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谷關之旅

兩年來未到什麼地方去旅遊，到不是久靜思動，現在是慣於閒靜，對於旅遊沒有像往年的熱忱，再有注重一些熱門的風景名勝都先後去玩過，雖則尚有許多深山峽谷險要之處，未曾盡有我的足印，但那些險峭之處，都不宜我們老年之輩所熱愛，需要有充份的精力，才能得到其中的樂趣。
三三和美華公司都有員工旅遊活動，他們決定用此假期機會不去參加團體活動，改為家庭活動，決定去橫貫公路的前段「谷關」去遊覽，因此可以帶一介一道去，且擬住宿一宵。
我早知道「谷關」是個風景很綺麗的地方，因為橫貫公路之遊時，曾經過「谷關」看到那部份的重山峻嶺，參入雲宵，宛如國畫中的山水，其氣之豪邁，令人有心廣神貽之快，這只是從眼簾之間閃爍而過的一點印象，它整個外貌，由如雲煙般的從眼前消散。我和奶奶都同意，還準備不少路糧，自己開車，是方便而又舒適，老年人和有孩子出外旅行，最重要的是交通工具。一輛小轎車，裝滿了零零瑣瑣的吃的，穿的，尤其是孩子的，如果沒有自己的專用的車，再也沒有這樣的方便。
他們動作，總是那樣不打緊，慢吞吞，原說一早就動身，結果弄十點還是十分匆忙地上路，首站是到台中，先去中興新村省政府繞了一個圈子，幾年未去，景色依舊，所不同的有些樹木長高大了些，中興新村的正道的兩邊的柳樹，相當醒目，我最賞識是垂柳，雖則現在已是初冬的天氣，柳葉雖已黃，但依然是輕盈隨風蕩漾，那幽逸閑靜自然美的情趣，蘊含在柔的姿態裡，我說：柳樹是像著樸實的鄉村姑娘，柔和溫淑。
大自然以及田園景色，到了冬天，色澤多有衰老的現象，只有山間的松柏長青，經過一片村舍，有綠油油茂盛的一片煙葉園，因為都長得一樣茂密，它的葉大色青翠，整齊廣大的面積，看在眼裡，沒有冬天的感覺，過去也曾經過煙園區，也看過同樣的綠油油的一片，但未見到有採葉的煙農在採煙葉，今天親眼看到，路邊一車車裝滿了採下的煙葉。
煙葉成熟收割的方式和其他的農作物不同，只採摘主幹下的老葉，頭尖的嫩葉不採，所以看不出收割的形象，只見它終年完整而茂盛。這是種煙草的一大特色，致於種煙草的完全過程及施肥方法，我一點都不瞭解，雖然植物學上是講過，但煙田與我們的生活距離太遠了，一點淺薄的知識亦早已忘記光光。
經過香蕉園，到處都是香蕉，不管住宅前後左右，只要有點空地，都是香蕉，一球球倒掛著，大多還以紙袋包裏著，大概是預防蟲害吧，也看到割下的香蕉，青青的，堆在路邊等著裝運，沒有成熟成黃色即割下，如果要是讓它長成黃色時，或許它甜度會更濃些吧！水果之類都是有相同的成熟度，長的愈熟則愈香，其味也愈加的可口了。生長在大都市裡的人們，是不易吃到樹頭的新鮮水果，大多都經過冷藏及運輸的輾轉的過程，其營養的價值已經減低不少，只有生長在農村的人們，才會享受到完美而營養豐富的食物，不到田原是不會追想起一些美味的來源。
到了目的地，這兒完全是陌生的，詢問了一番，才知道大概，開車繞了幾個來回，才找到觀光區，開始有點失望，走了老遠的一段路，並沒有發現什麼新奇的景色。這時一介是坐在他的小小推車裡，車雖小，但除他坐著外，還有放些零星的用物。他很是乖巧，張望著沿途的他從沒有見過的一些東西，但他還不會說出心裡要說的話。
入園要收取門票五元（民國七十年）。我們有點不服氣議論紛紛，裡面究竟有有點什麼奇異美妙的東西，而門票售得這樣高呢？既然遠道而來也只好認了。
遊樂園是在山谷之間，深闊的山谷架有吊橋通往，我最膽怯是高懸的吊橋，懼高症自幼即有此毛病，凡是據高臨下即會愈恐懼，而且凡是吊橋多半是搖搖恍恍不穩的居多，走上去會戰戰競競，心在撲撲的跳，為了要探察自然的勝跡，也只好壯起膽來，硬起頭皮，只向前看，不向下瞧，好在奶奶在旁加油助陣，以壯膽量，這張吊橋與一般的吊橋不同，可通行小型汽車，其寬穩不喻可知，走上去雖有恍動，但心裡早有了安全感，能行駛汽車的負重，行人的安全決無問題，這是我生平走的第一張安穩的吊橋，但仍不敢向下瞧，小心翼翼地朝前看去。沿谷依山開鑿的一條便道外加石欄干尚有粗鐵絲網圍繞，對安全的防範是非常周密。雖則斜度高低懸殊，認為絕對安全。沿途有歇息的設備，且間隔在石壁間鉰養了各種小動物，以鳥類為多，也有少許獅虎熊豹之類，有一寬大的池水，飼養彩色的鯉魚，既肥且大，圍而觀賞者眾，頓時也會淡忘走山路的勞累，歇歇腳，看看魚兒悠悠的樂趣。
深谷山澗溪流，伴著岩石迂迴彎曲，婉沿地潺潺的流。走到下坡，接近溪床，可以步入澗潭之間，但是有標示嚴禁遊客擅自冒險涉足其間。亦有鐵欄，或鐵絲網阻攔，設置小門，大概是便於工作者的進出。那小門平時是關閉鎖著，不知今天為何門是開著，哦！一瞧，原來那兒有工程在進行中，我為了拍攝溪流和怪異靈巧的岩石，乃大膽涉足澗岩之間，拍了兩張。很感興奮。
流水聲漸漸而大，到達大瀑布標示為一五五○公尺，走了一半，歇息著，我不想走太高太遠，恐怕奶奶的腿會走得受不了，還有一介坐在推車裡太久會不耐煩，可是奶奶的興趣和耐力過人，她說：「我們再向上走，看看大瀑布的近貌，既然來了何必中途而退卻呢？」她鼓起了大家的勇氣，更上一層樓，我們也只有振作起力量再向上走。
走走歇歇，潺潺的溪流聲，隨著我們跟前伴奏，也看到翠鳥到洞間覓食，密林深處，不斷有山鳥的叫聲，回響震盪。因非假日，遊客稀少，有結伴經過，亦有年輕情侶，相依間歇坐在路傍的岩石之上，默然不語，更顯得這個幽靜的境界，含有詩情畫意，人生最美的時刻是屬此刻是在這條深山澗流道上的我們了。

