人們在最後時刻根本沒有想到自己,他們一點沒有自怨自艾,自憐自惜。 他們紛紛寄送的都是自己最驕傲、最快樂的時光—在緬甸,在廣州,… …在戰場上的各式各樣殺敵英姿。他們寄送的大多都是集體照,可見他們對軍中兄弟姐妹情誼的珍重。如幾名女兵的合影上題有“星心相印的一群”。 他們不約而同地寄出了孫立人將軍在各種場合的大大小小的相片,因爲攻無不克,戰無不勝(Ever Victorious)的孫將軍幾乎就是新1軍最輝煌時期的代名詞。他們懷念和前軍長在一起的the good old days.那種驕傲難道不是一種民族自豪感嗎? 他們擁有同樣令人驕傲的親情、友情、愛情以及對老百姓的同情,對國家的愛。 當這一切被這些知識份子出身的軍人訴諸筆端時,無不令人動容。 “時代的輪子逐漸向前演進著,人生的浪花亦同樣起伏不平,生死病老,別離相聚,人世的多變,你可猜測呢?而又任何人能免呢?” “這第二代國民,將會永遠地食著民主行憲的果實。” “我從戎異域是有目標有偉大的堅毅志力,而創造我們未來的光明前途和幸福之家園。現在我們別離之苦正是奠定我們永久的甜蜜,… …在這天涯海角裏,在夜深的時候,明月高照,它爲我做伴,這些有形無情的東西可開我襟懷,不過增加些許愁情罷了。” “我們要在艱苦中,共同努力,相互的諒解,相互的勉勵,邁向人生理想的道路去—尋求快樂與光明。” … … 是的, 是的,這種甜蜜、幸福和光明是應該持續到永久的。 他們作爲同齡人中最優秀的一群,在國難當頭時挺身而出,曆盡艱險,好不容易堅持到抗戰勝利了,他們該休息一下了。他們有的剛剛新婚,有的還在熱戀。他們在家鄉有望眼欲穿的父老鄉親。 他們中最幸運的一個—黃仁宇教授當年作爲中國遠征軍中的青年軍官參加了一個考試,被選送赴美,一直讀到哈佛歷史博士,名揚四海,還擁有了年輕貌美的白人太太。 同樣的幸福也應該屬於剩下的他們,他們中的許多人也完全有能力成爲各行各業的專家學者,在和平時期再爲祖國傾情奉獻。然而他們卻成了自己國土上政治的炮灰!即使有幸躲過內戰這一劫,也逃不掉“僞軍官”,“四類分子”這口終身的黑鍋! 書的結末部分是新1軍的一位胡少尉留下的300多則最後的日記,最詳盡,最真誠地記述了圍城中發生的一切以及他自己的心聲。 一來,學生出身的胡少尉在他的日記中度過了我自己也即將度過的21歲生日;二來,我中小學恰“趕上”最後一屆用舊版老教材,那裏頭長篇累牘的“偉人講話”、“名人二三事”一類文章令我幾乎感受不到什麽真誠。 所以,這300多則日記成了我到目前爲止讀過的最親切感人的東西之一。 他真的真的還是一個沒有長大的男孩子。 他說“從前活潑得像小孩子似的我自到部隊來了後也不得不沈默得裝裝大人樣了。” “座後有三位長大(長春大學?引者注)的女同學甚清麗,我初視其校徽煞象母校‘綿師’者。繼思不對。再視伊等現羞態,我亦不復觀!” 在“4.4”兒童節時,他說“中華民國有37個兒童節了,我也過了21個,不算太多,但卻也不少。由小至大,由淺入深?”並“早起禁絕零食。”把好吃的餅乾記得留給“小妹妹”吃。第二天又問“今天是我國第幾個音樂節?” 看了感人的電影,“餘幾眩然欲淚。” 他有正義感,對不法奸商咬牙切齒,呼籲把他們繩之以法,“人人可得而誅之。”爲不民主的政治醜聞感到心酸和義憤,視之爲國恥。他有同情心,經常主動探視傷員。 他想家“收到哥哥的信說媽媽病了,是爲我不回家而病的。是爲四叔繪聲繪色形容東北而嚇病的。恨四叔,恨我自己。哭了半夜,眼睛都哭疼了才入睡!” 他愛國,同情百姓“打死的都是中國人啊!爲什麽?真要天才知道。天啊!可憐可憐無知的善良的人民啊!” “今天是端午,匪軍的炮火向城內猛射,好象特地慶賀這個佳節似的,無辜的同胞不知又有幾許死傷?” “假如大部分的中國人, … …都有一點國家民族觀念的話,目前也不會打內戰了。” … … 他愛學習,在槍林彈雨中還規定自己每天背20個英文單詞,總結英語發音規則,抽空閱覽各種書籍。 他是一個理想主義者,一個學生軍的代表。他的話真是於我心有戚戚焉。他的家境也很好,家中不少親屬都在上海等地從商。家裏三番五次來信催他回去,他遲遲未動身。 我並不覺得那是因爲他有多高的“覺悟”或“境界”,而是一種起碼的責任。他身爲軍人練兵出操、爲部隊寫稿就如同我們學生每天念書做作業一樣,所以他並沒有什麽毅然決然,而只是自然而然留下了。 他的日記即使到了最後部分也沒有一絲爲自己的哀歎。在他的文字裏,他是活生生的,我可以感受到他的臉上時時刻刻蕩漾著熱愛生活的樂觀笑容,雖然那笑容有時隱隱閃爍著淚光;他輕快有力的腳步每走一步都在呼呼生風。 他不可能想到自己的日記會進檔案館。在生命的最後時刻寫給自己看的東西難道不是最最真誠的嗎? 