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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04/22 01:42:56瀏覽1669|回應9|推薦29 | |
四月的某個周六,上班日,參加民進黨辦的第二階段的民間國事會議,坐最靠近轉播電視機前,自己籠罩在過大聲的音量中,情緒有些浮躁。 手機響起,響示台中家裡的號碼,抓起電話,未等另一端先開口,我急忙說,「我今天在上班」。 話筒裡傳來支吾的哽咽聲,我眉頭一皺,連忙起身到一旁講電話,媽媽的泣訴,讓我心頭一糾,既驚訝又緊張,驚訝的是一向堅強的她,從未對直接地在子女面前掉淚;緊張的是,發生了什麼事? 「妳在上班我就不上去了…」 再次接到她電話,約過了3個小時,她已到了台北國光客運總站,撥打公共電話給我。她獨自地騎了半小時的車到車站搭車,一想到她眼力不好又騎車在市區,捏了把冷汗。 隨即放下手邊工作,我從立法院步行到國光總站,三步併二步的,踏進總站,眼神掃瞄著往來乘客,搜尋她的身影。 媽媽先見到了我,側背著小包包,像個孩子一樣,略張開手往我的方向,移動著腳步,臉上盡是無助又落寞的神情;我迎向她並牽扶著,她手又掩面、欲言又止地想哭,內心盡是激動。 她總是隱忍情緒而堅強,很少哭,但她的淚,每一滴都在我心頭,印象鮮明。 剛上小學一年級的我,開學沒幾周,當時大我9歲的哥哥在外地唸書,家裡就剩我跟媽媽。半夜裡,父親不停地嘔吐、媽媽慌亂地敲鄰居的門,幫忙叫救護車,輾轉地送了幾家醫院;最後因腦血管迸裂宣告死訊。 在那之前,我的右腳跟剛受傷,被腳踏車差點絞下如十元硬幣大小的一塊肉,所有人忙著急救,擔架迅速往急診室推,連媽媽都跟著醫護人員跑,我一個人緩緩地從救護車走下,我也想跑,只想知道大人跑去那裡了,無奈拖著腳步移動身體,似乎也沒有了痛覺,也忘了哭。 「妹妹,你的腳在流血」,有個阿婆坐在候診椅上好心提醒,轉頭一看,腳跟包紮的繃帶早就鬆脫拖地,傷口不斷滲血,血跡跟著被拖行的步伐,在大理石地板上留下鮮紅色的拉長痕跡。 忘了走了多久,我聽到媽媽的聲音,循聲我過一個轉角後,看見爸爸躺在床上,罩著呼吸器,媽媽一直在哭,我不知發生什麼事,她哭著對我說,「多看妳爸幾眼,以後就看不到了…」 我腳步在門外定住,不知被眼前的情景嚇呆,還是突然湧起的腳傷痛覺,拉住雙腳不要再移動,我望著媽媽不斷重覆哭喊,「以後就看不到了」,當時我滿是疑惑,「為什麼以後看不到爸爸?」 對一個7歲的小孩而言,人生的「生、離、死、別」課題,連字都還不會寫,卻要先體認至親死亡的事實。 她只有小學畢業,沒有改嫁,也沒有借錢,月薪一萬五餘元的幼稚園廚媽工作,她還能跟互助會,咬牙苦撐地養大我們。 有一次她的淚,無形地讓我在心裡,決定了一些事情… 小學三、四年級吧,某個深夜,原本熟睡的我,察覺有個窸窣低語、伴隨啜泣聲音,傳進耳裡,我漸漸清醒、微張開眼,房裡沒開燈,窗外透進來的微光,看見媽媽背對著我、面對放在衣櫃上的爸爸遺照泣語著,「你這麼早走,放乎阮這二個囝囡…」 我閉起眼,若無其事地假裝繼續熟睡,眼淚涔涔滲進枕頭。
後記: 只是回想了過往一些事,能在網誌上寫出來,其實是已是一大突破,我還是無法在現實的生活中去談起這些事,沒有辦法用言語描述,最多用寫的,很謝謝朋友的關心,但懇請盡量不要在現實的世界裡,問我這篇文或小時候的事,很難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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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家庭親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