撿破爛的婆婆是一本故事書

 __我寫的是「讀後感」

婆婆瘦瘦小小的
掛在手臂如布的皮膚垂垂鬆鬆的
隨著她的動作
掛著的皮膚也跟著晃動
如一塊布幔掛在竹竿似的腿骨頭上

手
腿
胸襟
都爬滿蚯蚓似的血管
骷髏標本似的乾枯軀殼
掛了不規則的幾幅布幔
鬆垂下來的皮膚

摺紙似的臉頰皮好像曬乾的樹葉
黏住寒冬枯樹似的顴骨鼻樑骨上
眼珠子深埋在凹陷眼眶裡
那是塗抹婆婆歲月的坎坎坷坷
一幅油畫
是婆婆的
也是我們大家的

她坐在矮凳子__專注又悠閒地
把附近的人丟給她的
瓶瓶罐罐
紙張盒子
拆散的紙箱
無意識的擺這邊
又擺那邊
擺地上再擺上車__或移個位置

老婆婆有的是時間
時間又不能當遺產留給子孫
有生之日「享壽」光光的
別把時光留在人間__暴殄天物啊
滿載而歸__拉車時上身向前傾倒
手抓著車把__兩腳一前一後蹬地
像船夫揮竹竿撐船__費力的拉
迷你車卻像不想上學的孩子__讓婆婆拖
只比蝸牛爬行快一點點

日復一日

誰家的婆婆啊？
有次想把早點給她吃
想問她家境__幫她安置生活
一個富相的青年__遠遠跑來勸阻
「這麼老啦__吹風曬日…」
青年人揮揮手__暗示我不要管：
「你幫忙阿嬷會害阿嬷….」

什麼話__是你的祖母？
你吃得肥肥胖胖__讓祖母撿破爛？
人孫是這樣當的嗎？

鄰居告訴我__她做田做園慣了
六十歲時園地變建地__突如其來的
__成富婆

沒菜園種菜__閒的常常生病
瞞著家人恢復到處撿破爛日子
__撿回健康

二十多年來連感冒都沒有
家人就順她__到那裡都有兒孫輪流隨扈
她是__皇帝命乞丐身
享福__會生病的婆婆
卻在破爛堆裡__把剩餘碎「月」抓在手裡
__樂此不疲

好幾天沒看到婆婆了
沒有婆婆的巷燈
如被遺棄的孤兒
低著頭__鳥瞰地面
日夜孤零零等著

巷燈

空地

沒有婆婆__與我一樣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