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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克輝直腸癌「莫代誌」（往事憶趣）

長痔瘡同時也長「直腸癌」的不少，痔科醫師一看是痔瘡，沒有以食指深入肛門內，細心在肛壁繞三百六十度直、橫一而再的反覆壓摸整圈的話，往往治好痔瘡，然後直腸癌發作，擴散，以至拖延喪命，你不殺病患；病患卻因你而死，當「冤枉鬼」實在「白死」。

葉克輝先生真的運氣太好，肛門口內外什麼都沒有，他只是感覺肛門下墜感，想大便感，大醫院看過，每次都給幾顆子彈頭塞劑，塞肛門，時好時不適。

我以食指在內肛壁反覆觸摸，初不覺有什麼異常，肛道平滑，我冷靜下來，運氣於食指神經，敏銳的指皮再慢慢「地壇」式的搜尋一遍，肛道裡左壁，三點鐘位置，感覺有一米粒大微凸肉丁，問葉先生有什麼感覺？他說有輕微脹脹。

患者告訴新患者：「張大夫如果給你先收錢，趕快給他，假如不收錢，還叫你去大醫院檢查，一定是歹咪（壞東西），…」後來檢查到直腸癌，叫他去檢查，很多患者嚇得臉容慘白，身體發抖，話都說清楚，更有甚者，悶聲不響的走了，一個月都會遇上一兩位，看他們面臨生死衝撞的內心掙扎，我心裡都非常替他們難過不已。後來檢查到直腸癌，我會婉轉安撫：「你有內痔，太深，我沒有直腸鏡可檢查，最好到大醫院詳細檢查看看…」

「仙呢！是不是生歹咪？」他們會抱著希望問我，我知道他們盼望的回答是：「不會啦！」但我又不能太肯定說不是癌腫，最好的回答是：「你檢查後，再回來治療，就算是直腸癌，你也是早期，現在外科醫術進步，割割就好啦，千萬不要亂吃偏方，一定要檢查！很多人我叫他去治療，早期被我發現的，活十幾年還在，如果中、末期直腸癌，開刀比較麻煩，…」

有的患者假勇敢：「仙呢！我嗯驚！（不怕）你照實講，是不是直腸癌？」

「是！」我照實說：「你拖延很久了吧？裡面肛道一大堆小石頭腫塊，塞滿滿…」我話還沒說完，他昏倒了。

「葉先生！」我說：「你找大醫院名醫，檢查時候一定告訴他，三點鐘位置特別詳細檢查！」

葉先生六十五歲，剛從高職位退休，一個孩子是「飛行仔」（空軍飛官），其他散居各地，他召開家庭會議，透過關係，到三總找直腸科主任檢查，主任檢查半天，問葉先生：「誰告訴你肛門內有問題？」

「是萬大路張大夫說的，」葉先生說：「張大夫還特別交代，在三點鐘的位置，詳細檢查，不要亂吃偏方…」

「這麼小小的米粒大，」主任說：「張大夫能檢查出來不算什麼，了不起的是他連位置都告訴你，還叫你趕快手術，你啊，碰到很負責的大夫喔！」

主任告訴他，像你這麼早這樣小，會被找出來，很幸運啊。開刀後仍然要做人工肛門，不過你發現得快，一兩個月後，再做一次手術，把人工肛門接回肛門，不要帶著屎袋，百年壽終，絕不是因直腸癌而死的。

我沒收葉先生一塊錢，卻收他很多禮品。他很順利的治療痊癒，癒後十幾年內，喉嚨發炎、拉肚子、便秘、…都打電話問我：「會不會直腸癌轉移…」我除了說不會，還加一句：「再請主任檢查看看。」每一次回答我的都是一樣話：「主任檢查後，說沒關係。」我也知道你這麼早發現，這麼快開刀，不會還有癌的問題；問題是心理罣礙，古云「一朝被蛇咬，終身怕井繩」，不能怪葉先生「疑神疑鬼」，我對這類似的病人，視同「大體同悲」，他的活就是我的活，他的死就同我的死，因為人類啊，任何人都是任何人的一部份，愛別人就是愛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