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爾摩莎號郵輪   (二)

夏日七月，臺灣東部海面風平浪靜，那碧藍的海面彷彿藍寶石層層平鋪著。福爾摩莎號郵輪正沿著基花藍色公路向花蓮東海岸前進。郵輪上有一般的旅客，也有參加尋蹤探索─進入臺灣侏羅紀的地球科學會會員及媒體記者。美輪美奐的福爾摩莎號郵輪航行在碧藍的海面上；猶如一顆白色的大貝殼十分耀眼。

「各位旅客！歡迎搭乘福爾摩莎號郵輪，這將是各位畢生難忘的藍色公路之旅。剛剛已經過了基隆嶼、棉花嶼，不久將靠近龜山島，而右手邊大片綠地就是500年來被叫做福爾摩莎美麗之島的臺灣島。沿途幸運的話將會發現鯨魚群、海豚群、飛魚群及各種的魚群。當然，偶而也會發現零零落落的鳥類。郵輪兩側掛有救生艇、救生圈，每位旅客都有一具個人救生衣，請注意存放位置及緊急使用方法。當然，最好都用不到它！敬祝各位旅途愉快！」船上傳來悅耳的廣播聲，旅客的掌聲隨即響起。船板上的旅客有喝茶、喝咖啡、拍照、散步的，或三三兩兩靠著欄杆聊天；或仰望著正在接近的龜山島。地科學會的會員們也圍著黃會長；聽他述說臺灣的地質歷史。

「臺灣由於處在歐亞大陸及菲律賓板塊的界線上，並曾經數度的上浮下沉，使得地質的發育史十分複雜且多變又多彩多姿。但年齡還十分年輕，就像小慧、小玲、小康一樣充滿活力。」小慧小玲小康聽後都笑了，因為他們是全隊最年輕的；小慧、小玲、小康都只是高中生，一襲高校生的妝扮更顯得青春活力。黃會長接著說：

「臺灣這厚達一萬公尺的土地屬第三紀地槽的沉積物，即古生代後期到中生代初期；距今約一到三億年前。所以說躺在海面下的臺灣；也曾經目睹侏儸紀恐龍時代的風華。只是到目前仍找不到半點鴻爪雁影！上次發現巨大花瓶的腳印化石燃起了一絲希望。希望此行我們會是豐收之旅！」話一說完，便響起一陣如雷的掌聲。

「各位旅客，龜山島就在眼前，島邊還有海底溫泉，但我們不上岸。」廣播之後，全船一片贊歎聲：

「那不就是美麗的龜山島！看！還有小龜卵呢！」

黃會長指著蒼翠的龜山島和正在湧出來的海底溫泉向隊員說：

「二百萬年前一連串火山爆發造就了這美麗的龜山島，你可想像當時可是處處溫泉、煙灰迷漫，十分浪漫！」黃會長笑了；大家也笑了。海上旅遊若不找些事消磨；再吸引的景致也會因單調而變得無趣。所以三五好友天南地北的聊天最是快慰。時間在大家的歡笑聲中悄悄溜過。廣播聲又響起：

「各位旅客，目的地─花蓮就在眼前，我們還有三浬的航程。美麗的花蓮；世界級的太魯閣；蔥蔥的東海岸和滾滾雪白的海浪；色彩繽紛的鵝卵石海灘以及活躍的鯨群豚群都將一一呈現在眼前。」不久，船尾傳來一陣驚呼聲；第一波鯨群出現吸引了全船的目光。那巨大的身軀在海面上翻滾；尾鰭拍起千堆浪花，氣孔更噴出數公尺高的水柱，如此靈活美妙的泳姿；很難跟牠巨大的身軀聯想在一起。美麗的東海岸、蘇花公路景色也漸漸浮現眼前。黃會長在大家欣賞美景之後靠著欄杆跟隊員們說：