隆隆的聲響，越來聲音越凊析，好像已經身臨瀑布洪濤之中，心中頓起歡喜，離瀑布已經不遠。奶奶說：「一路走來，多是那麼峭壁松林，實在目不暇接。」我為了照顧一介，總是落後他們。到達目的地，瀑布的衝瀉聲更是震撼，白茫茫一片奔馳而下，急流勢態極為壯觀，峭岩險壁襯托左右，尤增瀑布之宏偉奇觀。面對瀑布，沿著石層建有觀瀑台，宛如露天戲院，可容不少遊觀者。到此，我們同聲的讚美，開朗胸懷，認為不虛此行，五元的門票，沒有白花。生平雖得置身於這浩浩蕩蕩的大自然的懷抱，確有處身世外幽靈仙境之感。惜時光不停留，依依難捨，人之貪慾，我們畢竟也是常人，又豈能例外唷！

沿途石壁上屢見標題顯示，奇形怪石的命名，多不及記。腦海記憶最為深刻者，而未忘的，是太師狗岩，兀然峭立於對面，聳立雲宵，仰視其狀，大勢頗像太師狗之貌，如坐立之姿，其態堅勒挺豎，有若羅丹塑造之風格，有遠勝羅丹造型的宏偉壯氣，自然的奧妙與幅度的寬度，遠非人力所能為。
回程下坡，勢如順水行舟，只須昂首挺胸信步而行，有時斜度過高，必須扶攔慢行，如不小心，不由自主直衝而下，會發生意外。我和奶奶多半是攜手而行，則要穩多了，不過還得當心一介，年輕的爸媽，照顧孩子缺少經驗，唯恐有失，非隨時叮囑以慢步為妥，直到平坦之處，一顆像懸在絕壁上的心才平靜落實。
瀑布處是山路的終點，由起站到終點，來回費時約在三個多小時，雖是走的小路，大家都還很輕鬆愉快。這時天色已近黃昏，街燈已亮，我們急於找尋旅館，雖有宏偉建築之豪華觀光大飯店，但都在谷澗的對岸，必須步行穿越吊橋，橋面不寬，且搖晃不穩，來回十分不便，經考慮之後，不去澗溪左岸為宜。可是偏偏近處沒有理想的旅館，經一番探察，一家外表尚稱新穎，內部是半西半台式。論地處山區，有此旅社已算是不錯了，我們即在此投宿，將車裡應用之物都搬到指定的房間，號稱溫泉旅社，但一點硫黃氣味都沒有。

一天均以乾糧充腹，到了晚間，要想吃點豐富舒適的晚餐，每客八十元，五菜一湯和菜，真是很豐富，有兩樣調味還不錯，一碗大鍋雞湯，非常可口。看看很冷清的旅社，一會開了幾輛觀光遊覽車來，有百多人開了十多席，看樣子大多是工廠的員工男女都有，這時旅社的氣氛頓然改觀，鬧哄哄起來。
現在的勞動者，已經不像過去，有假日，有娛樂活動，旅遊觀光是他們主要的活動項目之一。這是台灣工商業發達後，生活水準日高的趨勢，再沒有整年累月地不休埋頭在工廠裡，他們都已懂得怎樣去安排休閒的生活享受。
房間裡有彩色電視機，有小型的沙發椅，可是床褥還是台灣式，我們都不習慣，當然大的飯店裡，是改革了，尚有許多的地方旅社還是保守著古老的模式。

原來的計劃即到「谷關」宿一宵即返回台北，說美華未去過日月潭，因此臨時改變了行程，決定去日月潭，我們是去過兩趟，不過有那綺麗的湖光山色，即使重遊亦不致生厭。既然出了門，多玩一天又何妨呢？
