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篇文章，當時，在於要不要寫出來，我掙扎了很久，畢竟，要自己再次揭開已經結痂的傷口，是件很殘忍的事，或許，最後寫出來，表示我真的釋懷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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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懷著歲月足跡的校門；灑著橘紅橙黄的木棉道；還有擁著許多汗水歡笑的操場。我，漫步在小時的迴廊，靜靜地、哀悼著，已離我而去的，小學時光……

　　一個懵懵懂懂的女孩，緊緊牽著媽媽的手，踏入這片青翠的校園；新鮮的環境、吵雜的教室、台上的老師，還有一群帶著陌生臉孔的同學，緊張、興奮、期待，在心裡，說不出哪個佔得比較多；只記得，第一個認識的朋友，是因老師要我們畫畫，而我想換鉛筆的顏色……

　　「我可以跟你交換嗎？」細細的童音，彷彿在我耳邊想起，側耳傾聽，又似乎，只是風傳來的耳語罷了！我笑笑，一年級的我，怎可能在這裡出現？

　　我坐在司令台的地板上，望著前方的操場。以前升旗時，站在台下、頂著艷陽，總希望台上的老師快快「演講」完，就能躲進電風扇環抱的教室，閃避熾熱的陽光。

　　而現在，我坐在這裡，感受當初老師們在台上居高臨下的感覺，「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從這裡望出的視野，更來的寬廣。

　　「唷呼─！」「我們去玩翘翘板！」「好啊！」從溜滑梯上滑下來，享受風拂過臉龐的快感，朋友吆喝著去玩翘翘板，我興高采烈地同意。

　　一高、一低，上上、下下，在上頭時，我想像自己離天空又更近一步，可以觸摸朶朶白雲；在下面時，我仰望著對面的好友，似乎看到了天使的笑容！我們的笑聲，此起彼落地洋溢在活力的操場。

　　一、二年級的時光，是那麼的美好，「無憂無慮」似乎是那時的代名詞。還記得，那時我們曾天真地說：「要天天來玩！」望著空無一人的滑梯，我想起那個離永遠好遠的約定……

　　隨著年級愈來愈高，我們也懂得愈來愈多，換了老師、換了教室，同學也換了許多不同的面孔，雖然同在一個學校，但我像是新上小學，在一個新的環境，帶著雀躍的心認識新的人、事、物。

　　中年級，一個離童真不遠、離長大不近的灰色地帶，純白的心，開始染上了不一樣的色彩。

　　風，徐徐吹來，操場上、球場中、教室裡，有著我們歡笑的足跡，但那時的笑容，是在什麼時候，從我臉上離去？

　　時間，一點一點離開，悄悄地帶走了我們的天真，我開始了解，友情是怎麼一回事。

　　升上高年級的我，將朋友視同己出，尤其是幾位好姊妹，簡直是情同手足，然而，在真心付出的背後，我看見他們的心，是一層層──偽裝的心機。

　　或許是我做錯了什麼，也或許是我反省的不夠徹底，我那時才了解，當自己堅信的友情崩毀時，是怎樣的昏天暗地！

　　流言，是友情的殺手，是摧毀友誼的利刃，在被這把刀割得體無完膚時，我才驚覺，扼殺我童真的，竟是我最相信的友情。

　　下學期的畢業旅行，在大家的歡笑中展開，但在我的臉上，只有強顏歡笑的笑容，我真的不懂，我是否哪裡做錯了？為什麼我在似彩虹的繽紛下，一夕之間，竟會墜入無底深淵？當我抬頭，無助地想抓住什麼，才發現，推我下來的，竟是姊妹般的友誼！

　　「……睡這張雙人床，總覺得好擠，寂寞佔用了太大的面積。」這是焦桐所寫的雙人床，在畢業後聽到這首新詩，我恍惚以為，焦桐是否和我一起去畢業旅行？

　　偌大的房間，擺了兩張“大”的雙人床，而這間房間的主人，今夜只有我……我是不是該高興？一個人睡一間房間，不必跟別人擠；浴室佔用再久，也不會有人催你出來……我笑了，但這笑，是苦的……

　　習慣了，畢竟在家，我也是一個人睡，只是今夜的習慣，有著些許陌生，因為在我身旁的，不是家裡的溫暖，而是寒冷刺骨的孤單。

　　要畢業了，我看著周圍的「好友」，我還在乎他們嗎？是的，我在乎！雖然我不懂，為什麼他們可以在那樣對我之後，可以若無其事地說一句：「我們還是好朋友！」就把那段日子所發生的一切全部抹殺？為什麼他們可以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說一切都過了就照樣把我當成「姊妹」？我糊塗了、也迷惘了，但他們是不是真心，我已經不在乎了！

　　友情，依然是我所堅持的，只是，我瞭解了，真正的友情，是怎樣一回事。這份體認，是用我再也回不來的小學時光換來的……

　　驪歌響起，象徵結束小學的畢業典禮，似乎也是我埋葬童年的祭典，我的臉上，爬滿淚痕，為了離別而泣、為了悼念而哭，儘管有再多的不捨，總是要說再見的。

　　風，吹過，我從司令台上站起，再度踏上當年揮別的木棉道，迎接我的，是成長後的未來。





　　原名「回憶似流水」
　　＊榮獲第十八屆青年世紀文學獎國中散文組佳作