「我現在請在花蓮土生土長的邱教授來介紹有關花蓮的事。他雖非地科科班出身，但對地球科學的研究心得十分深厚。我們鼓掌歡迎他。」掌聲隨即熱烈響起。

「謝謝！謝謝！謝謝黃會長的抬舉。」邱教授推推他厚厚的眼鏡接著又說：

「花蓮，地名聽來就很美，具有很大想像空間。在地質上卻很花；尤其太魯閣一帶可說是臺灣變質岩的核心。因為這些變質岩記錄著一到三億年的沉積歷史；以及七千萬年前開始不斷發生拱升沉陷擠壓等的造山運動。塑造了高聳的中央山脈；也造就了太魯閣世界級的地理景觀。在這也說一點流傳民間趣聞給大家開懷一笑。聽說很久以前美國的潛水艇曾潛航東海岸海域，但浮出水面時卻看不到陸地，直到駛離後才發現竟在花蓮外海。於是花蓮內陸有空洞的傳言曾流傳一時！」大家不禁驚嚇得目瞪口呆。邱教授繼續說著：

「其實花蓮是大理石之鄉，也是寶石之鄉，還是黃金之鄉！」

「黃金之鄉？不會吧！」大家異口同聲的說。

「說黃金之鄉？或許大家不信！但在溪畔掏砂金卻時有所聞。也曾聽說有單位在山區作過探勘；確有黃金礦藏，只是黃金含量不敷開採成本罷了！」

「唉！」大家都失望得嘆口氣。

這時，除了鯨群也來了豚群。夕陽正開始渲染金黃的顏料，旅客們都沉醉在這美景中。忽然小慧推著小康說：

「牠們是在競游嗎？怎麼好像越來越快！」

「咦！看來真有些不對勁！我們找會長說！」於是三人奔向正在拍攝黃昏美景的黃會長說明情形，黃會長觀察一下也覺得不對勁！趕緊向服務臺反應。就在這時船身搖晃一下，大家以為是被大浪拍打所致。但航行安全室向船長發出緊急通報：

「報告船長！聲吶系統顯示海底有不明的聲波反應！」

「報告船長！旅客反應魚群正急速游離，不太正常！」

船長接獲這兩份不尋常的報告，忽然收斂悠閒的姿態，皺起眉頭來！此時，船身又搖晃一下。船長開始陷入苦思，航行數十年來甚麼大風大浪都碰過了，但這現象是頭一遭！黃會長和邱教授也越來越覺得不對勁，請求和船長通話。船長早就慕名黃會長，於是派人請黃會長等到船長室交談。在經過一番討論後，一致懷疑可能是海底地震引起，令船長十分為難。而接下來的聲吶圖像顯示，震動波越來越頻繁。海平面也越來越不平靜，在海風不強的時候，波浪顯得很不尋常。旅客們也收起原有的笑容，開始憂慮起來！船長在一陣思索之後；指示航行安全室密切注意聲吶反應，並對外發出求救信號。又指示旅客安全組人員到船板上準備應變事宜。然後向旅客廣播說：

「各位旅客請注意！各位旅客請注意！我是船長，請不要驚慌！本郵輪可能遇上了麻煩！請配合我們安全人員指示行動，迅速攜帶最輕便行李揹包，穿上救生衣後到船板上準備搭乘救生艇應變。」話一說完旅客紛紛下艙準備，安全人員也開始將救生艇卸到緊急室固定。這時，船身搖得更利害，浪更拍上了船板。

「將前後平衡桿伸出，穩定錘降下！」船長又下指令，船身搖晃減少，浪卻越來越高！幾度超越了船身。船長更憂心了。若要全速衝出危險不小！於是要求旅客搭乘救生艇，而每艘救生艇都有兩位安全人員操作，以便隨時棄船逃生。船身雖有平衡桿穩定錘仍敵不過巨濤駭浪的侵襲，幾度被海浪淹沒！全船一片淒慘叫聲！小慧小玲小康等也被濺了滿身濕。小慧神情緊張地跟小康說：

「我們該不會碰上另一次的鐵達尼號吧！」

「看樣子我們真幸運；只希望不會那麼慘！ 」小康苦中作樂地回答。

「你們不用害怕，我們郵輪的設備與急救安全設施比鐵達尼號好上十幾倍！救生艇可電動手動駕駛，若沉入水中也能自動充氣上浮，每人身邊都有氧氣罩可共一小時使用。我們一定能逃過此劫！」安全人員對著小康他們堅定地回答。這時海面突然平靜下來！船長認定機不可失立即指示輪機室全速前進，於是收起穩定錘加速航行，全船一片喝采鼓掌。不多時，看不到夕陽，只見海平面一直升高，夕陽消失了！大家十分詫異！船長也很納悶？黃會長直覺是板塊下陷而開始心慌；並向身旁船長說明。航行安全室也傳來聲吶測得的數據顯示海底正在下陷。船長雙手緊握低聲自語：