我和奶奶像在家一樣，一早即起床，山間的早晨，與都市完全不同。先是聽到潺潺的流水聲，吊橋橫跨，松翠楓紅，尚有不知名野花雜樹，藤蘿蔓草，繞纏於峭壁石岩之間。人所需求的空氣陽光和水，此間備置，且十分充沛，雖是山林重重，但無感山巒瘴氣逼人之不暢，反是天更高氣更爽，心神為暢朗。
從谷關到台中，再往日月潭，抵達之時已是下午一時了，先到涵碧樓招待所，開定房間，因為我曾在此住過，一切很習慣，而且其餐廳的飲食調味是江浙口味，沒有台菜的舊習。因此際並非旅遊旺季，無須事先預訂房間，隨時都有房間，不過一切都隨物價而漲，房價已漲了一倍多，以旅館的漲度尚算為低，面湖的房間是八百元，背湖的五百元。我們開了兩間，一間是面湖，另一間是背湖，可以在一起欣賞朝夕的湖水山景，到夜深，就沒有面背之分，我們想法，既經濟又實惠，乃兩全其美。可是還沒有想到更經濟的辦法，只須開一間可以另添一床被褥，如果常出外就可增加經濟的經驗。
汽艇遊湖是單調而乏味，每人要八十元，冬天的氣溫不宜遊湖，徒飽受湖風寒氣的侵襲，雖則衣著要多穿，但到湖中空廣無依之處則風勢更強逼人，好在時間短暫，尚能忍受。登上對岸山地村，景色依舊，只感到有點凌亂的氣氛，沒有什麼足以賞目。僅有那一條街，純是出售山地土產的大小同類的商舖。美華是第一次來，她喜歡那些紀念品的飾物，奶奶買了一支手杖，非常的實惠，他們又要我買一件山地人手工編織的浴衣，二百元並不貴。
一個觀光區，沒有妥善的管理與建設，只有日趨冷落。許多地方有新的大型建築物，當然以觀光旅社為主，但對具有歷史民族的遺跡的地方，應該能使它發揮觀光的價值，使外賓留有原始文化的印象。他們的觀光的目的，並非看些高樓大廈，而是要認識東方文化的代表物，中國是東方古老文化的總洭，也是我中華足以代表東方的文明。所以有歷史價值的東西應該予以保存使其更為令人關注。像一些職業的拍照，窮凶極惡拉客拍照，實在有失文明的風格，應予以制止，或改善其方式使觀光客留下愉快美好的印象。
位在湖中唯一小島，名為「光華島」，原有一座石砌的涼亭，圍有石凳，其色顯得古氣，一看即知道歷史悠久，無疑是具歷史意味。此次重登該島，則面目已非，只有一簇老松未被斬除，依然聳立，石亭全無痕跡，改建兩柱的圓形金黃色的亭子，裡面塑造月下老人像一座，其側面是改建的碑誌。大致瀏覽一番，其意不外是迎合民間傳統習俗，但忽視了歷史文化背景，由古色古香的形象，一變而成俗不堪耐的輕薄形態。名勝全賴古蹟保留點綴，悠久的文化象徵即是古蹟，如今毀了古蹟即是絕滅了歷史文化。許多人是犯了天大的錯誤，標新立異，自認為是機智卓越，為一代俊傑。
遇見一對大概是老夫少妻，逗留於月下老人之側，還和月下老人像相依合影，我向他們瞧了一眼，似乎有些羞澀之態，轉身之間那對夫婦已不見了。原來已登上汽艇疾駛而去了。

