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hat will be will be
這一陣子感冒盛行，我窩居鄉下幾成宅男，也受到感染，雖是小恙，也着實受點折磨，也體會到在生命的流程中，有些你認為不該來的也會來，換句話說所有已發生的，都是該來的，讓我想起一首西洋老歌「What will be will be」，更能感受其意涵，我把它翻譯作「一切都早有安排」，一般人回顧以往所發生的事，對於不如意的，假如是自己刻意去做的，總是會後悔說「我當時怎麼那麼笨去做那樣的事，我怎麼那麼笨放棄那麼好的機會，我怎麼那麼笨嫁給他或娶了她」，假如是意外發生的，我們更易後悔「當時只要小心一點，或者不要去那裡，或者慢幾分鐘，就不會發生那種事」，有些不如意的事也許只讓你破點小財，傷點皮肉，有些卻嚴重到讓人椎心刺骨，終身遺憾，甚至演變成憂鬱症，我自己以往就常常後悔那天晚上我只要慢幾分鐘，只要在鄉間小路上對面來車不要開大灯讓我張不開眼睛，只要我兒子不要留着一架爛摩托車，甚至抱怨那位老婆在晚上不要穿黑衣服，我就不會撞死她，賠了那麼多錢，也常後悔當初不要辭掉郵局、電信局，跑去海關，我的人生就完全不一樣。
但隨着年歲的增長，逐漸感悟到假如不發生這些不如意的事，也許在另一時空裡會發生更悲慘的事，很多人慣於幻想將不存在的事與現實拿來對比，越比越後悔，越生氣，我當初要是不那樣，現在就不會是這樣，當初要是選擇嫁給當時不起眼的窮小子，現在就可過着董事長夫人上流社會的生活，她絕不會去設想當初要是嫁給他，貧賤夫妻百事哀，他也事業未成，早就勞燕分飛，離婚收場，所以不管現在的你處境如何，假如你是有宗教信仰的人，你就相信一切都是上帝安排好的，既來之，只能安之，假如你是沒有宗教信仰的人，你就相信牛頓定律，已發生的事情就像從天上掉下來的蘋果，是必然的，有人終身不抽菸卻得了肺癌，有人抽菸終生卻長命百歲，上帝就是這樣安排的，你又能怎樣（當然對戒菸的人也許上帝另有優惠安排），每天太陽東昇西落，潮來潮去，逝者如斯，不舍晝夜，對不能改變的現狀只有去適應，泰然面對過去，擁抱當下，有個故事這樣說：有一位縣太爺，聼說城中有一個非常窮的人家，為了探求民瘼，決定微服親自探訪，到了晚上吃飯的時候，他躲在牆外只聽到屋裡的人說「來，這隻雞腿你先吃」，「這塊豬肉給你吃」，「這隻大蝦給你吃」「這碗魚湯給你喝」，還聽到幾道大菜的名稱，聽到屋裡的人有說有笑吃得津津有味，實在感到不耐煩，有點受騙的感覺，就衝進屋裡看個究竟，結果發現雞腿是竹子扮的，豬肉是木頭做的，大蝦是小蟑螂，魚湯是清水加鹽巴，其他大菜也都是假的，這位縣太爺嚇了一跳，問說「這樣的菜你們怎麼還吃得那麼高興」，屋裡的主人答說「我們把它當作大魚大肉吃，當然吃得很高興囉」，境隨心轉，只在一念之間，現在從「What will be will be」談到「心靜自然涼」，雖然境界不同但道理是相通的，就是「活在當下」「既往不咎」，一場小病悟出這點道理，如對因執著過去而患憂鬱症的人如有所啟發，也算不辜「野人獻曝」的一番心意。

                   草軒隨筆         100.04.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