「完了！此劫難逃！願主保佑！」說完看著黃會長，於是兩人一臉茫然地相望。忽然，遠方掀起濤天巨浪向郵輪襲來，那浪就像數百公尺高的水牆，還挾帶著又冷又急的風聲！全船一片驚叫：

「是海嘯！是海嘯！我們完了！我們完了！」有人一慌便私自解開救生艇奔向大海；不想坐以待斃。但救生艇的動力那堪海嘯的排山倒海，不久便翻入海中。大家正為他們惋惜時，海嘯已壓頂而來！船長要大家戴上氧氣罩應變。說完不久，全船即沉入海中，排水系統正式啟動。但瞬間湧入大量海水難以立即排出；船仍持續下沉。不一會兒，海水連船高速地衝入大黑洞中。就在全船人員的氧氣量即將耗盡之時，海水反流而回。郵輪也被拉回，擱淺在彎道上。郵輪逐漸露出海面！這時，大家趕緊取下氧氣罩深深吸口氣，為逃過一劫而互道慶幸。但在這黑漆漆伸手不見五指的洞內，大家的焦慮又寫上了臉。航行安全人員向船長報告所有電氣設備已無法使用，船身目前處於擱淺狀態，且有多處破裂。船長傳達指示打開救生艇備用電源並清點員工和旅客人數準備棄船。當電燈打開時，全船一片驚嚇！呼喊著：

「這裡是那裡？天堂嗎？寶宮嗎？」所有人員都為眼前這難以置信的奇景看得目瞪口呆，忘卻了方才死裡逃生的驚恐。如此許久許久，船長才推著黃會長開口低聲的說：

「會長！會長！這是甚麼地方？」黃會長這才從陶醉的夢中醒來，搖搖頭回答說：

「這裡是那裡我不知道，但這裡肯定是個地底河流，看那五彩繽紛的鐘乳石；少說也有數千萬年了！」正猜疑中，邱教授直覺是傳說中的洞穴；並提醒船長該尋找出路。但衛星定位儀壞了，恰巧小玲隨身帶有指南針；便取下一起研究方位。地底河流由西行再往西南流，若依剛才時間與速度來看，我們應已衝進一百公里左右的地方。小康馬上搶著說：

「這裡豈不是在中央山脈之下！」

「應該是！應該是！而且是個新發現！」黃會長與邱教授不約而同的回答。

這時船長也指示將剩餘的十艘救生艇緩降到水面，準備棄船尋找出路。當全部救生艇降到水面後，由船長帶頭逆流東行。水相當冰冷，但沿岸奇景叫人嘆為觀止！忽然小慧指著洞壁叫著：

「你們看！你們看！有黃金閃閃的巨大動物在洞壁上！」這一叫，全部目光從頭頂的鐘乳石轉移到兩邊的洞壁上。但越看越叫人驚奇，洞壁上竟是上古動物遺留下來的化石。這些化石都被黃金礦、黃鐵礦、各類玉礦等置換了，彷彿上古世界動物標本一一陳列在眼前。其中有一具有蹼的巨型動物；跟花瓶上有蹼的巨大腳印化石很像，不禁令人嘖嘖稱奇。就在這時，有人驚不住奇景的誘惑，脫隊爬上洞壁用力地敲擊化石。

「你們不行………」船長和黃會長等人緊急呼喊要制止！但已來不及了，頭頂美麗的鐘乳石已因巨大的震動開始撥離墜落。船長趕緊加速救生艇奔馳，卻一不小心撞上一具水中化石！心想這下完了！忽然河底開啟一道洞門，救生艇便一艘艘順著河水下墜，慘叫聲不絕於耳！

   原刊於蕭雲（2005）。如夢令─蕭雲詩文選。台北市：秀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