夜幕籠罩著大地，湖山混成一色，迷迷朦朦，在晚風寒氣中我們離開湖面。回到涵碧樓，稍稍歇息，即到餐廳晚餐，這時餐廳營業才開始，一個大廳是冷清清，只有三五個身穿紫紅色制服的服務小姐圍坐在一起聊天說笑，餐廳暗淡的光線，不習慣那不明朗的調兒，一座高大的餐廳，不用明亮的照明器，實在有點不調和，美國的餐館，照明器到是都很暗淡，不過大眾式的餐廳，還是有明亮的光度。
女服務員來招待我們，手裡拿一本小薄子和一支原子筆，給我每人一份菜單，還給我介詔說：「今晚日月潭名產活魚」，我想名產活魚，當然是時價，想必也是十分昂貴，不作洋盤，看看菜單，很普通的一道菜都在百元以上，至少也在七八十元之間，真貴的嚇人。我們商量一番，客飯，有八十元和一二○元兩種，八十元是三菜一湯，說不豐富，一百二十元有四菜一湯，奶奶主張吃八十元的，結果是一百二十元，雖在外吃飯，也不必太寒酸。當然客飯的菜是極為普通，不可能有什麼時鮮，還記得有蝦仁炒蛋，紅燒肉「去肥」，大白菜燒蝦米，棘子雞丁，肉片蘆筍湯。調味不錯，因為我在那兒吃過兩三次，很合口胃，也知道是比較貴了些，如果便宜而吃的不舒服，到還是花費多些實在而心安。寬大的餐室，沒有幾位客人，到是一介的天下，他走來走去，還去逗著那閒著的女服務員小姐，她們見年小而活潑有趣，樂於逗著他玩，也有呆若木雞，瞪著眼沒有什麼親熱的表態，大概是對孩子沒有濃厚的情趣吧！
晚間沒有什麼地方活動，也沒有娛樂場所，涵碧樓是高高在上，下坡一條街是日月潭的市中心，有一家大的湖濱大飯店，是新建開業不久，其他多是小吃館和售土產的商舖，沒有什麼可欣賞。三三和美華帶了一介逛了一趟街。
晚間睡得非常的舒服，不像昨夜，兩個地方，一個是深入山谷間，一個是在湖之濱，遠遠地繞著山，論空氣都是清鮮無染。由於旅舍的設備及整潔的差異，在心靈上有顯然不同的反映，涵碧樓雖是早期的舊建築，但內都改裝純是西式，給人一種無慮的寬暢爽朗的感覺。
台灣式的旅館，最使人難受的，是那厚而重又硬不貼身的被頭，不管是大飯店或是小旅館，差不多都是一樣，好像是與他們傳統生活方式分不開。