胡少尉年紀輕輕,有才有情,他在抗戰中飛經了冰凍刺骨的喜馬拉雅,在熱帶叢林,高丘浚穀中揮灑熱血,異域建奇功,至今熱血猶殷紅,爲我們的國家民族已經付出了很多很多,而像他這樣的學生軍又何止千萬!更直接一點說,沒有他們,就沒有今天的我們! 一身瀟灑的軍裝,頭戴鋼盔,跨在馬上展現天真爽朗笑容的他,很可能合上這本日記本不幾日,就在自己同胞的槍炮轟鳴中消失。這種赤裸裸、血淋淋的殘酷就像三伏天忽然在我頭頂砸下一堆冰雹。 沒有人悼念他們,沒有人同情他們,甚至沒有人記得他們。 歐美國家一到軍人節,民衆們都自發合家出門爲軍人們掃墓,在墓地點燃千萬支蠟燭祭奠他們的亡靈。一位英國女士曾滿懷深情地對參加過反法西斯戰爭的軍人們說“在這個世界的眼中,你們也許只是一些戰士;而在我的眼中,你們就是整個世界!”這句話被銘刻在北非的二戰紀念碑上。 《兄弟連》(台灣翻譯成「諾曼地大空降」)的卷首語是“從今天起直到世界末日,… …我們將會被人們記著,… …我們這一支兄弟的隊伍。 ”英國每逢11月11日—罌粟花之日,從王室、首相到普通百姓都胸佩鮮紅滴血的罌粟花(poppy),向烈士獻罌粟花圈,舉行各種追思、募捐活動,緬懷兩次大戰中捐軀的先烈,向仍健在的老兵致禮。 美國一到退伍軍人節及各種紀念日就舉行二戰老兵大遊行,民衆們夾道歡呼,舉著“謝謝你們”的標語,爭相向老兵們要簽名,與他們合影留念,把他們當成自己最崇拜的偶像。 《拯救大兵瑞恩》、《風語者》、《兄弟連》等大片更是一部接一部用難能可貴的中下級軍官、士兵的視角最真實、最壯烈、最動情地譜寫二戰史詩。 國外不僅有珍珠港、D Day等大型博物館,連歐洲的一些小城鎮都有二戰紀念館。即便是澳大利亞這種根本沒有怎麽受到過戰爭嚴重創傷的國家,因爲在二戰中派出過遠征軍,也修築了高聳的二戰紀念碑與紀念堂。 我們呢?我們呢????????小日本到如今還是那麽囂張和倡狂,他們嘲笑我們沒有自己的“靖國神社”, 不要妄談什麽“神社”(民國R.O.China是有忠烈祠的),我們的民族英烈們連屬於自己的一方寧靜墓園都不敢奢望。他們早已早已被政治的無情腳步踩爛在東北的黑土地裏了!我們遺忘得太快了!!!!!!!!!! 去年某權威雜誌刊了一篇當年被圍在長春投誠的一將領(鄭洞國)的孫子寫的紀念爺爺文章,通篇“文革”筆調,自私自利,只想到自己,一點都想不到普通人,沒有哪怕一絲一毫人文關懷!著著實實令人作嘔! 現在已經是21世紀了呀! 想到這一切,我的心情無法平靜,韓德爾的Lascia Ch‘io Pianga中soprano調子在我的腦海中盤旋回蕩,直插天宇,催我淚下,仿佛是那些年輕夭亡的冤魂在向世人哭訴,在向世事控訴: “Let me weep over my cruel fate, and that I long for freedom! Let me weep over my cruel fate, and that I long, and that I long for freedom! …” 尤其是西文裏的cruel: cruda的那個u長音是那麽淒切而綿長,宛若杜鵑啼血,劃破夜空,那血泣撕碎了我的心靈,永遠,永遠… … 我堅信:上蒼是愛普通人的,要不,他爲什麽創造了那麽多普通人呢?願那些未能寄出家信與照片的亡靈往生淨土,在那裏沒有政治的流血衝突,青蓮青光,白蓮白光 … … This essay is dedicated to my twenty-first birthday-----also the anniversary of Statue of Liberty----- from which on I am an adult, furthermore, to those who really appreciate our national history. Estella Oct.28th 2003 文章提交人:Kenz Gao更新日期:2004-3-1 本文轉貼自http://www.kangri.net/iso_details.asp?levelid=10.01.04&ID=68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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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事評論|國防軍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