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為臺北的天空作畫

自訂分類：小時候

對小學生而言，上課時間若可以不必呆呆坐在教室裡，當然是好玩多了。

國小五六年級時，班上有另一位美術也不錯的同學。有一天，學校裡頭辦了一個「我們美麗的校園」寫生比賽，讓學生在校園自由寫生，畫出我們美麗的校園。

每班要派出兩名學生參加，導師當然就派了我們兩個人去參加，然而自己的校園日日看慣了，有什麼好畫的呢？大概畫沒幾分鐘，我那一位同學的心比我還奔騰澎湃，只想四處玩耍，根本不想畫了，還非要拉我一起去玩不可。

我好像問了：「這張畫紙還有一大半都是白的，那怎麼辦？」

「那就撕掉、丟掉就好了！」那位同學竟敢這麼說。

記憶中，那還是不大會思考的年紀，那時候的我應該有猶豫一下。

於是我們兩個小朋友就把畫紙揉一揉，嘻嘻哈哈把紙團丟入垃圾桶，開開心心在校園裡玩了一整個上午，後來也沒人發現，校園寫生比賽的畫紙少了兩張。

或者，當時的畫紙還少了更多張呢？這我也不會知道了。

「我們美麗的校園」還留在那垃圾桶裡嗎？午夜夢迴，我常想起這事。

忘了是在這之前，還是這之後，臺北市辦了一個「為臺北的天空作畫」的活動，搞得相當大，每個國小都要派幾個會畫圖的小朋友參加，我與班上那位同學當然又被派去參加這活動，地點是在中正紀念堂前方的大廣場。

坐著遊覽車，抵達之後才曉得，原來我們要在幾塊長長的白布條上作畫，之後會把這些布條收集起來，縫成一個熱氣球，然後，找一天把這熱氣球放到天空中，如此便是「為臺北的天空作畫」了。這活動構想聽起來好像很有創意。

活動一開始，所有的小學生都在廣場上排排站，因為有官員要來說話，但小學生並不懂，也不認得台上那些長官，反正只要乖乖站直就是了，這倒是很簡單。

有電視台的記者來報導這活動，搬著攝影機，架在廣場邊，拉著幾條線纜，忙得不可開交，台上官員的話還沒說完，一個接著一個，換人時我們都要拍拍手。

在一次拍手的時候，突然有一名記者離開了攝影機，往排得很整齊的小學生隊伍走過來，他把排在隊伍最前頭的一個胖女生往後移了一個位置，將這胖女生身後的一名高瘦女生移到隊伍最前面來，六年級的高瘦女生已經發育成長，玲瓏有致的身材擠在小學生的運動服裡，這個大人比較喜歡看吧！

這記者回去攝影機看了一下，又走過來，再將胖胖女生往後移到了第三個位置。我本來覺得沒什麼，不過我那位同學回過頭來，兩手掌像是接躲避球那樣，兩手卻是越來越開，對我比出「那女生胖胖」的手勢，又說：「拍到電視裡不好看！」

我瞬間就笑了，不是笑那位女生胖，而是對那攝影記者如此之行為感到好笑。

「為臺北的天空作畫」這活動不知是何人想出來的，雖然很有創意，但是一大群小朋友哪搞得定這種事，怎麼能畫得出這麼長又這麼大的圖案呢？幾個國小老師商量商量之後，就有一位男老師拿了黑色油漆與畫筆，在地上的長布條上面開始畫起來，他勾勒出一條長龍在這長長的畫布上，然後在長龍身上畫出一截一截的橫條，接著才讓小學生們踏上白畫布，各自在一截一截的橫條格內隨意著色。

我覺得如此的橫條毀了這一條龍，因為沒有一條龍身上是這樣的橫紋，更不會有一條龍身上的色彩是紅橙黃綠藍黑白什麼色都有。

小朋友們被叫來畫畫，結果只能在畫布上著色而已，我那同學也覺得十分無聊，又偷偷拉了我出去玩，還找了一個別班的同學，三個小男生就跑進中正紀念堂裡玩了一整個上午。我們似乎還討論著，換班的那儀隊衛兵可能是機器人嗎？

中午我們還記得回去廣場領餐盒，我現在還記得吃的是「中華漢堡」，其實就是把漢堡的麵包換成熱饅頭而已，那時大約是速食漢堡連鎖店剛踏入臺灣的年代，這樣子的「中華漢堡」可以算是當時少有的創舉。

好像就這時候，我看到了一件事，有一位有名的人，我忘記是漫畫家還是作家，一直記得他是姓趙的，但我也不確定對不對，總之，這位名人與那拿著黑漆畫筆的男老師吵了起來。

我們過去看了看，原來這位名人用簽字筆在這長畫布上簽了名，還畫了一個簡單插圖，但是男老師在畫龍尾巴時，黑油漆瀟灑一撇，切過了這位名人的簽名。

印象中那男老師解釋著，是不小心的，沒注意到，還對這位名人道歉，又說旁邊還有一塊空白之處，可以在那裡簽名，但這位名人還是很生氣，似乎說著：「你怎麼可以破壞我的簽名，這樣對我很不禮貌的，我不簽了！」

我覺得這男老師很可憐，辛苦畫了這麼長的一條龍，卻在畫到龍尾巴時，遇到了這麻煩，而且我覺得，這熱氣球升到空中，根本看不到這位名人的簽名，應該是沒什麼關係才是，何必跟人這樣吵著？不過這位名人最後氣到走人，男老師又在龍尾巴上描了描，隔出一區塊，無奈自語：「這地方等一下不要塗色就好……」

我無法想像長龍身上的這一塊尾巴不塗色會如何，後來也沒去注意這一塊究竟是如何，吃著「中華漢堡」的時候，三個小朋友還討論這事，但我那位同學也說：「不能畫過他的簽名，因為他是名人！」

我當時真的搞不懂，現在也未必搞得懂，搞不懂的還有，原本該是小朋友的畫布，怎麼會變成這樣呢？讓老師與名人在畫布上發生了如此無謂爭執。

對小時候的我而言，為臺北的天空作畫是非常有趣又印象深刻的活動，我記得，我們在中正紀念堂玩得十分開心，一整天，我們三個小朋友連畫筆都沒摸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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