早晨醒來很早，想看看晨曦的湖山景色，清澄見底的湖山，此刻是一片模糊，看不清什麼，直到艷陽爬出了山峰，道道的金色光芒映照湖水中，那一剎那間，確有說不出美妙綺麗微妙的韻味。只有在湖濱靜靜的湖面上，才能領晤到湖山之美，為那金色秀麗的彩色光芒留下兩幅寫照，現在畫了一幅油畫懸掛在我的畫室裡。
直到湖山漸趨正常的清朗，九點鐘之後，這個寧靜雅潔的地方，只有說：依依難捨，但又怎能不毅然離去呢？何日再來，就難預言了。

離開日月潭之前，我們又步行從教師會館那兒沿著石階下坡，沿近湖濱水邊，繞了一個大圈。這個地方前兩次來遊時從未走過，因為三三曾在湖濱住了四個月，是他服兵役時隨先總統在此防衛，知道先總統蔣公晚年期間，對日月潭的自然景色深為偏愛，找到環繞山水的幽境，即是他老人家朝夕散步的舊跡，想起他老人家在世時，此間一定是整修雅潔。可是今日人去景雖依舊，而蔓草叢生，髒亂不堪，臨湖涼亭，內部癈物滿地，無人清理才致如此。若是為尊敬與懷念偉大的哲人，不該讓這塊風光明媚的悠悠勝地，糟塌到這般田地。湖邊還停了兩只遊艇，說是當年老人家專用過，今已無人問津，默默在湖上蕩漾著，點綴些舊時情景。到一家起碼的小館子早餐兼算午餐，有油條大餅和豆漿，是早餐，也有各色的麵條和山東大饅頭，我們每人一碗麵又叫了饅頭和小菜，只付了一百元，是最經濟一餐了。
大概是十點左右，我們沿湖濱公路去遊玩幾處名勝。文武廟的建築最為宏偉，園地面積甚廣，不知何故，前面的牌坊改漆了黑色顏色，而且還有商標的廣告，簡直是不倫不類，莊嚴肅默的氣概就此消失，簡直是愚昧至極的改變。
裡面還有技工在圖描畫景，許多地方的色調與構圖，都由技工草率而為，確實有損我國歷史文化的雄風端莊之貌，有些地方顯示粗細懸殊，不相調適，新舊之衝突，有不爽之感，紅紅綠綠祇好在鄉婦愚夫之前炫耀一番，凡遇有識之士莫不慨嘆其俗不可耐。奶奶的興趣很濃，非登至最高一層於心不甘，登高遠眺，湖山全景盡入眼界，是吸取清新靈秀之氣。
一介在平臺之上，活潑跳躍，宛如小鳥在眼前喜戲一般，雖有擱干園繞，但我還是擔心他的放任姿態有些危險，所以緊緊跟看他，他還不願牽著他的手，要自由的任性奔放，十四個月的孩子，面臨大自然的環境，他感到無比的樂趣。

離開文武廟開車到慈恩塔，從停車場走上去，有不少的石階，非有點體力腿勁是不易登其上，這是對老人健康一個實際的考驗。昨天在谷關觀瀑布，來回走了三個小時，奶奶的功力不弱，所以此刻更具信心，同時又添了一支拐杖，助力不少。快近塔時，有一群遊客，其中有三位老人，體力不支而退卻，說是浙江人，年僅六十五歲，他很謙恭的表示，讚美我們，且有羨慕之意，這更是人生的一件樂趣，但是，到了老年時登山步行，絕非人人都能如願而隨心所欲，不能否認是保有健康才有這份榮耀的快樂。
登山玩水，大多是年輕人的天下，老年雖有畢竟是屬少數。文化村是山地的風光，前兩次都沒有停留，今天是停了車一睹其景觀。路邊都是飲食店和售山地紀念品的攤舖，最特色的有群妙齡少女，穿飾著山地的衣著，專營與遊客合照。她們都是拉著老年人，本省人居多，有強悍的、有嬌媚的姿態，看到鄉氣十足的老人，給她們周圍圍繞著脫不了身，那樣窘迫的尷尬神情，真是啼笑皆非。不是為別的而要花費了鈔票，聽說二百元拍一張。能夠到處遊覽的鄉下佬，總是有點錢，那些女人都知道她們是土財神，因此扭緊著他們不放鬆，她們看到我們是連一眼也不瞧，像知道是白費心機，她們的經驗與敏感是非常的純熟而老練，不會纏錯人。看到八、九個俏皮姑娘，圍牢一位鄉下老拍照，奶奶還贊美說有幾個長相不錯，算是很漂亮的臉，確實有幾個身材和面貌端正而清秀，都是穿著的山地衣服純粹一副鄉土的氣息。
文化村，是草蓋的屋，室內是陳列很多蝴蝶有關的製品，用蝴蝶剪貼而組成的名畫和蔣總統等偉人的肖像，有位店員小姐向我們介紹，一口流利的國語，有許多大形的蝴蝶標本，非常自然而美麗，我們只有讚美的回答。
裡面還一處射箭場，三三還去試射十發而無一中的，有年輕小伙子，像是射箭高手，可是我們未看到他獻技術離開，在蔓草雜亂之中，有看臺的坐階，是用木條釘成，乃是露天看臺，已年久無人坐，顯得破爛不堪。還有山地歌舞場，以竹籬密密固牢，也像冷落已久未有表演，大概逢到慶典或特殊的紀念，才會有熱鬧的演出。有售票處，還訂定價目表每張票是五十元，也不知道是何年何月的事。我們在那茺蕪的園地兜了一圈，美華陪一介在車內睡覺，因此我們三人才較為輕鬆而自由自在。

到了慈恩塔，我和一介美華都沒有走上塔頂，奶奶老當益壯，和三三兩同登塔最高層，在上面窗口伸手高喊，表示勝利的歡呼笑聲，我自幼即畏懼登高，所謂「懼高症」，直到現在依然未變，也不明白是何原因。
慈恩塔是最後一處名勝，裡面的修飾持續不斷，所以保持著嶄新的面貌。除塔之外，尚有蔣母王太夫人的紀念堂，廳堂中央懸有蔣母王太夫人油畫遺像，係名畫家許九齡恭繪。
下山坡是比之上山要省力而輕快，因為有一介要抱，確也多費一點的氣力。雖說不要完全由我抱，但是要擔心他的安全。
離開日月潭日已西垂，五點多到了台中，略為休息，且在一家的川菜館吃了一頓晚飯，四菜一湯，到也不便宜，付了四百多元。這時已萬家燈火。

此次的三天兩夜短程之旅，和往年顯然不同，一則是年齡稍高，對登山拔涉的勞累。再有帶了孫兒一介，要隨時照顧，尤其是些拔嶇險峭的山道，雖多半尚算平坦，但斜度有時懸殊，不宜初學步孩子的行走，非小心翼翼地扶持著他不可。除自己要謹慎之外，還有奶奶兩腿都受過傷，更加要關注。老幼一體的旅遊，原是一種天倫之樂，可是心靈的負擔也格外的嚴重。
大自然之間，是充滿蓬勃的生氣，深谷溪間內，更是蘊有悠悠閒散脫俗之幽趣。台灣是個島，多山與水，故其自然地形特殊。如果暢遊寶島的每個角落，論自然的景色，遠勝美洲大陸。在美國西部幾州之遊，雖有臨海、繞山，除有原始的古林大樹，及鐘乳的山洞的壯麗，其他就沒什麼與台灣比美之處，如果要享深山幽谷的密秀之氣則非寶島莫屬。尚有若干勝景幽境，我們無法深入，高山峻嶺更是望之莫及，壯年時沒有機會，老了沒有精力，人生總是難有一貫的順流境遇，都是曲折坎坷，晚年的今朝，尚能聊展胸懷旅遊已是一大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